留学生爱情故事（上）

　　考试周就像飓风席卷而过，剩下每个人都狼狈憔悴得像是经历了什么非人折磨。不过这还没完。学期的考试还在进行，苏南就要加紧准备CFA一级的考试了。

　　这个考试不敢怠慢，毕竟CFA除了是金融行业和CPA齐名的大考试之一，而且报名费巨贵，一年还只能有一两次的考试机会。

　　6本厚厚的辅导书，苏南连吃饭的时间都顾不上，每日以泡面为生，白枝芝也是一样。她们每日从龇牙咧嘴到沉浸复习，再到昏昏欲睡，几乎快成为不变的循环。

　　12月初的时候，萧敬腾在美国开了一场演唱会。打那天开始，雨水就再也欢快得停不下来了。当苏南穿着厚重的雨鞋，打着雨伞，依然不能阻止自己全身湿漉漉地出现在图书馆时，她就对萧敬腾的影响力服气了。又不是在新奥尔良开的，竟然也能影响到这程度，搞不好萧敬腾是龙王的几太子转世？

　　苏南忘记拍下图书馆的对比照。期末考试结束前，那里人山人海，各个都是学神；期末考试考试结束后，苏南再抱着CFA的复习书来图书馆，瞬间图书馆又变成了三三两两的人。
　　在走廊里走起路来，都能听见空荡荡的回音。

　　苏南在图书馆看见了不少自己专业熟悉的面孔，大概都是来复习CFA的吧。

　　大雨过后的几天，气温骤降，苏南终于脱下穿了许久的大衣，换上了轻薄的羽绒服。校内路面两旁的大树下，连活泼跳跃的松鼠都变少了起来。

　　记得7月的时候，苏南有一次去商学院的院楼，路过图书馆的东门。图书馆的东门是个小门，很少有人出入。那时候天色湛蓝，她无意中回头看向旁边，在空荡荡的门口，楼梯上的宽广台子上，有三只小松鼠排列整齐地平躺着，在那里晒太阳。
　　她张大了嘴，站在那里停住，瞬间被面前毛茸茸的生物萌到了。
　　现在大约真的是冬季了吧。除了肃杀的寒风和凋零的叶子，校园少了葱绿和生机。

　　CFA的考试在拼命复习的节奏下顺利结束了。结束的第二天，苏南和白枝芝都窝在家里的床上，躺了一天。
　　第二三天什么的，就进入了看剧模式，把那些因为复习积攒的美剧韩剧国剧都扫荡一遍。她们几个有的时候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拿着方蕙的大笔记本，一起看剧。因为方蕙的笔记本屏幕最大了。秦傲儿看剧的时候最容易情绪波动，白枝芝则是批判型剧迷，时时都有理有据地批判某个电视剧的沙雕情节和演员的可笑演技。苏南和方蕙都觉得白枝芝说得有理，她们觉得以她的才华，应该搞个剧评公众号之类的。周灵偶尔会加入，但是很短暂，她就又不知道出门干什么去了。这种美好时光里，苏南甚至有时候懒得回微信，而是全心全意地放纵自己，放松几天。

　　在这样的考后快乐的日子里，圣诞节悄然临近了。街上的别墅里，每一个商店里，学校的每一个学院里，都摆上了色彩斑斓的圣诞树，十分有节日的温馨气氛。
　　百老汇街5号的别墅里，都是苦读学位的穷姑娘们，便没有余钱去买圣诞树进行装饰，甚至在互相商量下，直接省略了互送礼物的环节。但她们决定去参加孙江海所在的中国学生联合会的活动，因为它是免费的。那是圣诞+元旦的联欢会，既可以热闹热闹，又可以给孙江海捧场。

　　一年一次的联欢会被孙江海组织的十分火爆，拉来很多赞助，节目报名也十分顺利。平安夜的那一天，天气格外寒冷，街上却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苏南她们几个结伴来到活动大厅，在门外排队签到。

　　孙江海正站在一旁，安排着活动的各项准备工作，看起来虽然忙碌却游刃有余。他看到她们，还赶过来打招呼。

　　“欢迎几位大美女！记得拿一张抽奖券。”孙江海兴高采烈地说，“对了，我给你们几个安排了特别座位，你们按号码就座就可以了。”苏南他们在签到台子上每人拿了一张抽奖编码，走到里面去寻找安排的座位号。

　　“听说大奖是iphone呢。”白枝芝小声嘟囔，内心显然对自己的获奖概率持怀疑态度。
　　她们还没离开，就碰见了正宇和吴景良。几个人纷纷打招呼。苏南离近点看，经过考试周，正宇似乎瘦了许多，有些憔悴。
　　她站在他们旁边有些嘲笑地对着正宇和吴景良说，“这种活动你们俩不是一向不喜欢参加吗？”
　　未等正宇答话，吴景良指了一指旁边忙碌的孙江海，说，“自然是来给他捧场的。”

　　屋内开始暗下来，彩色的灯光开始闪烁起来，前面放着特制的VCR，基本上是去年前年的精彩节目和合照之类的。
　　餐桌上有西餐的小面包，还有中餐的炸春卷，几个女生在一边聊得很是开心。她们抬头看看四周，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有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在桌上春卷被消耗完毕的时候，节目终于开始了。出人意料的精彩，除了男女对唱，竟然还有小品相声。白枝芝在旁边模仿台上的相声演员，把旁边的秦傲儿笑得前仰后合的。
　　一个舞蹈结束，灯光暗了下来。

　　主持人走到台上说，“下面让我们来迎接一个特别的节目，来自XX级金融硕士连松阳， 《写一首歌》。”

　　“啊是连松阳！”苏南看到白枝芝和秦傲儿惊讶地张大了嘴，接下来十分用力地鼓掌和吹口哨。四周充满了女生们的骚动，她们都很期待地把目光投向舞台。八卦触角敏锐的白枝芝觉得，这里面的女生，至少有一半是为了金融系的帅哥连松阳来得吧。

　　音乐前奏一响起，本来喧嚣的大厅突然就安静下来。
　　舞台上突然亮了起来，一只椅子和一个孤零零的麦克风。连松阳坐在舞台上弹起了吉他。
　　“月亮在你的眼睛
　　太阳在我心
　　现在我唱这首歌
　　Oh 只为你
　　想把所有烦恼都忘掉
　　做不做的到
　　你明白我心在燃烧
　　因为你因为你 Oh 为你
　　你心中的话
　　我全都想听
　　能不能相信
　　所有的梦里全都是你
　　会不会停息
　　和你一起
　　是否 不会再放弃
　　你的心里有没有秘密
　　我分不清不要在意只想为想为你
　　写一首歌
　　写一首歌都是你 Oh
　　月亮在你的眼睛
　　太阳在我心
　　现在我唱这首歌 Oh 只为你
　　想把所有烦恼都忘掉
　　做不做的到
　　你明白我心在燃烧
　　因为你因为你
　　为你为你 Oh
　　Oh Love\'s In The Air It\'s Everywhere
　　Everyone Can See Everyone Can Feel”
　　连松阳穿着白衬衣，头发比之前的平头长了些，吉他的声音很干脆，一点不拖拖拉拉，却带了点松散的柔情。他一开口，那性感的嗓音就让台下的少女心们都骚动了起来。他就像一个来自现代的王子，帅气而优雅，让任何一个女生都难以抗拒。

　　唱到中间，他突然站了起来。
　　大厅中间是一条走道，隔开了两边的座位和桌子。他走过来，灯光也顺着他一起跟过来，白衬衣在那淡黄色的灯光下像镀上了一层金边。

　　苏南正巧坐在过道旁边的一桌，她看着连松阳缓缓走下台，他的目光不经意瞥向她们这桌的方向，带着他平时就具有的万丈光芒，把她们一桌的人都照亮了。
　　他慢慢走着，一会儿面向左边，一会儿面向右边，所到之处都引燃了台下女生的热情，更有人把五颜六色的鲜花扔到台上来，晚会在连松阳的烘托下达到了最高潮。他在一个女生的面前停留了一瞬，苏南看到那个女生脉脉含情地看着连松阳，脸红成了番茄，周围则都是羡慕的目光。

　　然后连松阳继续向前走，越走越近，苏南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她抬眼看他，一下子就迎接上他炙热的目光，于是赶忙又别过脸去。
　　他在她的身旁停了下来。那时她正自顾自地低头，无意识地摆弄着手里一个从衣服上揪下来的线头，可是听觉却异常灵敏，紧靠这点点滴滴的听觉，她就知道，他停在了她的旁边。突然，面前亮了起来。

　　舞台的光投影到了她面前。

　　苏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时候，正唱到最后一句，我心在燃烧，因为你。

　　苏南还没抬起头，突然就看见一枝玫瑰出现在眼前，在玫瑰的后面，是单膝跪地的连松阳。她呆愣在那里，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像迷迷糊糊沉睡在一个金黄色的梦里，她听见旁边的白枝芝惊叫一声，才瞬间有点回过神来。

　　四周突然爆发出炸裂般的口哨声。
　　音乐轻了下来，只剩下暧昧的旋律。

　　连松阳把玫瑰送到她的手里，拉着她站了起来。苏南任由他拉着她站起来，整个脸和耳朵都发烫了起来。

　　“苏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连松阳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很干净好听，他刚说完这一句，周围就爆发了欢呼声还是遗憾的尖叫之类的混合起哄声。

　　苏南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看着她，接着说道，“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连松阳轻轻说。

　　苏南已经听不太清周围的声响。她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将她身上的体表温度骤然提高了起来。
　　这似乎是韩剧之中女主被表白的浪漫场景，是所有女生梦寐以求的场景。而她却只觉得恐慌，她完全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左右望一望，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应。

　　这种安静持续的时间长了，就变成了一种尴尬。她回望连松阳，他的脸上写满了温柔和渴望。台下成百的观众面目模糊，却像是也印上了一张和他一样的脸。

　　苏南有点喘不过气来，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太少，抉择的时间太短，但她无法想象，一但自己拒绝，连松阳在这众人面前将会是何等的挫败和失望。

　　那张温柔帅气的脸，将会变得怎样的伤心落寞。

　　脚上和身体似乎有千斤重，但她挣扎了一下子，虽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但直直地拥抱了连松阳。
　　宴会厅里掌声、欢呼声淹没了一切。

　　是被连松阳拉着手，逃离了人群。
　　苏南浑浑噩噩，只是跟着他走，等回过神来，就已经坐在了大楼前的长椅上。周围是瑟瑟寒风，她的身上被连松阳披上了一件暖和的大衣，而他只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毛衣。

　　她只觉得热，脸上，身上，脑中，心里，伴着一种疯狂后的灼热。那种灼热在周围的骤降的温度里变得十分突兀难受。

　　连松阳坐在了她的身旁，手却没有松开。
　　他转过脸来看她，她也是。

　　连松阳看着苏南的脸，握着她有些瘦削的手，感觉十分不真实。这个疯狂的表白计划在他青春的日子里酝酿多时了，只是没有女主角用来实现而已。

　　在18岁刚学吉他的时候，他用心地学了这首歌，就是要给自己心爱的女生表白。却始终没有等到一个他爱上的人。
　　直到苏南出现。

　　他记得自己在梦里，清晰地梦到这一幕，在梦里他努力地追随着面前女生的脸，想要认清她的模样，却是徒然。
　　直到梦醒。苏南的影子出现在脑海里。
　　他终于向自己投降。

　　苏南坐在那里，整个人在风的吹拂下冷静了下来。连松阳和她，怎么可能？她看着路灯在地上投下的阴影，那影子拉了很长，顶头部分正好掩盖在了她的身上。而旁边的连松阳只是坐在亮灿灿的光里。

　　场馆里的节目还在继续，可以听见模糊的欢呼声。她突然就明了，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连松阳在这么多人面前，不丢脸而已。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温柔的眼睛，说，“我有话跟你说。”
　　他突然嘘了一声。她不知所以然，疑问地看着他。

　　连松阳指了一指天空的方向，苏南抬头，那一瞬间，纷纷扬扬的雪花簌簌地飘落下来，在这个本来肃杀寒冷，没有浪漫气氛的圣诞前夜。
　　那雪花温柔美丽，在路灯的光影里舞蹈着。

　　在这静谧的一瞬间，猝不及防，连松阳一把把苏南的头，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圣诞快乐。”他突然说道，声音很温暖。周围是雪花落地的轻柔声响。
　　苏南想要说出口的话，冻在了唇边。

　　父亲是送过苏南圣诞节礼物的。那似乎是在她上小学的时候，苏南还记得，那时候家里还穷酸的很，连家具都破破旧旧的。但却很是温馨。
　　那是他们家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圣诞节，爸爸送她了一盒进口的巧克力。
　　那一天，妈妈和她坐在客厅看电视，吃着爸爸送的巧克力。而爸爸在厨房忙来忙去，做了他最拿手的红烧狮子头。

　　苏南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总是这个画面，挥之不去。
　　十几年了。今晚她特别想念爸爸。

　　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抽屉，也不顾自己已经刷了牙，拿出了一块瑞士莲巧克力放在嘴里，满嘴的丝滑和甜蜜。在她意识到之前，就染上了泪水的苦涩味道。

　　窗帘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她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鹅毛大雪。
　　夜是那么静，苦涩的味道。她混乱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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