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这地不止是软的，似乎还烧起了地龙，脸贴在地上也是丝滑细腻触感舒适的很，不由的将身子更加贴了上去，上手一摸，还微微带点弹性，耳边忽然传来咚咚的声音，“地震了？”我咕哝着，想爬起来往院子里跑，这地却仿佛知道一般让我怎么也站不起来。
　　等到我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又对上了柳碧君的杏眼，我愣了愣，“齐卫安，地震了，你跑不跑？”我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看了看柳碧君，提起袍脚转身往院子走去，一路走却一路下起了雨，这雨下的诡异，只会顺着脸颊往下巴滴落，我可能被雨淋的有些感冒了，鼻子也开始不舒服起来。回屋去躲雨吧。
　　看到房中的浴桶想起我刚刚淋了雨，褪下棉袍想往桶里爬，却被人用袍子裹住抱了起来。对上那双杏眼，我脸上又开始下雨，将头靠在齐卫安的颈边，看着柳碧君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被雨雾遮着，让我看不清楚。
　　“齐卫安，你新婚之夜带着媳妇来这里做什么？”柳碧君的眼睛还是一直与我对视着，我忽然恶从胆边生，伸手开始扯起齐卫安的腰带。
　　齐卫安一直试图阻止我，却终究拧不过被我扯了个精光，我把齐卫安推到塌上，一边看着柳碧君，一边在齐卫安身上扭动，为什么她不来阻止呢？她看着不生气吗？
　　我看着柳碧君只是看着我，却不来阻止，不由有些泄气，也就没有了扭动的力气，只是趴在齐卫安身上与她对视着，只是她怎么走过来了？她怎么变成了男人？齐卫安竟然娶了个男人！这现实惊得我完全停摆了我的大脑，以致于我完全不记得了后面发生的混乱，我到陷入昏迷的时刻还在想为什么齐卫安娶了个男人？

　　我的头有种炸裂的疼痛，睁开眼看着透过窗棂照进房间的阳光，我依然感觉有些懵，头还在一丝一丝的抽痛，我昨天好像见到了齐卫安和柳碧君？不对，他们新婚之夜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那昨晚的是谁？我忽然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发现床单一片狼藉，看着床单上的点点白斑，我的心跳似战鼓在擂动，眼皮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攥着被子的手心泛起了潮湿。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已经被打理干净了，穿上里衣又去拿平日里穿的浅灰棉袄，想起今日是齐卫安新婚第一日，不能太素净惹人挑刺，就去箱中翻出从做好就没穿过的嫩粉色杭绢对襟绵袄，粉紫色紬绵裙，低头看着颜色实在鲜亮的刺眼睛，又翻出了银灰色白兔毛滚边的丝绵比甲，梳了一个缠髻儿，套上银缎绣鞋往外走去。

　　看着日头已到了巳时了，院子里静悄悄的，石榴做完糕点应该是回屋补眠去了，行至前厅，伴守正在忙着给客人打包点心，看到我进来忽然脸就不自然起来，我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收拾好糕点送走了客人。
　　“伴守，昨夜你们几时回来的？”我看着伴守扭捏的神情，觉得他应该看到了昨夜的人。
　　“夜禁前赶回来的。”伴守倒是回答的乖觉。
　　“昨夜你回来时看见谁了？”我盯着他的眼睛唯恐他不告诉我。
　　“宋公子，还有夏日来时你唤我买冰的公子。”伴守看着我的表情很是奇怪。我却全然没有了追问他的兴致，我双腿有些绵软，坐在椅子上冥想，其实什么都想不出来，只觉得我的未来似乎朝着我的预期越走越远，远到我已经掌控不了它了。
　　“姐姐，昨夜铺子里守着好多个侍卫大人，我们一进来就被押在这里不得走动，我和石榴姐姐耗不住睡着了，只是走的时候我们才被搅醒，我看见宋公子和那位公子从后院出来，坐上马车走了以后，我进去寻姐姐，姐姐已经睡的叫不醒了。”伴墨站在我身边低声的说着昨夜的情况，我却仍然脑子一团混乱。

　　一天在浑浑噩噩中过去了，在天色渐暗的时候宋青山踏进了门。

　　今日的宋青山倒是没有花枝招展穿红戴绿，只是自从我看见他踏进门口我就开始阵阵晕眩，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也只能面无表情回望。
　　对峙了半天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伴守你先回后面去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认了。
　　伴守看了宋青山一眼，又看了看我，见我不再说话，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后院。
　　我拿出宋青山的茶叶茶具端着托盘先进了右侧间。跪坐在藤垫上，看着泥炉的火舌轻舔着壶底，我在想他过来想做什么？直接跟齐卫安要了我？还是大家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比较喜欢后一种处理方式，不过想起杏眼的那人，我不由一阵阵牙痛。
　　宋青山坐在了对面，这次倒是没有半躺在席上，而是腰板挺直的跪坐在了对面，看着他的坐姿，我预感到这事对我不太妙。
　　小炉上的水开始蒸腾了起来，我提起铁壶，先冲洗了西施壶，又把他的绿玉杯冲刷了一遍，塞上茶叶，继续冲泡，双手托举到他面前。
　　“昨日你还记得多少？”宋青山接过绿玉杯，眼睛却一直盯在我脸上。
　　“全不记得了，只是伴守告诉婢子昨夜公子您来过。”我低头敛目，不想看他。
　　宋青山一口饮下茶水把杯子又递了过来。“昨夜不止我，还有朱九公子，他夏日来过，你应该记得。”
　　“朱九公子如天上姣姣的明月，婢子见之只会自惭形秽，若是贵人嫌弃婢子脏污了眼睛，婢子愿意领罚，只是请公子看在与我家公子多年至交的份上，请援救婢子一条贱命。”我往后跪移了两步，匍匐在地，跪行大礼。

　　许久的沉默之后，宋青山轻轻叹了一口气。
　　“侍星，你是要入九公子府继续为婢，还是留在我的外宅，只能二选其一。”宋青山直接了当说了我能选的路。
　　“公子外宅是什么意思？”想起四方城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直觉进去就会离死不远了，只能先问另一个选项。
　　“做我的外室。”宋青山答的干脆。
　　“既是外室，做婢子家公子的不是一样吗？”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如他说的这样简单，我能争取的只能是尽量不作出改变。
　　“不一样，至少现在不一样。”宋青山不再多说，只是专心品起了茶，似乎他来就是为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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