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劣等生

　　下一座城市在不足一百公里之外。这次，开荒部队没有再选择全员进入，而是派出第一分队进城查看。

　　不一会，一队队长就回来了，神色凝重地对着卫廷礼摇了摇头。

　　卫廷礼不为所动，又说道：“继续向南。”

　　第三座城市离得更近，只有五十公里。第四座和第五座接连而至，应该是一个城市群。

　　接下去的第六座、第七座、第八座……连续行军了十二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仿佛他们走过不是城市，而是一个个被高墙包围的坟场。

　　此时，队员们的体力尚能应付，但精神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这些城市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故？城市里的人去了哪里？第三分队又去了哪里？

　　惶恐和绝望的情绪在队伍里蔓延。向南的探索进程，几乎可以说是徒劳，根本没有继续的必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一个人将其说出口。

　　“呖！——”

　　突然，远处响起一声响亮的鸣叫，清脆如玉石相击。

　　众人抬头，只见一只大如鹰隼的飞鸟在空中翱翔。羽翼有三对，身体青绿，赤首黑目。

　　“青鸟！”占卜师认出了它，高声道：“这就是我说的青鸟！”

　　队伍一下子沸腾了起来。这是他们来到玄洲的八天里，见到的唯一一个活物。

　　『这灵兽长得与中洲的青鸾很相似啊，只是体型没这么大。』

　　『谢天谢地。一路走来都是死城，我几乎要怀疑那两个三队队员是宇航蜀的人了。』

　　『找到只鸟能有什么用？』

　　“呖！——呖！——呖！——”

　　那青鸟又仰头鸣叫了三声，一声比一声激昂。随后甩尾盘旋了几个周天，悬停在车队前方，口吐人言：“城主有请！——城主有请！——”

　　城主？玄洲还有活着的城市？

　　卫廷礼道：“敢问城主姓名？”

　　青鸟只是又尖利地重复了几遍：“城主有请！——城主有请！——”而后振翅返北了。

　　这是路引。卫廷礼在心中断定。类似的飞禽在中洲也存在。就像刚刚那名修士所说的青鸾，便是仙家常常用来传信引路的使者。

　　城主的身份和目的尚不可知，但这青鸟是开荒队玄洲之行发现的唯一线索，必须要抓牢，

　　卫廷礼向队内传音：『跟上。』

　　*

　　车队跟着青鸟掉头往北。

　　才开了二十多分钟，大家就已经感受到了异样。他们分明是刚从这条路上走过来，这里聚集着三座大小不一的死城。然而现在，那三座死城凭空消失。地平线上的红光也渐弱。接着，草原出现了。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占卜师难抑激动地小声重复着。天上青鸟的数量越来越多，呖呖的叫声为广袤的草原增添了几分生机。

　　兀地！一根银线直蹿向上，炸开成一朵绚丽的花火。这朵还未灭，下一朵紧接着盛开。不消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布满了整个夜空，缤纷夺目。黑山似的城墙终于露出轮廓。但与其他几座死城不同，它被灯光照耀得明亮通透，宛如一根墨玉制成发冠，静静地摆在地上。

　　这才是城市！真正、活着的城市！

　　车队行至城门，一个身高足有十米的巨人正在等待。一个人就像一座楼。

　　他做出一个停的手势。车队缓缓停下。

　　巨人道：“远道而来的朋友，欢迎来到桑城。庆典正在进行中，请卸下武装，随我进入城内。”

　　一部分人下了车。但没有一个人依照巨人说的去做。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就卸下武装，显然是不明智的。

　　班杰明问道：“请问，贵城城主为什么要邀请我们前来？”

　　“哦，不。”巨人赶忙摇头，“城主并没有邀请你。还有你、还有你、还有你……”

　　巨人用自己笨拙而粗大的手指指了一整圈，最终停到了卫廷礼面前：“城主邀请了你。”他说道，而后皱着眉把人群细细扫了一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还喃喃自语道：“在哪里…哪里呢……啊！找到了！”

　　“借过、借过！”巨人点着脚尖踩过车与车之间的间隙，拿起队尾的一辆装甲车，透过车窗对着里面的人说道：“还有你陆源先生，城主还邀请了你。”

　　*

　　桑城内比陆源预想中还要热闹。

　　从之前几座城市的建筑风格就能看出，无论玄洲的自然条件如何，民风应该是相当的热情自由。

　　事实也是如此。城中的男男女女，有人形的、非人形的、半人形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在街头热舞欢歌。道路上挤满了人，空中轨道上列车应接不暇。欢笑声、烟火声、奏乐声……还有各种人发出的不同语言交织在一起，节日气息浓厚。

　　但遗憾的是，陆源和卫廷礼并不喜欢过节。他们的共同点不多，讨厌人多算是一个。

　　好在，他们也不需要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他们正被巨人捧在手心里护送去城主那里。似乎……比挤在人群里还要更糟糕？

　　“还好他不会出手汗。”陆源戏谑地说。

　　一张巨大的脸出现在车前窗，让他至今还心有余悸。他忍不住抱怨：“你们修士选引路员都不考虑智商的吗？上次那个霸王龙也是长这样，可真够呛的。”

　　卫廷礼提醒道：“你现在也是修士。”

　　陆源不置可否。他换了个话题：“城主指名要见我们两个人，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认识我们？你的老熟人？”

　　“不知道。”卫廷礼坦言，“我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踏出过中洲，在异界应该没有相熟的人。”

　　陆源了然：“那就是有记忆以前了。我听侍女说，你的第十个龙妃出身商贾之家，好像就是做跨界生意的。”

　　“……”

　　卫廷礼决定不说话了。

　　*

　　五六分钟之后，巨人在一座装饰繁复的高楼前停下，然后把两人放在了第三层的一个阳台上。

　　“城主正在顶楼等待，祝你们好运！”巨人道。

　　陆源问：“为什么需要好运？”

　　巨人一愣：“我…不知道，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陆源道：“任何话都没有‘随口一说’，这一定是出于你潜意识的某种想法。难道你们城主为人很残暴吗？”

　　“不不不，城、城主他是个很好的人！”

　　“如果你对此坚信不疑，为什么会结巴？是在害怕他吗？还是说……”

　　“我们走吧。”卫廷礼抓住陆源的手腕，打断了他的话。他于心不忍地看了巨人一眼，那么大的块头，涨红着脸，百口莫辩。

　　卫廷礼与陆源认识已经四个月了，中间又经历了许多事，对他的性子差不多摸清，不会再像刚见面时那样被他三言两语就唬住了。陆源内心越是不安，表现得也就越发地咄咄逼人，像小刺猬似的。

　　卫廷礼在陆源的手腕内侧轻轻点了两下，又说道：“走吧。”

　　*

　　他们推开门，进入了一个满是纱幔的房间内。

　　卫廷礼走在前面，撩开一道又一道垂坠的纱帘，陆源紧随其后。

　　突然，卫廷礼停下了，皱着眉说：“我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他仔细辨认了一会，补充道：“不止一个。有很多。”

　　“什么样声音？”陆源问。

　　“很难形容。”卫廷礼道，他放出一缕神识，探测周围，“这幢楼里有禁制，而且结构很复杂，我探不太真切。不过楼梯应该在这个方向。”说着，他一挥手，左侧的墙体轰然倒塌。

　　墙那头是另一个房间，正对着一张大床。一对男女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一齐抬起头看向他们，满脸震惊。

　　陆源：“……”

　　卫廷礼：“……”

　　两秒钟之后，那两个人终于反应过来，迅速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男人撕扯着喉咙怒喊道：“滚出去！——”

　　卫廷礼立刻开始捏手印施展回复法决。但是盖墙的速度显然没有破坏墙快，在砖砾拼合的期间，他们只能与那对男女面面相觑。

　　卫廷礼看了眼身边的陆源，已经进入了宕机状态。为缓解尴尬，他开口道：“很抱歉打扰你们双休。但你们的身法不太正确，很容易导致灵炁传导不良。最好是用莲卧，受炁者在上……”

　　“滚！！——”

　　咔啪。

　　墙体封上了最后一块小砖头。

　　*

　　躲过粉绢红袖的招揽，穿过此起彼伏的走廊，卫廷礼领着陆源顺着楼梯一路向上。就算在楼梯上，也有几对爱侣正在激情四溢地热吻，完全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操。”陆源终于恢复了意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现在确信这城主和你是熟人了。在妓院里办公，和娶十二个老婆的你风流程度不相上下。”

　　“……我没有。”卫廷礼无力地申辩：“我的道侣只有你一个。”

　　陆源不以为然：“道侣只有一个，伴侣可以有十多个。”

　　卫廷礼：“……”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顶楼。

　　顶楼的装潢比下面要清雅得多，也少了粉纱红帐以及暧昧的脂粉香。卫廷礼用神识向室内探去，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还有许多女子娇俏的劝酒声：

　　“人家不依，说好罚三杯，就是三杯。”

　　“对啊，城主怎么能言而无信？”

　　“城主，今天是您执政满四百年的庆典，多喝点又怎么了嘛。”

　　正在卫廷礼犹豫该不该进门时，一个红衣女子施施然走了出来。她冲陆源和卫廷礼略一欠身，柔声道：“城主有请。”

　　两人谢过女子，跟着她向前走，绕过一条曲折的回廊后，进入房间。这个房间极大，硬生生在室内造出了一幅自然景观，高山耸立，泉水潺潺留下，汇聚成一方静池，池旁有只画舫，桥头坐着五个人，一男四女，饮酒乐甚。

　　陆源望着那男子的背影，觉得越发熟悉。

　　这时，他耳边传来卫廷礼满怀惊疑的声音：“……邱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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