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花溪街

　　“陶尔，没事吧？”陆彬和陶尔打了声招呼，陶尔点点头，依然望着那个女人。

　　在多人的压迫下，那女人只能选择退步，她说：“那就说好了，给我打五折，还要送我一次洗护。”

　　“好的好的，我给您登记下，下次直接来使用就可以了。”店长忙应和，“Lisa，快给这位客人登记。”

　　“哎，换个人换个人，我不想看到她。”那女人面露嫌弃，Lisa深呼吸一口，使劲把眼泪逼了回去，她转身走向里间，路过陶尔时，低声说了句“谢谢”。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大家又回到自己的座位。

　　“刚刚……吵架啊？” 陆彬在陶尔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稍微靠近她些，双手比了比里面的房间和那个女人，轻声问道。

　　“嗯。”陶尔点点头。

　　陆彬啧啧两声，心想女人就是麻烦。

　　今天他和褚卫来回开了100多公里路去买茶器，回来后吃过饭，突然觉得头发有点茂密了，便拉着他来理发，路上还在聊茶馆的事。

　　他主要是觉得投入的成本太高，一路上念念叨叨：“就这么小一玩意，卖那么贵，我卖10杯茶都赚不回来啊。要我说随便弄些陶瓷杯、玻璃杯差不多了。还有你整的那些茶叶，我看也不便宜，这到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本啊。”

　　陆彬虽然自小接触茶馆，但对于茶的研究真不多，要不是褚卫带着他跑市场，他还不知道自己兄弟要搞这么隆重。“不过你这小子什么时候瞒着我干了这么多事，我看那老板和你关系很不错啊。”

　　褚卫看了眼前面的靓色，抬了抬下巴，“就这家吧。”一边往前走去，一边说，“是我以前在‘翔远’的客户。”

　　陆彬了然地点点头，翔远是南滨最大的户外拓展基地之一，经常会有企业客户前去开展团建，褚卫是里面的教练，认识不同领域的人很正常。

　　正说着呢，靓色就到了。

　　“哟，打架呢这是？”陆彬下意识来了句。

　　“靓色”店内亮如白昼，所有人的神情都被站在外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具体在说什么，但也能判断一二。

　　这时一个男生移了下身子，露出里面坐在位子上的陶尔。

　　“陶尔也在啊。”陆彬咧了咧嘴，看着对方淡淡的表情，又忍不住说，“不过她虽然长得好看，人也太冷淡了些，倒不是完全不理人，就是感觉不太好接近。”

　　“而且防备心很重。”褚卫把话接了过去。

　　她会礼貌地打招呼、会温柔地交谈、会浅浅地微笑，但能感受到她时刻与别人保持着安全距离，能感受到她藏在骨子里的不安与克制。

　　尽管如此，褚卫还是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陆彬也立马跟上……

　　***

　　回想起刚刚在门口说的话，陆彬又悄悄打量了陶尔一眼，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兄弟一直盯着对方看，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咳咳，陶尔，待会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夜宵啊。”陆彬笑嘻嘻地问。

　　褚卫瞥他一眼，在旁边寻了个座位坐下。

　　陶尔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笑着说：“现在才8点，你们就想着去吃夜宵了吗？”

　　“可别说了，今天开了100多公里的路，累得要死。”陆彬吐槽道。

　　陶尔对他们的行程没什么兴趣，但还是问了一句，“去哪里了？”

　　没想到这一下子引爆了陆彬的聊天欲，开始叭叭叭说个不停。“XXX市场，靠近南滨近郊，我以前常在两地往来，倒是不知道那儿还有这么一个专卖茶器、古玩、旧物的地方。还是老褚带我去的，你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心思可比我细腻多了。”顿了顿，他不怀好意地说道：“也难怪，虽然我长得比他俊，小姑娘们却都喜欢追着他跑。”

　　陶尔笑了两声，余光瞥到褚卫长手长脚地坐在位子上，显得坚毅又充满安全感。

　　作为拥有革命友谊的兄弟，陆彬将褚卫的终身大事当成自己的事，他说：“不过就算那么多女生喜欢他，老褚还是很专情的，从来不乱招惹别人，以前他在户外拓展基地做教练的时候，经常有小姑娘过去找他，他看都不带看的，真正做到了‘目不斜视、坐怀不乱’。要不是……”话到这突然卡壳了，陆彬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褚卫，呵呵两声转了个话题。

　　“哎对了，下个月我们就要开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陆彬对着陶尔说，“老褚这次可收了不少好茶，到时候请你喝，对吧褚老板？”他向褚卫眨眨眼，打趣道。

　　“有喝茶的习惯吗？”褚卫问，陶尔摇摇头。

　　“到时候来坐坐，会不会喝茶是其次，重点是从你们文化人的角度看看这茶馆有没有那个氛围。”

　　“老褚说的对，到时候多来玩。”陆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道：“不过你们说，都说小时候的成长环境会对人的一生产生莫大的影响。有人从小受艺术熏陶，长大后成了艺术家，有人出生医学世家，长大后成了医生。我呢，刚生下来就被我妈抱到了茶馆里，吃喝拉撒都在那儿。结果干啥干不行，连品茶都不会，现在还要靠褚老板把茶馆发扬光大是不是显得我太弱鸡了？”

　　“那倒也没有，你的人生还是有受到茶馆熏陶的。”褚卫搭话。

　　“什么？”陆彬和陶尔都好奇地望向他。

　　“吹牛侃山。”

　　陆彬：……

　　陶尔：噗嗤。

　　褚卫：“你还不去洗头？”

　　“哦对，我先去洗头，你们先聊啊。”

　　陆彬走了，留下两人大眼对小眼，褚卫率先开口：“新发型很适合你。”其实只是短了些，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他的这句话还是换来了她的笑意。

　　“你以前真的那么受小姑娘欢迎？”陶尔难得有兴致打探他人的故事，尤其对陆彬那句突然中断的“要不是……”有点好奇。

　　“有几个小姑娘经常来，但没有陆彬说的那么夸张。”

　　“你倒是不谦虚。”

　　褚卫笑了，“是事实就没必要谦虚。”

　　陶尔突然觉得他这个人的性格和他的外表成正比：皮糙肉厚。

　　那一边，陆彬走进了洗头间，正是Lisa帮他洗发。

　　“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啊，上次在快餐店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就是爱咋呼，没有任何恶意的，你别误会。”也许是晚饭喝了点小酒，也许是刚刚没聊尽兴，今天的陆彬话尤其多，他刚在门外看戏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洗发妹有点眼熟，直到视线在她画着浓妆的脸上转了几圈后，才突然想起这是前几天在快餐店碰到的姑娘，那时他无意中的“笑”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到她。

　　Lisa在他和褚卫刚步入理发店的时候，就认出了他俩。她没想到他会特地为上次的事道歉，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她望着他清隽的脸庞，手上的东西轻柔了许多。

　　“今天你是不是受委屈了啊？唉，我告诉你，可千万别被这种人影响了，都是吃饱了没事干，你做的挺好的，千万别闷在心里，如果你觉得难受，可以和我说说……”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累了，并不知道有一个人因为他一番无意的话心生波动。

　　等到陆彬出来的时候，陶尔已经离开了，他打了个哈切，对褚卫说：“陶尔走了啊？”

　　“嗯。”褚卫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玩着斗地主。

　　“诶诶，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要不是我火眼金睛还真没看出来，你说你也不告诉我。”陆彬扒拉了一个椅子坐下。

　　褚卫头也没抬，没说是或不是。

　　“我刚刚差点就把你前女友说了出来，还好及时刹车。根据我的经验，所有女生都对‘前女友’这种生物很敏感，要是被陶尔知道你是因为前女友才回百灵镇的，肯定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兴趣。”陆彬趴着椅背上，“你说你也是，尽挑战那么高难度的，陶尔这种类型的女生一看就不好追。 ”

　　打完一局，褚卫终于抬头，“你再不坐好，理发师的剪刀要戳你脖子了。”

　　“嚯。”陆彬抬头，理发师正拿着剪刀笑眯眯地等着他。

　　***

　　理完发的陶尔一身轻松，然而好心情持续到她接到来自老家的电话。

　　“陶尔啊，这周末不加班吧？我上次和你说过这周六你表舅家的女儿结婚，让你早点请假你记得吧。”母亲刘宝岚微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真忘了……不过现在她已经是自由职业者了，临时买票回去也没关系。

　　是的，陶尔辞职的事情还没有告诉家里，更没有告诉他们她现在在一个小镇上开音像店。

　　想到春节之后还没有回去过，陶尔答应了。

　　“嗯，那我先挂了。”

　　挂掉前，陶尔问了句，“陶楷去吗？”

　　“你弟不回，这孩子也真是的，暑假也不回来，说是要打工，我们还缺他那点钱吗？打工就打工吧，电话都没一个。我还特地做了他喜欢吃的酱牛肉呢，算了算了，改天给他寄过去吧。”说起下半年要上大二的弟弟陶楷，母亲的话多了些，她又说了两句，两人结束通话。

　　看着黑幕下寂静无声的小镇，陶尔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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