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人间

　　片刻的证愣过后，许知朝他腼腆一笑，随后转身离开。

　　却不想，身后那个清朗的男声叫住了她

　　“许小姐，我能请你吃饭么？”

　　许知闻言脚步一顿，转头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

　　一时间她的脑中划过无数的念头，眼神闪烁不定。但当她最后望向对面那双澄澈而温暖的双眼中时，所有的思绪都渐渐消散。

　　“好啊，不过今天中午多亏了姜先生，所以还是我请你吃饭吧”她柔柔的笑道。

　　坐在医院二楼的美食城。姜引言单手托着两碗面，毫不费力的拄着拐杖走来。

　　许知忙上前接过。

　　二人对面坐着，一时尴尬万分。

　　许知作为一个优秀的销售，她知道有无数种方式开始一段愉快的聊天。但是此刻她确什么招数都不想用。

　　她很明白吃这一顿饭意味着什么。

　　从前她拒绝相亲，因为所谓相亲，就是两个明确以结婚为目的的方式见面。而她这种有病的，如果开场不说明白，后面感情好了再提就像是在骗人一样。但是如果开场就说，她自己心里受不了。

　　她受不了每见一个陌生人就告诉他自己有病。

　　“你……是不是很喜欢吃三鲜面？”姜引言红着脸问道。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事，他不是小孩，这是他人生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约女生。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之前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还好”许知抬头答道。

　　“哦”姜引言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磕磕巴巴的开始找话题。

　　“我很喜欢吃番茄，我觉得它无论放在哪里都很好吃。”姜引言指了指碗里的番茄鸡蛋面笑道。

　　“是吗”许知不痛不痒的回到。

　　她心中对这个男人有好感，但是这份好感还不足以让她一下子全盘托出她的故事，但是全然不说也不行，基本上这种见面，第二次第三次的约会就表示你接受了这份关系。

　　所以这第一次的约会，她要说到什么程度，怎么说才能委婉而明确。这个问题让她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姜引言见她回答的并不热络，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抿了抿唇眼神带了点委屈。湿漉漉的眼神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许小姐，你平时喜欢吃些什么？”他见许知依旧斯文秀气的吃着面，忍不住再次开口。

　　许知吃面的手一顿，垂下的眼帘看不清她的神情，忽然，他听见她的声音轻轻的传来。

　　“我喜欢吃素”

　　姜引言终于得到了回应，一下子笑了起来，眼中仿佛都带起了亮光，然而许知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一下子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因为素食便宜，而我的病也需要清淡饮食。”许知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虚弱而柔和的笑容“吃了二十多年，这个习惯大概是改不了了。”

　　这段话虽然不长，但是其中确包含着很多信息。

　　这也是许知能做的极限了。她盯着面前的姜引言，不想错过他的每一个神情，随后她收回了视线，起身道“我吃饱了，这顿饭谢谢姜先生了。”

　　在走回电梯的路上，许知似乎希望身后那个人能拦住自己，但是她又不想被拦住。

　　他会怎么说，他听了她的话会怎么想。

　　无论是什么结果，她都不想在继续方才的话题，多一个字她也不想再谈了。

　　直到医用电梯门在一片昏暗中缓缓合上，她都没有再见到那个身影，心口突然一松。

　　那就，随缘吧。

　　然而许知想不到的是，就在她离开不久，姜引言便如梦初醒的也追了上来，但是他在明亮的大厅中，挤在那8台电梯门口看了又看，却始终没有见到许知的身影。

　　下午五点多，门诊的病人都已陆陆续续的离开，而住院楼的病人们也开始用饭，亲属们陆续离开。

　　“25到27床的，有家属陪床吗？”管床护士开始登记每个病房的人数。

　　“没有”许知答道。

　　“没有”26床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是许知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就像一片冰一样凉滑。让她心头一颤。

　　“我明天就能出院啦，我女儿和儿子都忙，我没让他们来……”25床的阿婆开始滔滔不绝，然而管床护士却没有心思听下去，她迅速的登记完后带着机械般的语调说道

　　“眼科病房晚上8点熄灯关门，要出去的记得八点之前回来。有事按床头的铃，明天早上6点会有人来给你们测体温和血压。”

　　“好，知道了，谢谢护士姐姐”许知礼貌而乖巧的道谢，让护士的脸色好看不少。

　　护士走后，许知不着痕迹的向右侧看去，也是巧了，这一个病房住着男女老少三个世界的人，却同样都没有家属陪床。

　　她将床帘拉开一半，夕阳的光辉从她左边的落地窗慢慢投射到病房的地面上，血红色的色调就像一盘巨大的染料，将浅色的病房染成一块艳丽的画布。

　　病房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小姑娘……”不一会，许知便听到旁边传来阿婆怯怯的唤声。她在僵持了几秒钟后，还是叹了口气走到25床边。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什么事，阿婆？”

　　阿婆看了眼26床的位置，用手挡着嘴，对着许知的耳朵小声说道“我要去洗澡了，你帮我看着点东西。”

　　许知闻言有点想笑，按照她的阅历来看，26虽然古怪，但是不至于是个偷鸡摸狗的人。

　　她想拒绝，可是忽然想到阿婆方才和护士说的话，那些欲盖弥彰的话语充分的暴露了，这是一个没人照料却又嘴硬的孤独老人。

　　所以原本到了嘴边的拒绝成了应声。

　　“好，你去吧”

　　阿婆见她应了，开心的拿着衣物进了厕所。

　　许知不知道26床有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但是她却不想做的太明显让气氛太僵。于是她还是照旧坐回了自己床上，只不过床帘拉开些许。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阿婆终于出来了。许知向她点了点头，便抱着换洗的衣物进去洗漱。

　　由于房里有个男的，她不得不穿戴整齐再出来。内衣勒的她胸口有些痛。大概是大姨妈快来了，她心想。算了算日子，应该就是手术后不久。她很庆幸有床位的时候，她不在姨妈期间，经期无法手术，否则她就可能就需要再次等一轮床位了。

　　等她收拾完躺下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距离熄灯还有一个小时，她点过眼药水，吃了药片，便开始不停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附近。

　　越到晚上，眼睛越发的疼痛，眼球里的房水越积越多，仿佛下一秒就会炸裂一样胀痛。

　　正常人的眼压在12-21之间，超过30就会很痛，之前她到50的时候，简直生不如死，手按压眼球的力度愈发的重，恨不得整个挖出来一了百了。

　　如今38左右，虽然还是很难受，但是总是比那时候好多了。

　　许知打开被她忽视了一天的手机，上面跳出来许多信息，她粗粗的翻了一翻，基本都是客户的信息。她连一条想回的都没有。

　　望着窗外N市的车水马龙，她低头久久不语。

　　这真是一个陌生的城市

　　她心想

　　眼底流露出一丝落寞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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