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一次集市之行，并没有带回很多东西，由于我们人并不多，人生地不熟的不宜漏财，所以只是稍微挑拣了一些吃食就回了客栈。伴书，伴墨他们已经把行李都整理好了，因为一路行来并不轻松，好不容易进了城镇，自然要好好梳洗一番。
　　借了伴书伴墨的房间洗完澡，总算轻松了很多，我已经很久没有半个月不洗澡的经历了，总感觉身上像是长了厚厚的鳞甲，人泡进水里，不用丝瓜络刮，就已经开始纷纷掉白泥了，脱掉一层壳的皮肤，毛孔仿佛都睁开着在用力呼吸。
　　敲门进了齐卫安的房间看到伴墨已经帮齐卫安清理过了，我轻轻扯了扯伴墨。
　　“伴墨哥，剩下的我来就好了，你和伴书哥也去整理一下吧。”伴墨从到了边城还没有空闲整理自己，一路驾车，满脸风尘，终于可以休息了。
　　“那我回去了。”伴墨似乎也累了，没有推脱，痛快回房间了。
　　齐卫安在桶里似乎睡着了，我拿起粗棉布包裹住齐卫安的头发慢慢擦拭。
　　“收拾完了？”齐卫安似乎被我吵醒了。
　　“公子起来去榻上睡吧，这样会着凉。”我找出棉袍。等着齐卫安出来。
　　继续把齐卫安的头发擦干，又给他通好头发。我的头发也晾的差不多了，唤来店家，搬走浴桶，我也累的有些迷糊，一夜无梦，睁眼已经清晨。从条凳上起身，睡得僵直的腰背有些酸疼，边城的客栈并没有京城讲究，想找春塌睡，真是有些困难。
　　“一会再要一间客房你休息吧，这里的条凳太窄，睡着太累吧。”齐卫安已经醒了。
　　“我自己一间太扎眼了，这已经比睡马车舒服多了。”我执意要跟来的，才一个月就受不住，自己也会鄙视自己的。
　　“今天你还跟我们出门吗？“齐卫安自从离开了齐府，越来越少摆公子的架子，现在做什么之前都会询问我跟不跟他出去，即使每次我都会跟着，他依然每次都在询问。
　　“当然要去。“我听到他们要出门就直觉的想跟着出去，即使没什么收获，能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也好。
　　“一会儿找一件粗布的衣服穿吧，今天要去的地方穿的整齐了不太好。“齐卫安嘱咐我。
　　我给齐卫安找了一套粗布藏蓝色的短打，自己也找了一套藏青色的粗布短打，齐卫安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平民穿的粗布短打套在他身上，仍然被他的英俊压制的只能看见他俊帅的脸蛋，他就像一颗黑色莹润的珍珠，无论他的周围是什么珍宝，他总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一个，有他在，再华美的珍宝也会落得下乘。本来我扮作小童就有些过于雪白阴柔，混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子身边就更加扎眼，可是因为有齐卫安那张俊帅的脸蛋，每每走在人群中别人看到的总是他的耀目，加上我比较矮，一路行来竟然没有人打量过我，安全感简直爆棚。
　　“公子，您总是这麽俊可不好，万一哪个山大王把您掠去当压寨相公，我们可没多少人去救您呀。“我看着齐卫安的脸蛋发愁，这么漂亮真的会惹麻烦的，一路上被他勾的掉了魂的好色之徒不知道被我们甩掉了多少个，幸亏现在是太平盛世，他们也只能尾随几天，不敢抢人，否则我们只怕得雇佣一支军队来防止抢人了。
　　“有人来抢我就把你交出去呗。”齐卫安笑眯眯的吓唬我。
　　“公子，抢您的都是断袖，把我交出去会被退货的。”我也吓唬他。
　　“退了正好呀，我不是断袖。”齐卫安闲闲的说到。
　　我决定投降不磨嘴皮子了，因为磨不过。
　　齐卫安和宋青山来边城似乎是有什么目的，他们逛完了市场又来到了军户的聚居地，窄小的巷子中大人没有几个，都是半大的孩子拖着一串更小的孩子满地乱窜，脏乱差的巷子感觉却并不荒凉，也许是孩子们给这里带来了无限的生机，只是父亲们在营房，母亲们又在哪里呢？
　　齐卫安和宋青山都穿得灰扑扑的在巷子里乱窜，我看着那些没人管的孩子心里一阵阵发紧，墙角边蹲坐着两个瘦弱乌脏的孩子，头发脏污的已经呈现出灰色，两个孩子似乎已经饿的没有力气再乱跑，我走近他们，看着他们，他们也只是撩撩眼皮看了一下我，就再不搭理我，我拿出被我切成糖果一样大小的奶块放在手心举到他们面前，看上去大点的孩子看了看我，伸出黝黑的小手拿走了一块，放在嘴里含住，又飞快伸出小黑手拿走了另一块，塞进了旁边孩子的嘴里。
　　我等他们吃完看着大孩子指了指巷子里疯跑的孩子们问：“你爹娘呢？为什么坐在这里不和他们玩？“
　　“没饭吃，跑不动。“大孩子乖乖回答我。
　　“你爹娘呢？“没饭吃的意思是不是他们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军户家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孤儿。
　　“爹很久没回来了，我娘生孩子去了。“大孩子的语气淡漠到让我想哭。
　　“你能找到你娘吗？“我想去了解一下普通的女人在边关如何生存。
　　“能。”也许是那一口奶块的作用，这个孩子爬起来摇摇晃晃往巷子里走。我一路跟在他的身后打量着周围，一排排低矮的砖房看得出建造的时候是有规划的，全都没有院子，开着门的屋内，我可以一眼看到里面的情况，开着门的大多里面都有女人或者孩子在室内活动，在分不清的一座小屋中，我看到床上已经冰凉的大肚子妇人，我怕的冲出了门口。
　　“你知道你娘已经走了吗？”我看着跟着我走出来的孩子有些心酸。
　　“我娘只是在生孩子。”小孩似乎觉得只要生出孩子他的母亲就会活过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破孩子的幻想，只是有些无法想象我走后儿子的情形。我把腰间放着奶块的荷包递给他，“多少天没吃饭了？先和弟弟吃这个顶顶吧。”
　　他接过荷包嘴里却说“我没有钱，你要什么？”
　　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我感到有些无力，“你等等吧，我家公子去办事情了，你先拿去吃，我不要钱。”我现在能给的只有这一点点奶块，失去父母的孩子，他们以后要怎么存活？
　　我陪着这两个孩子一起蹲坐在墙角，等待着公子回来，偶尔我们会交谈一两句，孩子老实的很，说话也很有条理，看的出来孩子的母亲似乎有用心的教育过他们，只是为什么她会死掉，孩子似乎也很是茫然，我胆子其实很小，见不得那些，只能等齐卫安回来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太阳升到正中的时候齐卫安和宋青山才从巷子里钻出来，齐卫安的面色很平静，只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宋青山直接丢掉了油滑的笑脸，他的脸色看起来很臭。
　　“侍星，走了。”齐卫安唤我回去。
　　“好”我磨磨蹭蹭在地上爬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回头和那个小男孩告别。
　　小男孩很乖，看我要走却也并没有挽留我，只是轻轻跟我点了点头。我看着他们不渝的脸色，并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只是一路沉默跟着走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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