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劣等生

　　新婚之日？！

　　仙长说得清清楚楚，这下，陆源再没有可能会错意了。陆源记起上次梦境时龙君留下的话。所以，“我”的选择是嫁给龙君？

　　不，这太荒唐了。陆源再次站起身，准备与领马仙长谈谈，看还有没有周旋的余地。

　　这时，天边传来一声雷鸣般的长啸，仙长扬起拂尘，高声领呼：“灵化玄章真龙君至，愿得长生！”

　　众仙家匍匐跪拜：“愿得长生！愿得长生！愿得长生！”

　　巨龙穿云而来。

　　它通体雪白，在夜空中分外耀眼，似一段游曳的月光，又似一道未落的惊雷。不多时，白龙就飞到了映朱宫之上。它在众人头顶盘旋了两三个周天，而后长吟一声，直冲而下，在即将落地的那一霎那，化为身着玄色礼服的俊朗青年。

　　青年抬手，朗声道：“道存我心。”

　　众仙家叩首致谢，起身静立。

　　青年走向仙驾，在还有三尺的距离处停下了，揖手道：“龙君玄章，敬迎夫人。”

　　仙长轻轻撩起珠帘，伸出手臂，低头恭候。

　　然而，仙驾内毫无动静。

　　龙君又等了四五个呼吸的功夫，再次重复道：“龙君玄章，敬迎夫人。”

　　依旧没有人回应。

　　原本安静的会场开始出现悉悉索索的低语声：

　　“素水上神该不会睡着了吧？”

　　“你是瞎吗？分明在车里坐着呢嘛。”

　　“那他为什么不动身？”

　　“给龙君一个下马威咯。我听说这门亲事是龙君向太上请来的箴旨，只是为了控制龙池。没准啊，素水上神压根就不愿意嫁给他。龙君就是在仗着天尊身份，为所欲为。”

　　“不可能吧…会有女子不愿意嫁给龙君吗？”

　　议论声越来越大，但广场中心的人群像是静止了一般，龙君还保持着颔首行礼的动作，纹丝不动，恰如一尊石像。领马仙长手臂已经举酸了，一个劲儿地发颤。“胁迫”、“强娶”、“昏庸”一类的字眼不断涌进他的耳朵，听得他冷汗直冒。但仙长能有什么办法？既堵不住悠悠众口，又改变不了素水上神的心意，只能在内心默默祈祷龙君大人有大量，念在新婚大喜的份上不与素水一般见识。

　　龙君又待了良久，终于行动了。他撩开下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翻身跃入仙驾。领马仙长惊得手里一松，珠帘哗啦啦地落下来，隐藏住车厢内的一切。

　　陆源也被突然进入的龙君吓了一跳，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冷声道：“我不可能嫁……”

　　一句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陆源睁大眼睛，这种情况他太熟悉了，是禁言咒语！

　　他妈的。

　　陆源气到了极点，他在心内爆了句粗口，对着龙君的面门挥出一记重拳。但是，龙君轻松地擒住了他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拉，陆源就前倾落进了他的怀里。陆源急忙推开龙君，挣扎着想要离开，但不知为何，他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了，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我抱你出去。”龙君在陆源的耳边轻声说道，低沉的嗓音混和着炙热的气息一齐骚动着他的耳膜，激得陆源一个激灵。

　　龙君一手扶在陆源的背后，一手托住他的腿弯，退出车厢外，珠帘扫过他的头顶，撞击着玉冠，发出清脆似啷当的声响。

　　仙长赶忙主持道：“礼乐奏鸣！”

　　乐声又起。编钟、箜篌、骨笛、筚篥……还有些辨别不出的仙家乐器，糅合一团，共唱欢歌。侍人手持红烛走在龙君身侧，幽昙花飘落在他的脚底，铺设出一条通往映朱宫的星途。

　　卫、廷、礼！

　　陆源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暗骂。起初他还有疑虑，现在完全相信了卫廷礼就是龙君，不仅自说自话的性格一模一样，就连抱人的方式也如出一辙。

　　陆源羞愤交加。他不想去看众人的表情，但他更不愿将头埋进龙君的胸前。于是他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只是，这似乎使得龙君身上的气息更加明显，柑橘、幽兰还有一点咸苦的海盐。

　　“我必须同你结契。”龙君突然开口了，他没有低头，只是目视前方，“直至地老天荒，我与你生死相依。”

　　*

　　“……陆源？陆源？”

　　陆源缓缓地睁开眼睛，正看到满脸焦急的卫廷礼。他二话不说，一拳就挥向他的脸。卫廷礼没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正着。

　　“……”卫廷礼摸着自己的脸颊，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懵懂：“……为什么？”疼倒是不会疼，就是疑惑。

　　陆源坐直身，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但他总不能解释说，因为你强行要娶我吧？于是，陆源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闷声闷气地回答道：“没有为什么。”

　　卫廷礼更不解了，他沉吟了片刻说：“宋医生说，良好的沟通是一段健康亲密关系的基……”

　　“闭嘴。”陆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扫了眼四周，顿时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宴会现场一片狼藉，座椅倒得七七八八，餐盘、酒杯、刀叉……全被甩在地上，混着食物和酒液，肮脏而污秽。蜡烛点着了窗帘，正燃着熊熊烈火。几个男人歪七扭八地趴在桌子上，背后巨大的创口流淌着鲜血，看不出是生是死。

　　陆源怔了怔，突然意识到什么，抓住卫廷礼的手臂焦急地问：“……陆潇！陆潇呢？！”

　　卫廷礼思索了下，才明白陆源在说什么。他抚上陆源手背安慰道：“你的女伴已经被欧文子爵传送到了安全区，你不用担心。”

　　“欧文……子爵？”

　　宴会厅的门突然被踢开，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闯进来，双臂张开夸张地说道：“我亲爱的源！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他三步两步走到陆源面前，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放…咳咳……放开我！欧文！”陆源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

　　“好吧好吧，”欧文松开手，耸耸肩膀，转头问卫廷礼：“亚洲人都这么厌恶肢体接触吗？那你们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爱意？”

　　“等等，你们认识？”陆源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游走了几个来回，最终停在欧文那里，一字一顿地问道：“他为什么叫你子爵？我可不记你有什么贵族头衔。”

　　“哦，都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欧文摸着下巴思索道：“那是我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还在欧洲大陆生活的时候，他因为骁勇善战，为我们家族赢得了荣誉。大家称他德古拉伯爵……”

　　德古拉？！

　　“你说你自己是吸血鬼后裔？！”

　　欧文笑了，露出两颗长得出奇的尖牙，“正是如此。”

　　陆源不可置信，连珠炮似地说道：“你每年花一个月的时间去海边晒日光浴，大蒜恨不得是你的主菜，还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你现在告诉我，自己是吸血鬼？！”

　　“唔，这些都凡人对我们吸血鬼的刻板印象，事实上……”

　　“砰！——”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一连串打斗的声音，有枪击，也有兵刃相接。欧文和卫廷礼相视一眼，表情蓦然变得严肃。欧文握拳而后松开，手中多了一根权杖。卫廷礼则在虚空处一抓，惊麟剑被他握在了手上。他们做好了战斗准备，屏气凝神，紧盯着宴会大门。

　　“给。”欧文从后腰处掏出了一把枪，扔给陆源。那是一把造型古朴的左轮手枪，枪身上雕刻着繁复的秘文，“这把枪附过魔，拿来防身吧，我记得你射击课的成绩还不错。这里交给我。骑士廷礼，护送我们的公主陆源出去。”

　　卫廷礼点点头，上前一步，去拉陆源的手腕。

　　陆源一把将他挥开，愤怒地说道：“在我了解全部真相之前，我不会走！”

　　打斗声越来越近，欧文心急如焚：“源，我知道你讨厌欺骗，但眼下的状况容不得感情用事。等这场闹剧结束后我和廷礼再同你解释好吗？”

　　陆源冷笑一声：“毕业舞会那件事你就是这么说的，你以为同样的当我会上两回？我又不是你，我不蠢。”

　　“这两件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现在是生死攸……”

　　突然！一个黑影闪到欧文身后，张开巨口，准备将利齿刺入他的脖子。欧文感知到了它的存在，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集中精神，准备硬扛下这一次攻击。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黑影哄然倒地，无声地颤抖了几秒，化成黑烟消失不见。

　　接着，又是“砰、砰”两声，它刚踏进门的同伴也惨遭射杀，成为枪下祭品。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敌袭还未开始就宣告了结束。

　　“哇哦……”欧文看着执枪而立的陆源，由衷地赞叹道：“你的射击课成绩，是真的很出色。”

　　陆源没有理会他，面无表情地将枪口对准了欧文，冷声道：“把你的秘密全部吐出来。”

　　咕咚。

　　欧文咽了口吐沫，后退几步，双手高举做投降状：“我说。我知无不言。源，你先把枪放下，里装填的子弹是银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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