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劣等生

　　陆源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想象力贫瘠的人。但是，任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出，为什么魂飞魄散的邱古川会出现在玄洲。

　　他现在不是该和沈黎在一起吗？他的魂体已经养好了吗？他又是怎么通过的界间屏障？

　　卫廷礼也没有比他强到哪里去，脸上写满了疑惑。他们都在观察邱古川。面容好像和记忆中没什么分别，只是气质显得更沉稳，还多了几分凌厉的肃杀之气。

　　邱古川送别四位美人，又唤来侍人更换杯盏，满上清酒。

　　他说道：“这里的酿酒技术不如中洲高超。”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却直楞楞地望着他，一语不发。值得发问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陆源和卫廷礼一时竟然不知该从哪里开口。

　　“抱歉，”邱古川羞赧地笑了一下，误以为他们是对刚刚看到的场景有微词，“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但我还是想解释一下。刚刚的那几位姑娘都是桑城的纳税榜样。所以我才趁着庆典，请客答谢她们一下。”

　　“在这里答谢？”卫廷礼问。

　　邱古川无奈地笑了笑：“□□和色情是桑城的支柱产业。一方水土，一方风俗。这里人的伦理、道德、认知都和中洲有很大不同。”

　　卫廷礼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他问：“邱老师怎么变成了桑城城主？”

　　“说来话长。”邱古川随口应道，转换了话题：“你们呢？这么多年不见了，廷礼你还是老样子。怎么和陆先生来了聚窟？”

　　聚窟？！

　　两人心里皆是一棱。陆源开口问：“这里是聚窟？”

　　邱古川若有所思：“是的，这里是聚窟洲。陆先生为什么要这么问？”

　　陆源嘴巴张了几张，最后说不出什么。

　　卫廷礼看向陆源，断言道：“我们被骗了。”

　　“发生了什么事？”邱古川问。这时，他想到了城外那一千多人的装甲部队，古老的回忆在脑中唤起。他微皱起眉，不确定地问：“你们是在…寻找玄洲？”

　　陆源点头说：“是的，现在在城外驻扎的是中洲首批开荒部队。我们在寻找适合跨界移民的新土地。邱先生应该也听说过这件事吧？”

　　玄洲开荒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全中洲的人都知道。

　　邱古川沉默了阵，缓缓道：“可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玄洲。”

　　“什……”陆源愣住了。

　　即便陆源意识到了开荒行动是宇航蜀的骗局，但他仍没有怀疑玄洲的存在。陆源一直以为只是阳希子给了个错误的坐标。

　　邱古川继续说道：“虽然中洲一直在封锁界门，但其他异界之间的交流还是很频繁的。由于地形特殊，聚窟成了各界联通的枢纽，桑城更是聚齐了三教九流。说这里是千千异界中最混乱的城市一点也不为过，但同样的，这里的消息也最为灵通。然而我来到桑城五百余年，执政也整四百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玄洲。”

　　“五百年？”陆源捕捉到了邱古川话里一个不同寻常的点。

　　邱古川耐心解释道：“这要从聚窟特殊的地形说起。聚窟不止是一个世界，而是许多世界的聚合。”

　　他思索着说道：“可以把它简单地看成是，许多时间线不同的世界在同一片空间上重叠。如果每个世界都是一张纸的话，那聚窟就是一本书。同时，这本书还被书虫蛀出了很多孔洞，也就是时空交汇的地方。修士可以通过这些孔洞，在各个世界里来回穿梭。”

　　陆源了然。开荒队两次经过同一条路，却看到了有城和无城两种场景，应该是穿过“孔洞”，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邱古川接着说道：“这些世界的时间线有缓有急。桑城处正在聚窟时间进程最缓慢的世界里。这里的五百年，换个世界，可能只有五天罢了。”他又道：“或许还不够五天。我在你们出发前一天才来到聚窟。只是不知道你们之前停留的‘纸页’是快是慢。”

　　陆源道：“空间重叠我能理解。这方面有不少的假说。但不同时间进程共存，可行吗？”

　　邱古川坦言：“个中原理，我也不太清楚。”

　　三人沉默了阵。卫廷礼提出了质疑：“《千千宝箓》中记载的聚窟地理没有这么复杂。”

　　邱古川认同道：“是这样。但《千千宝箓》成书于上一任界主在位时。新界主为加强对本洲的控制，硬生生将这方世界拆解成无数的小碎片。人员往来都需要青鸟引导。”

　　陆源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青鸟不止是路引，还是监视器？”

　　邱古川抿了口酒，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的行踪，梁丘子了如指掌。你们一旦踏进聚窟，就很难再出去了。”

　　梁丘子？？又是与月中事件有关。

　　卫廷礼皱着眉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邱古川避而不答，反问道：“除了桑城，你们有去过聚窟洲的其他城市吗？”

　　陆源回答说：“我们在路途中遇到了□□座城市，但全都空无一人。”

　　邱古川眸光闪了闪：“如果没我没有猜错的话，梁丘子已经开始了‘收割’。”

　　邱古川的用词让陆源心里一凉：“你是说，那几座城市的人全都被梁丘子……”

　　“不止。”邱古川道：“整个聚窟洲都是梁丘子为荡尸幡所准备的饲料场。以荡尸幡为命魂法器，每到要破境时，反噬就会越发激烈，需要补充大量生魂。化神大圆满时的梁丘子就遭受了一次极为剧烈的反噬。那时恰逢中洲界屏被打破。梁丘子趁机偷渡到中洲，名为寻找机缘，实则杀人夺魂。现在，他应该是在准备跨越合体期，步上踏仙桥。”

　　说到这里，邱古川停了下来。他不自觉地握上酒杯，却没打算饮酌。

　　邱古川在这聚窟最深处的城市里独自潜藏了五百余年，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直到陆源和卫廷礼的到来，他才最终还原了事情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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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丘子初到中洲时，中洲的灵气比现在更加稀薄。低阶修士的生魂不足以喂饱招魂幡，元婴以上的高阶的修士又都生活在大宗门里，被千年大能的禁制所保护，很难得手。

　　梁丘子一路走一路杀，饱受招魂幡反噬之苦。

　　不过，梁丘子的运气着实好。在他路过清安市时，无意间发现了太上金书。他大喜过望。太上乃是金庭帝尊，创世神祇。他的金书自然也有无边的法力。

　　拿到金书后，梁丘子先是细细研究了一番，却始终不得其法。同一时间，中洲宣布成立了国际宇航蜀，并与凤麟、炎洲、伽罗南地三界合作，共同驱逐异界偷渡修士。无奈之下，梁丘子只得选择离开，返回聚窟洲。

　　然而在途经月中时，太上金书意外丢失。梁丘子急忙循着气息找去，正撞上流落中洲的真龙族女钟雅。几番冲突后，梁丘子一怒之下，戕杀龙女，刨其内丹，夺其生魂。

　　真龙贵为众神族之首，生魂所含真炁无可限量。梁丘子也因此成功突破分神境界，步入合体期。

　　拥有合体期的修为，再加上至邪法器招魂幡的辅助，梁丘子在聚窟洲独霸天下，不仅一举夺得界主之位，还彻底搅乱了聚窟的时空。

　　白驹过隙，中洲三十年一闪而过。而在聚窟的梁丘子，则早已不知过了多少个百年了。他依旧恶性不改，以杀证道，直至合体大圆满，眼见着只差一步就可以修得仙体，直入金庭。

　　反噬期也越来越近。这次，梁丘子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聚窟四万万生灵会以助他成仙为荣。万骨枯朽，一将功成。

　　但是还不够。聚窟的生魂数量虽多，但质量差强人意。

　　当年，梁丘子杀害了龙女，却放过了她的幼子。当然不可能是出于好心。梁丘子在等。他在等龙子长大成人，长到生魂足够饲养他的招魂幡。

　　梁丘子掐算着时间，时机刚一成熟，他就迫不及待地向中洲派去得力部下，取回龙子生魂。

　　宇航蜀？无须担心。宇航蜀早已成了他的席间好友。

　　令梁丘子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的部下竟然失败了。流落现世的真龙族人不止钟雅母子二人，还半路杀出了个南山度师卫廷礼。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普通修士可能会惮惧，然后就此收手。但梁丘子不同，他的道途本就是逆势而行，死中求生，之前又尝过了真龙生魂的甜头。梁丘子只觉得欣喜，高兴于可喂饲法器的生魂又多了一条。

　　于是，梁丘子借中洲毁灭这一天赐良机，将包括卫廷礼的中洲顶尖修士们引到了聚窟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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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邱古川的叙述，卫廷礼沉吟了阵说道：“如果邱老师的话全都是事实。那宇航蜀与异界修士勾结的传闻可以坐实了。”

　　邱古川诚恳地说：“我的话全都是事实。”

　　“我相信。”卫廷礼道。

　　陆源却在沉默，不置可否。在他看来，邱古川故事里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他问道：“既然邱先生早就知道了梁丘子的计划，为什么还要在桑城坐以待毙？甚至还在开执政四百年的庆典，心态未免也太好了吧？而且，你说梁丘子监视着界内所有人员往来，那你又是用什么方式来隐瞒的身份？”

　　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似地击向邱古川。邱古川并没有生气。他徐徐道：“陆先生的这些疑问，我可以一一作答。在这之前，我还想再提醒一句，梁丘子正在一座挨着一座城市收割生魂，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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