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爱情故事（上）

　　感恩节的火鸡宴，高枫一直处于游离的状态，甚至都没有去抢那两只看起来无比美味的大鸡腿。他有点心不在焉。
　　下午回到家，连松阳和Tommy在厨房里随便做着些晚饭，中午吃得太饱，晚上就可以简单对付一下。

　　高枫不饿，便来到院子里踱步。
　　暮色渐沉，夕阳笼着橙色的光晕，家旁边路灯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高枫的心思也变得悠长细腻起来。

　　他猛然间想起10月末的万圣节晚宴上，看到夏菲和裴言站在一起的场景。一个大香蕉和一个大草莓，像是之前就商量好的一样。

　　夏菲缩在大草莓的服装里面，整个脸都红扑扑的，“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没有约好，是真的巧了。没想到裴言学长也选了和我一个系列的服装。你看那边，”她指了一下不远处和她一样穿着大草莓服装的苏南，“苏南也没有和我商量好呀，却也还是和我穿了一样的礼服呀。”

　　学长？高枫听了在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样，裴言也是学长吗？夏菲叫的那么好听的学长，难道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吗？

　　夏菲把“大香蕉”拉到高枫的面前介绍，“这是我学长裴言，这是高枫。”她左右指指，示意他们两个。

　　“很高兴认识，早就听说过你了，是我们医学院的学霸吧。”高枫故意加重了“学霸”这个字眼，就仿佛学霸是一个大大的贬义词。毕竟他本人作为医学院的系草是很看不起这种只会学习的学霸的。

　　“我也早就久闻大名，医学院系草。”裴言回应着，握了高枫的手，不动声色地加重了“系草”这两个字。像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讽刺。

　　高枫明显嗅到他的敌意和不屑一顾。这仿佛是雄性动物间散布的独特气息，这边剑拔弩张，那边夏菲看到他们互相介绍认识，却一点也没感觉到异常，很是开心。

　　11月份的每一天，高枫几乎都能见到夏菲。
　　偶尔会有一起上的课。但更多的是因为高枫身上的受害者标签还没有摘掉，因而可以享受来自夏菲的无限量的同情。

　　11月份，Sarah有了新男朋友，自然不是露水情缘的炮王崔天翊，是其他学院的帅哥一枚。
　　高枫有一次去夏菲和Sarah的家，在前庭碰到了那个男生，他很是潇洒地打开门，进入了那个熟悉的别墅。

　　不一会儿，夏菲就从里面出来了。
　　她急匆匆，刚收拾全了东西，连书包拉链还没来得及拉上，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栅栏旁边的高枫，瞬间愣了一下子。

　　“一起去上课？”高枫率先打破沉默，他走上前，细心地帮夏菲拉上了书包拉链。
　　夏菲没有来得及梳头发，半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既随意又慵懒，散发着淡淡的苹果香气，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那果香就像是新奥尔良某个安静田野午后的气息。

　　高枫只觉得安心。
　　他走在她的身边，看她磕磕巴巴地解释，“Sarah有了新男朋友…嗯，那个男生我也不认识，但看起来还不错…只不过还是要经常给他们腾出些空间。”

　　高枫看着旁边的夏菲，听得很认真，因为她说得也很认真，她每急切地说一分，他对她的怜爱就多一分。

　　高枫头一次在爱情的道路上踟蹰不前，因为一切已经够美好了。自从他和Sarah分手，夏菲风雨无阻毫不动摇地陪在他的身旁安慰他。

　　他不敢冒险表白，因为那一戳破，就冒着戳破整个美梦的风险。若是失败，便连每日陪伴她，便连做一个普通朋友的快乐都要失去了。

　　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在她身边，近日喜忧参半，有时很是阳光灿烂，有时又很是颓丧和瘦削，夏菲就都以为是和Sarah分手的后遗症。

　　她有时候会给他做爱心便当。
　　中午上完课，两个人一起来到学生活动中心的微波加热区。

　　那里有着大块的落地玻璃，且朝向南，每到中午，大片大片的阳光穿过窗外的树木，透过透明的玻璃投射进来，桌子、椅子和地上满是温暖的光影。
　　用微波炉热饭的学生不多，他就在空位中随便拉开一个椅子坐下来，看她在他面前打开那个□□熊的小布餐包，拿出里面贴了贴纸的可爱的饭盒。

　　“猜猜里面是什么？”她总会兴致勃勃地问他，笃定他猜不到她的好主意。
　　一打开饭盒，里面是热腾腾的蛋包饭，上面还用番茄酱画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脸。
　　她看着他笑靥如花。

　　高枫一瞬间就有那么些恍惚，他看着她忙碌热饭的背影，微波炉的加热让空气中漂浮着香喷喷的饭菜味道。他像是在看自己的家，以后的家里。
　　家里有个围着围裙忙碌的可爱的她。

　　除了一起吃午饭，很久他们都没有一起再去小酒馆了。主要是高枫的酒量太差，他可不想自己酒后失言，说出些有的没的。
　　当然，他也不忍心让夏菲再拖着他这个酒醉的大男人，在深夜把他送回家。

　　吃完饭便会去自习。他们有时候懒得去公共图书馆，那里座位太少而人太多，占座位太困难。他们会直接去医学院的讨论室。有的时候会叫上Tommy Zheng和其他的同学。

　　11月的日子艰苦，在不停的实验和复习中度过，可高枫却觉得甜蜜。因为每一天都是和她一起度过的。
　　“你什么时候要求降到这么低了？”Tommy有一次实在忍受不了，在家里吐槽。那时候高枫正在摆弄夏菲送他的一个小巧的咖啡机，似乎是她参加一个什么志愿活动赠送的。

　　“什么要求这么低啊？”高枫继续认真摆弄，表示完全听不懂Tommy的吐槽。
　　“是谈恋爱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能坚持三个月？”

　　高枫抬起头，楞了一下，像是在听一个古老的传说。毕竟他和Tommy的对话总是鸡同鸭讲，像现在这样直切正题的时候可不多。
　　“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他淡定地回答。

　　Tommy表示没听懂这里的逻辑联系，而一旁经过偷听的连松阳则听了则栽倒在沙发上。
　　“真爱降临，真爱降临，我看这次高枫要栽了。”连松阳从沙发上爬起来，幸灾乐祸地说。

　　高枫多天的隐忍坚持还是没有守住。那句老话怎么讲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医学院搞了个感恩节的晚宴，规模不大，参加的人更不算多，结果那天高枫和夏菲正好在发愁要吃点什么，干脆就去晚宴蹭饭了。

　　晚宴里面必然带酒水，都是鸡尾酒，看起来颜色好看又度数不高，很受欢迎。
　　高枫先喝了Long Island Iced Tea,然后是Hawaii Sunset.后来他上了瘾。

　　其实鸡尾酒的度数没有想象中低，没过多久，高枫就兴奋了起来。

　　晚宴厅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燥热难耐。
　　他喝多了跑到医学院楼前的长椅上坐着，手里又是一杯长岛冰茶。

　　暮色四合，只有长椅旁边孤零零的路灯。只穿着帽衫的高枫依然十分燥热，他刚坐下，吐出的白气在淡黄色的路灯灯光下清晰可见。

　　夏菲也出来走两步，正好在这里找到了不见了的高枫，她直觉他又喝多了。
　　完了完了，今晚任务重了，又要送他回家了。夏菲看见高枫靠在长椅上喝酒的背影首先反应到这点。

　　夏菲也喝了一杯，那种微醺的感觉刚好。一阵风吹过来，一绺头发飘荡在额头边缘，她向前望去，高枫一口气又喝了一杯。

　　这个角度，他只有侧脸给她看，但那侧脸的棱角很是好看。而喝酒的动作一气呵成，有一种潇洒帅气的风度。

　　夏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再走过去，“啪”的拍了他一下子。
　　高枫起先被吓了一跳，再看到是夏菲的脸，便突然放松了下来。他一边拍拍身边的位置，一边朗声说道，“坐啊。”

　　“今晚的月色真美。”夏菲看着天上虽不圆满，但十分明亮的月亮说。刚刚说完，就被一个帽衫套在头上，挡住了视线。

　　怕单薄的夏菲冻着，高枫把她的帽衫套给了夏菲，虽然一点也不绅士，直接粗暴地给她套了上去。

　　“月色再美，能有你美吗。”高枫穿着黑色的毛衣，歪头看着旁边的夏菲，那微醉的模样竟然带了一点孩子气的可爱。
　　糟了，谈话的方向有些不对，夏菲闻着帽衫上好闻的洗衣粉味道，那味道还混合了淡淡的酒气，以及清爽的香水味道。

　　风再吹过来，她把帽子套在头上，拉住只穿着毛衣的高枫的手，要把他拉回大楼。
　　“这样要感冒的！”她嗔怪地说道。

　　却怎么也拉不动。
　　高枫耍赖皮般地坐在那里。

　　正当夏菲确认他喝多了的时候，他的手突然伸到她的背后，把她拉向自己，他的眼睛盯着她，十分认真严肃的表情。那表情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

　　她刚要开口，却被他的手指抚上了唇。他示意她不要说话。
　　“我喜欢你，夏菲，和我在一起吧。”他一边拿开手指，一边说，带着一点浪荡子般的自信，像是相信她一定也会喜欢他。

　　她看着对面黑色幽深的眸子，仿佛是一只天真的小白兔要掉进惯犯的猎人为她构筑的陷阱里。那陷阱那么诱人，像是再过一秒钟就要沦陷下去。

　　夏菲移开了目光。
　　她低头看着脚底月光洒下的清辉。

　　高枫抵制住想用手把她的小巧瓜子脸转过来面向他的冲动。

　　“他们都说我就像个小女孩，”她突然说道，并抬起头来，这个话头起的有些清新脱俗。“因为我的恋爱观和别人不一样。我不想谈很多场恋爱，我只想有一个人，我们彼此相爱，一辈子就谈一次恋爱。”她局促地踮着脚，然后回过头来去看高枫。

　　“也就是说，虽然大家都不把初恋当回事，但我不一样，我想和我的初恋结婚。”

　　她回头，看见了睡过去的高枫，于是微微笑出来。幸好是他醉了。
　　高枫闭着眼，在黑暗中感受着刚才那几句话的千斤重量。他并没有醉，只是在迟疑。夏菲对他来说真的是不可或缺的唯一吗。
　　醉酒表白是有好处的，至少第二天你可以假装什么都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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