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新妇入门第二日我们几个是要入府拜见女主人的，一大早就在门前挂了歇业的牌子。冬日的街道晨起还有些清冷，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我与伴守石榴和谷雨雇了一辆车子赶往齐府，一路上只有车轱辘沉闷的转动声，谷雨靠着哥哥还在昏昏欲睡，每日早起干活的石榴今日等于变相的放了一日假，神态放松的倚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伴守见我们都不出声，他也倚到了壁角上。一路行至齐府，在角门下了车，刚要叫门发现角门旁边还等着两男两女并四个人，看着倒像是一家子。
　　　没有多长时间伴书就一身喜庆的出来领我们进门，从来穿着素淡的伴书第一次穿绛紫色的衣衫，陌生的让我忍不住看了好几眼。踏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四周只有冬青与松树还是绿色，其他的花草树木除了腾挪了地方就是只剩下了枝桠，往日的这个时候我在做什么呢？忙着缝制齐卫安的冬衣？还是躲在屋中烤火？怕冷的我一入秋连屋门都不常出的，其实不冷我也不怎么出院门，我害怕纷杂纠错的人事，也实在不愿与人交集，仔细想来在齐府五年我熟悉的人竟然不超过十个，真是孤僻的有些过头了。
　　走过蜿蜒的石子小路，也就走出了府中的花园子，顺着檐下绵延的回廊一路走去，我们停在了一个寡淡又素净的小院，这里是年节大庆或者府中宴请才会开启的分派活计的地方，青灰的砖墙，青绿的石板，只是看着都素冷的让人感觉冰凉。偌大的院子除了一口井再也找不到其他，无花无草，尽是空旷。
　　我们四人和另外的四人一起在院中静立，等待着里面主人的传唤，伴墨已经进去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我站的也开始有些腰酸腿疼了，看着房檐下陪我们一起静立的丫环腰肢依旧挺拔的如小白杨一般，我开始思考起里面的究竟是柳碧君还是其他人了。仅仅一个守门的丫环都能调。教成这样，看来里面人的手段不是我仅凭揣测就能窥探一二的了，说来就算是窥探到恐怕于我也没有什么用了，将头垂的低低的，避开刺目的阳光，身子小幅度的活动松散着等待传唤，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从里面走出了一个面熟的小丫头。
　　“少夫人有请各位里面喝茶，请随我进来吧。”眉眼寡淡的小姑娘行止倒是落落大方。
　　正对门口的太师椅上坐着一身正红的柳碧君，圆圆的杏眼配上银盘似的小圆脸单看容貌还有一丝的稚气未脱，头发已经全盘了上去，钗环并未多戴，只顶的一只硕大的金凤在发髻正中，身上穿着大红五彩遍地锦百鸟朝凤缎子通袖袍，腰束金镶宝石闹妆，既有新嫁娘的庄重喜庆，又不过份奢华的招人耳目，尺寸拿捏的精准异常。
　　“这位是城外庄子的管事王铁锁，和他的内人，儿子，媳妇。”伴书站立在了柳碧君的身后，还未等柳碧君开口他先点出了庄子的管事一家。
　　“小人王铁锁，与妻儿拜见少夫人。”王管事看上去很是淳朴，连拜见女主人都规矩的没有一丝油滑，直接双膝下跪，叩首行了大礼。
　　我低头站在这四人身后，等着伴书点我名字，也学着叩首应该就可以了吧。
　　“这位是城中铺子的管事侍星，和厨房的石榴，伴守兄弟。”伴书并未等王铁锁一家起身就急急介绍了我出来。
　　“婢子侍星，与石榴，伴守拜见少夫人。”有样学样我还是会的，伴守，石榴也跟着我叩首行了大礼，伴书真是棒棒哒。
　　“几位辛苦了，请上座吧。”柳碧君端坐椅中并未有何表情，只是命身边的丫环扶起了我们。
　　我们被小丫鬟领着在两边的圈椅上安顿了下来。
　　“王管事，咱们城外的庄子上都种了些什么？”柳碧君温声询问着庄子的情况。
　　“回少夫人，庄子上大部分种的小麦和高粱还种了几棵南边重金运来的果树。”王铁锁回答的一板一眼，既无多余废话，也未含混不清。
　　“果树？什么果树？”柳碧君倒是很有耐心的细细追问了起来。
　　我听着她们的一问一答，心里细细盘算着一会柳碧君要问我的问题，不知不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等轮到我的时候没想到柳碧君问的却是另外一种事情。
　　“侍星姑娘对吧？”柳碧君先确认了我一下。
　　“婢子侍星，请少夫人安。”我听到我的名字赶紧又起来行了个礼。
　　“店铺开张有近一年了，侍星姑娘的账是与谁交接的？”柳碧君直接开始问起账目的问题来了。
　　“回少夫人，婢子的账一直是跟伴书交接的，有时伴墨运货量太大时公子也会过问。”我也跟着王管事认真回答着柳碧君的问题。
　　“从开始准备开店，到店铺盈余，侍星姑娘用了多久？前期开铺子的花费又是多少？”柳碧君的问题让我有些挠头，因为具体的银子我只记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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