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在茶楼闲坐了一日，待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才回到了四合院，来应门的是吴娘子身边的小丫头。看着这个一向安静的小姑娘来开门，我不由得有些奇怪。
　　“吴娘子呢？”我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小姑娘。
　　“在姑娘房里，公子来了。”从不说话的小姑娘嗓音怯怯，嫩嫩的，很好听。
　　我一路向房间走去，推开门看见吴娘子在与宋青山回禀着什么，见我回来，都止住了话语。
　　“公子今日怎有时间来了？”我看到斜坐在罗汉塌上的宋青山，不由有些奇怪，这家伙比起齐卫安与九公子似乎一点都不受家里拘束。
　　“来看看你如何逞威风。”宋青山对着吴娘子挥了挥手，吴娘子对我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你去烧些水吧。”我让随着我进来的小雪去烧水了，在外面一天，想泡澡了。
　　“公子，婢子怎么了？”我看着宋青山，觉得有些奇怪他说这话的意思。
　　“李玮你也敢往外扔？”宋青山斜着眼角看我。
　　“掌柜说可以扔的。”原来是那个小纨绔。
　　“他只是要个姑娘，卖给他不就行了，非要闹大了。”宋青山有些不认同我的做法。
　　“李大人找您去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二叔问了一下，倒也没说别的。”宋青山看着也不太在意。“今日生意似乎不错？”
　　“和昨日差不多。”我也坐上罗汉塌歇着。
　　“累了？”宋青山见我歪在榻上，笑着问我。
　　“还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趴在靠枕上，有些懒散。
　　“我帮你疏松疏松。”宋青山直接挪走小茶几，向我纠缠过来。

　　“你那些丫头真不准备卖？”宋青山似乎对那些姑娘很感兴趣。
　　“她们都是公子的人，公子想要还需要问我吗？”宋青山见过她们不止一次，怎么今日忽然对她们感兴趣了？
　　“二叔是问我想做什么，我要先问了你的打算才能回话呀。”宋青山仰躺在榻上，手却还不老实。
　　“婢子不想卖她们，等她们长大了，是嫁人为妻，还是给别人做妾，都看她们自己的意思。”人各有志，甲之砒霜，乙之蜜糖，谁知道别人想要什么？我能做的只是不去强迫别人而已。
　　“玻璃卖出去了吗？”宋青山终于对银钱开始关注了。
　　“有打听的了，还没有开始卖，九公子定的价钱说不定真的会畅销。”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生活三个月的，只用来买一小块玻璃，却有很多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要买，有钱人真多。
　　“那为何还没卖？”宋青山扯过我的手，轻轻啃咬我的指尖。
　　“产量上不去，婢子怕卖便宜了。”我往回撤手指，却拉不过他。
　　“以后茶楼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去了吧，有事让小雨回来跟你请示就好了。”宋青山今日的兴致似乎特别好。

　　在我还没想好要如何定价的时候，齐卫安过来了。他从小到大表情都是少得可怜的那种，只是这一本正经的表情配上那清俊的脸庞，总会勾的我的心痒痒的。他见我一眼一眼地瞥他，终是被我瞥的多了一丝的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
　　“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我执起茶壶，给他的杯子里注满了茶水，将茶杯推了过去。
　　“祖父寻我，若我将烧造玻璃的匠人，与配方，移交内务府，我即会去工部任职，伴墨也会得个九品官身，我来是想问你，可以吗？”齐卫安只是转着茶杯，却并没有喝下那茶水，毕竟相处了十几年，他的些许不自在我还是感觉得出来。
　　“伴墨是公子的人，工匠也是公子的钱请回来的，窑炉工艺更是与婢子一点关系没有，公子来问婢子如何，公子觉得合适吗？”我看了看静立在他身后的伴墨，伴墨只是对我颌首笑了一下，并没有让我看出心绪如何，伴墨的养气功夫倒是越来越好了。只是这件事情对伴墨的好处那是显而易见的，伴墨终于熬出头了。
　　“可这毕竟是因为你才做的，所以，想来问问你有何想法。”齐卫安终于散去了拘谨，恢复了正常的温文模样。
　　“公子，这您恐怕要与九公子或者家人商量，毕竟，您想以后走哪条路，现在是开始选择的时候了。”其实我对他们的弯弯绕一点都不了解，可是该不该站队，又如何站队，关系的是齐卫安整个的后半生，我说什么都不妥，更何况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他恐怕是将我想复杂了。
　　“你有什么需要的，而我恰好是能做到的吗？”齐卫安似乎终觉得欠了我什么。
　　“有朝一日，公子飞黄腾达时，能庇护婢子找到安身立命之所，婢子就不胜感激了。”他想补偿我，是代表已经放下了吧。呵，他何时又曾拿起过呢？
　　有些人，有些事，终究不是我想，就能得到的，既然一开始就不曾奢想，那为何还会有些心灰？送走了齐卫安，我就感觉浑身有些乏累，什么都不愿想，只想静静的躺着，我有些想家了，刚开始习惯的生活，又渐渐感觉不适应了。

　　今冬的雪飘得似乎有些大，窗棂上也结起了厚厚的冰花，屋里的地龙也开始有些不那么温暖了。实在是无聊得有些厌烦，又嫌冷不愿意出门，只好躲在屋子里拼命折腾自己，将自己拉伸到极限，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集中在了头皮。倒吊中的我听到房门开启的声响，睁开眼睛，鞋面绣着三爪蟠龙的高靴已停驻在了我的眼前。我慌忙翻身，瘫在了地上，还未等我爬起来，九公子的双手已经伸到了我的腋下。看着瘦弱的九公子力气其实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样不堪，起码提起我，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在做什么？”圆圆的杏眼看着我，搞得我有些懵。
　　“九公子安。”呆愣了半天才想起给九公子行礼。
　　“侍星看着哪里不对呢？”九公子对着后面进来的宋青山说。
　　“是吗？”宋青山的回答有些敷衍。
　　九公子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虽然他高兴不高兴都是笑眯眯的杏眼，但是我就是能感觉到他心情还好。
　　“今日要不要喝些小酒？”九公子难得提议。宋青山只能跟着点头。
　　窗外的积雪还未融化，屋内的地龙将水汽都蒸到了玻璃上结成了美丽的冰凌花，手中捧着清甜的桂花酿，一口一口的轻啄下腹，暖意从腹中四散开来，冬日似乎也并不那么难熬了。
　　“茶楼的生意提高了三倍，侍星可是第一大功臣，来，侍星再喝一杯。”九公子拿着酒杯举到我面前。
　　“我叫王溪。”我看着那双杏眼，轻轻说。
　　“嗯？”九公子的眼睛微眯了一下看着我。
　　“我叫王溪，我能自己立户吗？”忽然不想再这样下去，成不成总要说出来才有希望，不说谁又会主动放你自由，我终究是有些迷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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