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劣等生

　　纽约，GClab总部。

　　“不不不，我反复强调过了，不能对胚胎干细胞基因组进行修饰。再按原来的方法试一次吧。”

　　“我们可以选择不能长期存活的胚胎作为对象。”

　　“你能保证不会出现意外吗？15年的悲剧不需要再重复。”

　　陆源正在与同事讨论着下次实验的计划，突然，一个女人闯了进来。她在空中画了个圈，一个人从圈里滚了出来。

　　那人显然还搞不清状况，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四周。这时，他发现了陆源，立刻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呼啦了一把睡乱的头发，清了清嗓子说：“陆、陆先生，晚上好！我是左航，来入职的。”

　　陆源却表现的很淡定：“晚上好。”随后他又冲左航身后的女人点了点了头说：“谢谢你花姑。”

　　花姑一言不发，掐了两个法决就消失无踪了。

　　“我们明早再继续吧。”陆源对看得目瞪口呆的同事说，“我先带我们的新朋友熟悉下环境。”

　　同事担忧地提醒：“你要注意休息啊陆博士。”

　　“我知道。”陆源随口应道，他冲左航招招手说：“走吧。我带你参观下你未来的战场。”

　　*

　　左航研究生在国内某顶尖大学就读。该校的生命科学学院号称世界第三，全国第一，实验室规格自然也是超一流。然而，那“超一流”的实验室，比起这座GCLab研究中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事实上，生物制药只是GCLab研究领域中极小的一部分，GC在核技术、高能物理、纳米技术、材料科学等都有涉猎。研究中心依山而建，山体被掏空了一半，地上五层，地下有三层。

　　陆源领着左航在铁质廊桥上穿梭，通过一个又一个大型实验室。已经是深夜，仪器运行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间或有研究员们高声的争论，让这里变得像一座繁忙的工厂。

　　“同步辐射光源、强场核磁共振仪在3楼。投射电子显微镜和扫描电子显微镜每层都有，一般是在0号房间，但顶楼的在7号。盘旋加速器、正电子断层成像仪、质子同步加速器、电子对撞机……这些你可能用不到，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下，他们都在地下一层。还有研究用的反映堆位于地下三层，如需使用请提前一小时递交申请。”

　　陆源一边走一边介绍，他的步速很快，左航需要小跑几步才能赶上：“GCLab主要的大型仪器基本就是这些，如果你有疑问，可以随时打电话到调控中心，或者询问你的实验助理艾米。”

　　“实验助理？”

　　“有什么问题吗？”

　　“没……”左航有点不敢相信，“我没想到我会有实验助理。我以为，我就是来当助理的。”

　　“嗯…如果这是你的愿望……”

　　“不！不是！”左航赶忙说，“就这样很好。很好……有实验助理很好。我……我会努力！”

　　陆源笑了，他拍了拍左航的肩膀道：“要有自信孩子。你入职测试的成绩相当出色，出色到我必须要拜托花姑他们把你带过来。我想亲眼看看，到底是哪个天才，几乎快要超过我了。”

　　左航脸红地说：“没有没有。”

　　“陆博士！”这时，一个女研究员跑了过来，无奈地报告道：“谭教授说，如果不让他进A区实验室，他就不干了。”

　　“那就别干了。”陆源云淡风轻地说，“反正他来的这四天里，除了发脾气，什么都没做过。”

　　“谭教授？”左航想，会不会这么巧？

　　“谭松林。”陆源说，“你应该知道他吧？你的硕士好像就是在他的大学就读？”

　　“他是我的研究生导师。”左航回答说。谭松林这个名字，左航根本不想提，一想到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心里就不住地恶心。

　　“这样。”陆源看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问：“我在你面前说这些可能有点不合适，但是，你在他手下这么多年，有没有怀疑过他学术造假？”
　　“……”

　　见左航沉默不语，陆源继续说道：“我是说，那篇著名的《Optimized ribonucleoprotein transfection for CRISPR/Cas9-mediated gene》，不太像是他能写出来的。我就是冲着那篇论文邀请的他。但谭教授的学术能力实在是……”

　　左航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深吸了口气，说出了一个从未对任何人提过的秘密：“那是我的论文。”

　　“嗯？”陆源停下了脚步，兴致盎然地看向左航。

　　左航徐徐道：“谭松林是我们学院的院长，很少来实验室。我写完那篇文章后，希望他能给些修改意见。谁知道……”

　　“被抢发了。”陆源了然，学术界的丑闻可一点也不少。

　　“我去找谭松林要解释，他说我用的是他的实验室、他的项目经费，所有的研究成果理应属于他。没过一周我就被开除了。”

　　左航至今还痛恨自己的懦弱。他也曾想过找媒体曝光，但一个肄业研究生和一个学界大牛，大家会相信谁呢？

　　“我知道了。”陆源没作评价，继续向前走。

　　左航也跟了上去。他不确定陆源相不相信他说的话，但仅仅是把秘密吐出来，他就已经感到了莫大的宽慰，好像卸下了一块压在胸口的石头。

　　“你不急着休息吧？”陆源突然问。

　　左航赶忙回答：“不着急，我在飞机上睡过了。”

　　陆源点点头：“我让桑杰重新帮你安排房间。我原本把你划分到了B区，我认为你虽然有天赋，但缺乏实验经验。现在看来，A区理应有你一席之地。唔，说不定我们能成为邻居？你的家人喜欢桥牌吗？我妈是桥牌的狂热爱好者。”

　　左航愣了下，他……相信了？

　　他压抑住心内的激动，回答说：“我爸会打桥牌。”

　　“很好。”陆源估算了下时间，“你的父母应该也已经登上了飞机。你明天就能见到他们。不好意思这么急地把你叫来，但现在时间真的很珍贵，我们要争分夺秒。”

　　“我明白！”左航斗志满满，恨不得马上就冲进实验室开展研究。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颇为尴尬地问：“那谭松林他……”

　　“你不用担心。”陆源说，“明天我就让他走人。GC不需要废物。”

　　两人走到了一扇大门前。陆源将手放在面板上，机械音提示开始解锁。

　　“还有一件东西我想展示给你看。”陆源道。

　　银箔色的门缓缓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门内是一间观察室，一个大型实验室在玻璃幕墙之后。这间实验室比他们路过的所有都要宽阔。里没有任何花哨的仪器，所有人都围在一个巨型的空心圆轮周围，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左航看到一个科研员们将一根碗口粗的金属棒放入圆轮内。金属棒瞬间烧红，滴落下铁水。

　　“那是钽铪碳合金。”陆源道。

　　左航惊异地睁大了眼，铪合金是世界上已知熔点最高的物质之一，就这么轻易地熔化了。

　　“这就是通往异界的大门。你的任务是帮助人类通过它。”陆源回头看向左航，认真地问：“我们只剩下十五天的时间，你能做到吗？”

　　“我能。”兀的，左航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坚定地承诺：“我能做到。”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每个人头顶都悬挂着一个计时钟，每过一天，末日就又近了一步。

　　今天是9月23号，距离开荒部队出发玄洲还有5天，距离中洲毁灭还有65天。

　　在过去的十天里，狂热的报复性行为渐渐平息。人们已经度过了悲痛的前三个阶段。否定过后、愤怒过后、尝试过后，绝望在晦暗处滋生，像藤蔓一样把人紧紧捆住，往泥潭里拖。

　　世界一片死寂。太阳之下，见不到半点光芒。

　　陆潇在和卫廷礼逛街。字面意义上的逛街。所有的商店都已经关停，人们全都闭门不出，只是偶然能看到几个持枪的战士，氛围阴沉而紧张。

　　如果不是大伯拜托，陆潇根本不愿意出门，就算同行的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偶像。外面的世界太过萧索，只有在GCLab的生活区，陆潇才能感受到生机，感受到希望。

　　不过，大伯也未免太有生机了一点。陆潇在心里吐槽，世界都快毁灭了，他竟然还派我来邀请儿子的男朋友去参加家庭聚餐，说要给人家点颜色瞧瞧。

　　想到这里，陆潇瞄了眼卫廷礼。不知为何，卫廷礼比她在视频、照片里看到的要高很多，身形也更强壮。陆潇又回想了一下大伯那标准知识分子的小身板，越发为今晚的家庭聚餐担忧。

　　还好堂哥忙于工作，不会参加聚餐，不然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了。

　　眼见着又一条街要走到尽头，陆潇不得不开口。她鼓起勇气问：“卫先生，您一会儿有没有时间，我大伯想……”

　　不巧的是，卫廷礼的电话在此时响起。卫廷礼看了眼来电显示，对陆潇说：“抱歉，我接下电话。是你堂哥。”

　　陆潇忙说：“哦，你接你接。”

　　卫廷礼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问好，陆源便开门见山地问：“能来下我的实验室吗？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卫廷礼想都没想，回答说：“好。”

　　电话即刻被挂断。通话时间统共也不超过十秒。

　　卫廷礼盯着通话结束的画面楞了楞，像是不相信陆源会这么干脆就挂断了他。随后转头对陆潇说：“不好意思。我一会有安排了。”

　　陆潇没说话，看向卫廷礼的眼光里满是心疼。

　　太渣了，陆源这个人，真的是太渣了！

　　“以后在咱们家，我给你撑腰！”陆潇信誓旦旦地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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