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音者

　　05

　　这种仿佛电影中看到的情节那般。
　　感觉有点微妙。
　　“怎么讲。”
　　简叶要听故事了。
　　他等这一刻好久了。
　　“能怎么讲...就是我们做的记录和调查的进程都被不知道什么人曝光到网上了...”
　　“网上？..我没看到啊...”
　　小季有些好奇。
　　“被审核拦下来了...那边接手了消息第一时间就给我们报道并删除了...”
　　“但是？..”
　　“没能拦截干净..一些缺乏管理的小平台以及网页目前依旧能够查看...”
　　“所以这个公文袋？...”
　　“进展对接的资料...那边目前正在服务器的端口进行捕获..目前最新的信息应该是不会再通过服务器了...”
　　“哦哦..”
　　段丰缓缓点着头。
　　“这么狠的吗...”
　　简叶突然间觉得有些畅快，没想到继小季之后又一个小说般的人物蹦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过话说回来...”
　　警长的气差不多喘过来了，
　　“我记得小季你说过：‘整个警方的破案流程都在对方的预算之中’这句话是吗？..”
　　“嗯。”
　　“你说的没错啊..没想到那人真有这么大能耐..”
　　警长觉得心理上有些不适，端起刚才段丰端来的茶喝了一口。
　　“多人作案的可能性呢？”
　　季问道。
　　“不管是不是多人作案..反正我们现在一个人的线索都没...也不能说没有，只不过也都落到对方手中了..还很堂而皇之地将其公布出来了...”
　　就算是饱经沙场，雷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有些无奈，他从衣兜拿出一支烟，却又放下，望向这边，
　　“你们先说吧。有什么进展？”
　　“说简单点...”
　　季抢在还在尚在整理语句的几人之前干脆地接上了这个问题，
　　“我刚刚给嫌疑人发了私信。”
　　这就显得有些过于干脆了。
　　“什么..？怎么做到..”
　　简叶带着众人的疑问。
　　“想发的话你们也可以发啊，就是阅者论坛上当前话题热搜文章的作者，包括文章下面的几个热门评论，基本上可以确定都是嫌疑人本人的账号。”
　　“也就是你之前说的舆论导向吗...”
　　简叶想起了之前小季念过的话。
　　“对，首先是对破窗效应的利用，靠着某些手段让自己的文章积累一定的点赞数，一旦进入栏目推荐榜，同时不间断地用其他账号进行回复，使其一直保持在论坛的首页。再配合事件当前的热度，这篇文章的热度一定也会获得爆发式的增长...
　　而在其进入大众视野的同时，利用对立者效应，用另一个账号提出其中存在的漏洞以及不足，并再通过数个账号进行理论的补全和博弈，使得最终得出的结论出现一种‘由经众人讨论得出’的错觉，最终产生大范围的虚假同感偏差，将一个由个人发出的观点最终演变成‘大众的观点’，无中生有地拥有的相当大量的拥护者，并且还都是我们无法加之干涉的一般市民...”
　　“等一下等一下...”
　　简探员有些懵，他赶紧止住了小季，
　　“那个什么？..破窗效应我知道，对立者效应是什么？虚假同感偏差又是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剩下的几个人也想问。
　　“对立者效应指的就是人们在面对一种极其尖锐而直白的观点时会产生下意识的抵抗，如果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公众视野内的对立者，那么这份抵抗就会转变为对对立者的支持...这是我自己乱想出来的概念..不过对方似乎也在按照这个规律控制舆论...”
　　“那虚假同感偏差呢？”
　　段接着问道，
　　“就是人们通常会高估与自己观点相同的人数...再配合之前的对立者效应，以及相互沉默的从众心理，一个个人的观点很容易就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了大众的观点。”
　　“...也就是说..”
　　警长明白了，
　　“嫌疑人在利用多个账号，用你说的方法进行舆论控制对吗？”
　　“恐怕是这样...”
　　“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一沫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我才说文章的主人，包括下方的几位热评的回复者，都应该是那位嫌疑犯...”
　　小季意识到整个话题被自己带偏了，她赶紧调整了回来。
　　“顺带一提哦...”
　　段丰也乘势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给他私信了什么？”
　　“‘答案是：言论自由’。”
　　“哈..？”
　　“你是说你把我们刚才才得出来的成果给..？”
　　“警方解读出这个结果本来就在对方的预想范围内..倒不如现在直接给他一个预料之外的发展呢...”
　　“你们是说那些水瓶上的字母吗？”
　　警长问道。
　　“对..虽然好像对案子的进程没什么帮助，但是我们至少解出来了。”
　　李探员解释道。
　　“不错嘛！省部那边貌似也得到了这个结果，密码组的成员还为此恼怒了一阵，发誓里面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警长不禁浅笑道。
　　“毕竟好不容易解答出来的信息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嘛...说起来警长你跟着那边有什么进展？”
　　段丰和着说道，顺带问了一句。
　　雷警长从公文包掏出一个档案袋，甩在桌上。
　　“整个新界大楼的结构信息以及对整个相关人员的调查记录，还有一些关于犯罪现场的详细分析报告。那四个被解救出来的人的身份职务信息，虽说具体的审讯至少要等到明天了...还有材料鉴定科的作案工具分析，提供的一些制造所需的工具、素材，说是这样可能就能追查到对方的工坊..周边街道的监控录像复刻带，”
　　雷一一列举道。
　　望着相当有分量感的档案袋，简叶产生出一种敬畏感：
　　“这才一个下午...不愧是省部，手笔就是大。”
　　“这还是因为我们的系统禁止使用了..否则还会更多的信息。这个我打算明天再给大家看..”
　　雷警长有些疲惫地躺在椅子上笑道，
　　“可不要小看了省部加上我们市级的人手力量，还有那位省级警长杨沐！前三天可是最关键的破获期，通常犯案者如此高调的案子，一般通过一两天整个撒网式的搜索，就能获取破案所需的全部信息了...”
　　“但是...？”
　　李察觉到了语气的下坠。
　　“但是这次有些不一样...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感觉很怪。”
　　“是关于犯人的行为吗？”
　　“确实..现在的行为其实有一点..不合逻辑...”
　　倒是小季突然又插了进来，
　　“我之前说过：‘他对人类思维模式以及行动模式抱有极其深恶的嗤笑和讽刺...’吧？”
　　“唔..不记得。”
　　简叶答道。
　　这是实话。
　　“那么他现在进行的思潮引导就存在问题...”
　　“什么问题？”
　　“既然他如此不相信人类，对整个社会的思想不抱有任何期待，那么他又为什么会将这些事物为己所用呢？..”
　　“...也许他想改变这一现状？”
　　简叶突然觉得对方或许是个正义的伙伴。
　　“所以他的行动一定不会结束啦...”
　　小季叹出这一句话来。
　　“也就是说，多次犯案的可能性吗？”
　　李探员才是直截了当的那一类。
　　“很有可能...”
　　“我会通知那边注意的...”
　　警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那么今天就先这样了...”
　　“嗯？..”
　　段丰愣了。
　　“没看到时间么，八点过了..别人都走了，就你们还在这..凡事有个度啊，谁精力不佳能干好事的？”
　　“嗯...嗯！”
　　段探员没再过问。
　　“我可以照相吗？”
　　季指着桌上的档案袋。
　　“不行。”
　　警长答得特别快，
　　“理论上是不行的，但是明天早上我检查你的相册里什么都没有的话，就当你没有照过啦..当然把它上传出去之类的蠢事我相信我的手下是不会有人做的，我记得有一条什么法来着...”
　　“好啦不用记了，赶紧收拾东西吧，大家都累了。”
　　简叶依旧是出言不逊，尽管他是在让大家早点休息。
　　“那就快帮她一起照...还有..”
　　雷警长望了一眼简叶，
　　“这次也别忘了送人家回去哦..”
　　“啊..嗯...公寓还是学校寝室..？”
　　简叶说着掏出了手机。
　　“有事件的话肯定要回公寓...虽然要远一点，但是要方便很多...”
　　季仔细地对着焦。
　　“是这样安排的哦...那么我们赶快吧！”
　　简叶一个‘咔嚓’就摁了下去。
　　“说起来..你们也想照吗？”
　　警长望向剩下的二人，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警长。”
　　李一沫侧身问道，
　　“这不是相当重要的..”
　　“开了飞行模式不就得了！再说都是警用资料哪有什么尊贵不尊贵重要不重要的..连我们警方都不给看那这些东西搜集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警长保重！明天见啦！”
　　段丰已经跨出了门口。
　　“诶！~”
　　才发觉过来的警长笑着喝出了一声。
　　李骤然一笑：
　　“不必了。”
　　只留下整个警视厅的一两盏灯，以及互相不语，将书件窸窸窣窣地整理着的人，还有那此起彼伏的咔嚓声。
　　越是这样遍布生活气息的场所，越是这样饱含着每一个人工作生活的物件陈设，越能在人烟散尽后感受到平静而深远的落寞。
　　一口淡茶将远去的思绪点醒，眼前站着的已是前途无量的后辈。
　　“我们走吧，警长。”
　　“嗯，走。”
　　将被拆封又整理好的公文袋放入包中，度过几张桌间的黑暗，摁下开关，让夜色彻底覆盖这最后的角落。
　　关门，上锁。
　　身后等待着的年轻的人们又开始了洽谈。
　　这才是自己生活的样貌啊。
　　发出这样的感慨之后，不禁回想起了一切从前的事。
　　都说越疲劳越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看来确实也是。
　　上次见到老杨是什么时候呢...也记不清了。
　　像这样，再次一起办案，一起经历顺逆的机会又还有多少呢...也不该去过问罢。
　　这样便好。
　　走过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的走廊，楼道，一切都还是那样的一如既往。
　　只是雷德警长，稍微回想起了从前的故事。
　　却也只是低下头，继续往前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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