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也重生了

　　第十三章

　　谢老侯爷与谢老太太这算是默许了谢治延所为，心里也知轻重，因此也不对外透露。

　　倒是大房听得这消息，又是好一番闹腾。

　　谢艺莹乖乖坐在姐姐谢艺宁身边，低眉自顾自地用着茶点，也不管自己带来的消息给姐姐与母亲吴氏带来的震撼。

　　“这……这可真是……”吴氏乍一听这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眉梢却隐隐带着喜意。

　　谢艺宁看了母亲一眼，只追问妹妹道：“你可问清楚了？大哥当真不做官了？”

　　谢艺莹点头。

　　吴氏眼不错地紧盯着二女儿，见她点了头，再也抑制不住欢畅，笑出了声：“我看这大少爷可是读书读傻了，竟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去当个教书先生，你们祖父也不拦着，可见咱们琪哥儿……”

　　“娘！”吴氏话音未完就叫谢艺宁打断了。

　　谢艺宁见母亲又讲起琪哥儿来，心下不快。她知道母亲的意思，当初父亲走了以后，母亲被舅舅家撺掇着不想放了侯位，就把姨娘的遗腹子琪哥儿抱了过来，记在自己名下当做嫡子来养。

　　可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说大哥是祖父亲手养大的，又才学出众，琪哥儿才几岁，又被吴氏教得唯唯诺诺的，父亲走了，母亲这几年越发偏激，祖父祖母心疼父亲早逝多有包容，却养得母亲越发看不明白。

　　可她心里清楚得很，这谢侯府日后迟早是大哥当家。母亲和琪哥儿日后还得仰仗大哥过日子，自己与妹妹出嫁后也要依靠大哥撑腰，琪哥儿太小，指望不上的。

　　因此她震惊的缘由又与母亲吴氏不同，她已经定了亲，不日就要嫁入礼部侍郎周家，谢侯府逐渐式微，自己是定了周家长子，可周家的嫡次子定的是宣威府的小姐，权势比自家大得多，怕是要被压一头。

　　索性大哥刚得了探花郎，若是入朝为官，自己在周家也更有底气一些，可大哥竟弃了……谢艺宁一时心里烦闷，又见母亲虽然不再多说，高兴的神情不减反增，就知道她并听不进自己平日的劝告，一时烦上加烦，多喝了两盏茶压火气。
　　谢艺宁不愿再看母亲与她身边嬷嬷幸灾乐祸，拉着妹妹去了花园子散心。

　　到底是心中藏了事，谢艺宁到了花园也没有兴致，只倚在小亭柱边愣神。

　　“姐姐”谢艺莹细声叫道，一边将采来的芙蓉放到谢艺宁手中，“姐姐不必忧心，咱们是侯府的女儿，祖父祖母和大哥总会给我们撑腰的。”

　　谢艺宁拢住手里的花，心底一暖，自己这个妹妹虽是内向不爱言语，心里却是什么都明白的，一想到自己嫁人后，大房也就只剩她一个女孩儿了，又不舍叮嘱道：

　　“姐姐知道你什么都懂的，只是以后就只剩你一个了，最近祝表妹和你走的近，你常日有她作伴也好，不过我看这也不是个省心的，你可别傻乎乎的被别人当了枪使，还有娘那里……”

　　“我知道的，姐姐你操心了这许多年，给自己松快松快吧，我应付得来的。”

　　谢艺莹自父亲去世就操心着大房，拉扯着妹妹，不知不觉妹妹也长成了大姑娘，仿佛这几年自己暗自担着的压力，有人分去了一般，看着妹妹在阳光下白净的脸庞，终是笑了。

　　各人有各人的烦恼，只是这路上有人能关怀一句，知道有人相陪，这烦恼也要好过许多。

　　***

　　那厢安抚住祖父祖母，谢治延就回了书房筹划肃州之事，如今又有祖父给的暗卫，行事多了几分方便。

　　武一和武二站在谢治延书桌前，听从谢治延的吩咐，谢治延低声与他们耳语几句，二人便转身出去。谢治延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袖边，这是他思索时惯有的动作。

　　谢侯府的暗卫是自先侯爷起就有的，当初在太宗皇帝争夺皇位时也出了大力，因此太宗黄帝特意降旨保留谢侯府暗卫，以示恩宠，不过太宗皇帝也留了一手，谢侯府的暗卫需听从皇家暗卫调配，用以挟制。

　　不过当初程有章清洗皇子，顺势将皇家暗卫也覆灭了，否则当今少帝也不会如此孤立无援。如此一来，谢侯府的暗卫倒是少了掣肘，成了谢侯府的底牌。

　　谢治延站立在书桌前，细想着祖父今日将暗卫给了自己，就是挑明了愿意支持自己与程党作对。其实谢侯府如今空有侯府名头，自己父亲又是那样的性情，自大伯走后便有些后继无力，祖父最大的心愿便是叫自己入朝为官，撑起侯府一门，如今却愿意退让……

　　谢治延一时感慨万千，感动于祖父母的回护庇佑。

　　至此，总算是了了为官一事，有意外得了祖父支持添了助力，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一想到往后的宏图大业，谢治延心绪澎湃。

　　晚间本以为应是睡不着的，不想很快便入睡了。许是白日思绪过多做起梦来，只是这梦里却不是朝纲暗卫，竟是白日见到的赵润妍小儿无赖的模样。

　　只是这回被赵润妍撒娇磨蹭的……是他，这梦做得真实，仿佛鼻尖能闻到赵润妍身上的清香，淡淡的似有似无，并着哼哼声，勾得他一时热血翻涌……谢治延下意识地反手想要回抱住身边娇软，却抓了个空。

　　谢治延转醒过来，还是半夜，手轻抚了抚梦里叫赵润妍靠着的半边肩膀，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的感觉，谢治延翻身坐起，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

　　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谢治延索性翻身下床，从自己时常翻看的书里取出了前世里赵氏给的护身符，细细摩挲，想到这一世，自己于赵氏不过还是个顶着教书先生名头陌生人罢了，不由唏嘘。

　　赵润妍白日里在骑射课上吃了一番苦头，今日练习上马，大腿内侧被马鞍给磨红了，虽未破皮，红印却久久下不去，上课时没发现，回了家倒是隐隐疼了起来。

　　采菱服侍着赵润妍褪了亵裤，一看倒被吓了一大跳。经了一下午，红印转暗，赵润妍天生肤白，双腿常年不见光更是莹白如玉，衬得那印子格外触目惊心。

　　采菱赶忙喊了采芙备热水给赵润妍热敷一下，自己去柜里取了药油来，嘴里埋怨道：

　　“小姐您这一身肌肤生嫩生嫩的，平时不小心磕到了，印子也要好办天才能消，这新来的骑射先生也真是！平白叫您受罪！”

　　采菱嘴里抱怨，手中却是不停，绞了帕子的采芙听了好笑，对着采菱说：“我可是听说这新先生可是探花郎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你就给编排上了。”

　　赵润妍本就不喜骑射课，今日谢治延课上叫她出丑，腿上又疼痛不已，对着谢治延有几分迁怒，见自己采菱替自己不平，赶紧护住这丫头，说道：

　　“有什么说不得的，我看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烦得很！”

　　赵润妍一向对自己两个丫头亲厚，采芙知道她并不是朝着自己发火，看着赵润妍像是真的恼了，怕她憋着不痛快，扰了晚上的觉，便轻声哄着她。

　　赵润妍平日很是喜欢采芙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叫人舒服，被这么一哄，心里那股子不虞也像被一阵清风抚平了，舒舒心心地睡了。

　　这一睡却是又做起梦来，起初她在梦里还有几分意识，只是醒不过来，心道：怎么又做梦了，可见那佛法寺庙是真不顶用的，信不得。渐渐地，她就完全地处在梦境中了。

　　还是淅淅沥沥的阴雨天，她麻木地跪在灵堂前，天是真的冷，她想要站起来走动几步，暖暖身子，可她却动弹不得。

　　耳边是哀乐并着凄凄惨惨的抽泣，一丝一丝地钻进她的耳朵里，缠绕在心上，叫她透不过气。她站不起身，便想要抬头看看这究竟是谁的灵堂，她抬起头，白色的丧服也是冰的，丧帽带子贴在她脸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明明近在咫尺的牌位，她却怎么也看不清，迷迷蒙蒙的仿佛隔了一层白雾。

　　赵润妍实在生气，动弹不得本就憋闷，她在梦里一把扯过在她身边经过的仆妇，吓得那仆妇惊叫了一声，短促又刺耳，这一下竟叫她站了起来，眼前的迷雾也散去了。她看向那牌位，上面赫然写着……谢治延！

　　赵润妍是被吓醒的，她拥着被子喘了几口粗气，赤脚下床点了蜡烛。烛火莹莹，微微驱散了她心底的恐惧，以往也不是没梦到过灵堂，可今天是第一次她梦到现实生活中，她身边活生生的人死了！这实在太过诡异！

　　其实天边已经有些泛白了，只是赵润妍迟迟不愿意熄了蜡烛，好像这一点暖色的微光能驱散梦里的阴冷一般。她静静坐在床上，也不想打搅自己两个丫鬟好眠。

　　难道是昨天太过讨厌谢治延，竟硬生生带到了梦里？只是自己难道这般小气，竟在梦里咒谢治延死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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