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劣等生

　　聚窟洲的建筑虽然独具风格，但城市规划和古代中洲大同小异。都是以高大的城墙将城市围住，用来抵挡外界攻击。

　　砌墙用是黑山石，一种坚固的本地石材，能抵挡分神级修士十多天的猛攻，但对上合体期，恐怕就没什么作用了。

　　战争准备的第一步，就是拆除城墙。

　　这是一场战争，一城对一人的战争。

　　奥斯汀是第二分队的一名人造修士，因为天赋好，刚经过改造就达到了筑基三重。因此，他也很幸运地被分到了修士部队，参与前线工作。

　　但奥斯汀的修为还是太低微。他艰难地将一块黑山巨石从城墙顶端拆解下来，然后背去地面。完成这一过程花了他将近半小时。足够他同部队的原生修士来回四五趟了。甚至有个境界和他差不多的桑城女子都比他动作快，一手抬着一块黑山石，健步如飞。

　　奥斯汀不禁有些泄气，忍不住抱怨道：“就算城墙达不到防御目的，也不用全拆了吧？能抵挡一击是一击啊。”

　　“不是全拆。”路过的队友说道，“班杰明将军不说了吗？只拆上半部分，降低高度，减小受攻击的面积。你没上过战争史课吗？高墙早就随着火炮的发明过时了。”

　　“我当然上过战争史课。”奥斯汀嘟囔道。他可是名牌军校毕业的军人，在中洲时都已经做到士官级别了，战争理论不能再扎实。

　　高墙的危害显而易见。不仅防不住梁丘子的攻击，倒塌时砸下来的石块，还会在城市内部造成大面积损毁。结果一定是城死墙破。

　　“快点干吧。”队友说道，“也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来。拆完城墙，我们还要去加厚、堆土坡、挖战壕……”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奥斯汀认命地说。

　　他心道，谁能想到在二十一世纪今天，我们还要用拿破仑时代的方式打仗呢？

　　*

　　“谁能想到在二十一世纪今天，我们还要用拿破仑时代的方式打仗呢！！”

　　士官奥斯汀的想法与将军本杰明不谋而合。但不同的是，本杰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语气还非常的激昂。

　　本杰明是个“战争狂人”，更是拿破仑的狂热爱好者。他难掩激动：“说真的，陆博士。现代战争实在是太无趣、太无趣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呆在房间里开会，决定到底要不要按下那个按钮。城防、火炮、骑兵！这才是战争！！”

　　陆源理解不了他的心情，勉强地扯起嘴角道：“我为你高兴。”

　　他们正站在城中最高的塔楼顶端，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一道又一道沟壑围绕着城墙逐渐成型，临近墙壁内侧的建筑正在拆除。内城设置好了防火隔离带，避免大面积火灾。坚壁清野，是桑城对阵梁丘子最好的选择。

　　然而，从得知梁丘子的诡计到桑城城防工事初显规模，只花了三天的时间。还是在桑城的三天。

　　精英修士的移山造海之能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则是桑城平民极高的纪律性，对于城主邱古川的命令，忠心贯彻，毫不质疑，高效复命。

　　“怎么做到的？”陆源不禁自语出声。

　　“桑城每年都会进行卫城演习。”邱古川在陆源身后道。他刚刚和卫廷礼布置完城市周边的阵法，一起回到塔顶监查工程进度。

　　邱古川温和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不是仅仅针对梁丘子。桑城是聚窟最大的销金窝，潜藏的财宝无数，太容易招人觊觎了。”

　　陆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到现在也没办法信任邱古川。但大敌当前，陆源也只能暂且放下猜忌了。

　　*

　　罗城。

　　一缕黑雾无声地潜入城中，贴着地面缓行。

　　这是罗城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天。在没有日夜之分的世界里，一半人在昏睡，一半人在狂欢。

　　那黑雾越扩越大了，它绕上行人的脚踝，又被他们匆匆的脚步踢散。等它再次凝聚，似乎比之前浓烈了许多。就这样飘散又聚合，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黑雾铺满了整个罗城。

　　空中列车里的人首先察觉出异样。他们探出车窗外，看到地面被蒙上了一层深灰色。

　　“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哪位道友的炼丹炉又炸了吧。”

　　“我看不像，是谁新买的法器不合用吧。”

　　车上的人议论纷纷，凭借观察胡乱猜测着。

　　列车贴着城墙行驶。突然，一个女人高声说道：“城墙上有人！”

　　“城墙上当然有人，”她身边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城墙上有驻守的士兵。”

　　“不是士兵！”女人坚定地说：“他们穿的不是军装。”

　　“异界游客吧。”男人随口道，兴趣又被地面上的黑色吸引了过去，视线没向城墙上偏移一秒。

　　女人却还在看。城墙上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中间的那个裹了一身纯黑色的道袍，头戴斗笠把面容完全遮住。列车离他们越来越近。戴斗笠的人转头朝身后的女子说了什么。女子点点头，在虚空处一抓，手里多了一柄长弓。

　　他们在干什么？车厢内的女人疑惑地想。这时，城墙上的那名女子拉开了长弓，一道真炁凝成的光箭袭来，直冲她的眉心。

　　“啊！”

　　女人的惊叫声刚一出口就断掉了，她被光箭射中，身体迅速消解成一团黑雾。

　　“怎么了？”众人闻声回头。

　　只见那黑雾急剧膨胀，瞬间填充满整个车厢。它将车内的人紧紧地包裹住，密不透风。人们来不及挣扎就碾碎成粉，也变成新的黑雾了。

　　“叮——”

　　列车到站，无人下车。

　　……

　　“只差一步梁界主就能渡劫成仙了。”埃默森欣喜地说道。埃默森正是是中洲宇航蜀的蜀长。

　　黑雾正在慢慢地回到梁丘子的身体里。他闭着眼睛，感受生魂炼化出的真炁抚慰着自己因反噬而疼痛的灵根，灵府也一点点充盈。

　　“还不够。”梁丘子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地说道。

　　埃默森道：“梁界主不用着急，不是还有桑城吗？桑城内有两千个中洲修士。一百个金丹，七个元婴，还有一个分神期，名叫卫廷礼。这么多精英修士，饲养招魂幡肯定够用了，说不定还会有富余。”

　　说到这里，埃默森停了一下，旁敲侧击地说道：“如果到时候真的有富余的话，我可以帮忙梁界主度化一两条生魂，就像上次一样。您马上要登临天界，这凡间的灵气对您来说也没多大用处了。”

　　“卫廷礼。”梁丘子根本无心理会埃默森，他念了一遍卫廷礼的名字，千头万绪从他脑中闪过，“……真龙族人，卫廷礼。”

　　真龙？传说中金庭的第一大神族？埃默森愣了一下：“卫廷礼是中洲人，怎、怎么会是真龙族呢？”

　　“数年前，我在中洲遇到过一对真龙族母子。”梁丘子道，“那母亲着实聒噪，说什么太上抽干龙池，让七千龙族魂无归处，她方才逃到了现世。如此看来，应是金庭出现了大动荡，真龙被太上灭族。有族人流落中洲也并非不可能。”

　　“这……”埃默森哑口无言。他刚依靠梁丘子的禁术突破化神期，金庭上神之间的纷争根本不敢想象。只是听到一个真龙族，埃默森的心里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斟酌着语气说：“要不然……我们还是等等再去桑城？再准备得充分些。”

　　桀桀的笑声从梁丘子的斗笠里传出来，他说道：“没错，是要准备得再充分些。”

　　埃默森松了口气，补充说：“我并非是质疑界主您的实力。只是对阵神族，我们最好保证万无一失。再说分神期的生魂也没那么罕见……”

　　话未说完，黑雾就裹上埃默森的身体。他瞪大着眼睛，惊恐的表情在脸上定格，随后龟裂成碎片，和罗城中的其他人一样消失不见了。

　　又是一阵桀桀的笑声，梁丘子的嗓音戏谑且阴森：“分神期的生魂，我面前正好就有一个。”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阳希子来不及反应，等她目睹了黑雾吞噬掉埃默森，掐诀想逃时已然来不及。黑雾铺面而来。

　　阳希子大惊，她忙拉开弓弦，引数道银光射向梁丘子。

　　箭速快，黑雾的速度更快。不过是眨眼间，阳希子就被黑雾捕获，身体束缚得动弹不得。与埃默森不同的是，阳希子并未立即消失，梁丘子面对着她，嘲讽道：“想逃？”

　　阳希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

　　梁丘子却笑了：“你倒是比你们蜀长多几分血性。”

　　恐惧和愤怒让阳希子彻底失去了理智，她赤红着双眼，不停地怒骂着。梁丘子听烦了，随手一抓，黑雾扼住了阳希子的喉咙。顿时，她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我听说中洲华夏的修士素来藐视凡人。‘弱者贱，强者尊’。这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合。”梁丘子兴致盎然地说道，“你们想依附于我？可惜啊，你们在我眼中与凡人也并无区别，都是地底之蝼蚁，水面之浮游。”

　　阳希子嘴唇发白，脸色紫红，她嘴巴张了几张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黑雾逐渐蔓延，直至将她完全吞没。

　　梁丘子收割完最后一个生魂，咂咂嘴，似乎是在回味。阳希子才刚刚元婴，生魂的味道着实寡淡，他不太满意地说了一句：“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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