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待我死心塌地

　　祝芊芊心中是千百个不愿意，却还是来到了县衙监狱旁边的一处房舍。

　　听郭映北说，这里是县衙停尸的地方。

　　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祝芊芊是想跑也没法跑，毕竟是大人亲自开口让她去“见见世面”，她哪里有理由能拒绝。

　　跟在郭映北身后捏着他的衣袖瑟瑟发抖，走进这停尸房，祝芊芊只觉得阴风阵阵，盛夏时节竟冻得她浑身发冷，而且还有股不好的味道。

　　现在日值黄昏，里面的光线不足，只点了几支蜡烛，再往里走，见到仵作已经把尸体身上的衣物清除，还翻了个面，现在正查验着尸体的背面。

　　此时此刻祝芊芊也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毕竟看哪都不大好，她低着头，听见大人问道：“有何发现？”

　　仵作姜通回道：“死者颈下勒痕发白，口眼皆开，手散发乱，舌不出也不抵齿，颈处有爪痕，身上亦有几处伤痕，看起来不像是自缢之状。”

　　方怀策随意瞥了两眼，又问：“那死又因为何？”

　　姜通唤道：“来来来，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把人转过来。”

　　祝芊芊抬头看了看周围，这里好像就他们三个，以大人尊贵的身份肯定不能做些粗重活，所以……她要去抬尸体了吗？

　　郭映北指着前面道：“大富你到那边去，我在这里使力，你拦着点别让他掉下去就行。”

　　祝芊芊脸色难看，眼珠子转来转去，见大家都在盯着她，她只好认命默默地走到木床的另一边。

　　还没等她做好心里准备，郭映北就突然使力把尸体翻了过来，尸体正好被翻到祝芊芊眼下，她看着尸体的正脸，吓得一动不动。

　　幸好，没有吐出长长的舌头。

　　幸好，面容平静，走得很安详。

　　幸好，她还没有碰到尸体。

　　呆滞了一会祝芊芊回过神来，赶紧溜回大人身边，大人身上一股正气，最适合用来辟邪了。

　　刚刚躺在自己眼下的尸体祝芊芊确实认得，就是上次不告而别的中毒男子。

　　原本还想经过中毒之事男子会有所防范，谁知到头来还是如此，算起来不过就是两天时间，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姜通指着男子额上的一处伤口，说道：“这勒痕发白说明是死后才造成，生前该呈青紫色。他身上有股酒味，应该不久前刚饮了酒，这致死的伤口可能是用酒瓶或者酒壶敲的，大约在昨夜二更到四更之间亡故。”

　　仵作又指了一些伤痕出来，方怀策听完颔首，让仵作明日一早把验状呈上来，好方便审问。

　　眼看已经了解了个大概，暂时就此安排，方怀策阔步走出这停尸房。

　　祝芊芊和郭映北赶紧在后面跟着。

　　祝芊芊嫌弃郭映北的手刚刚碰到了尸体，不愿和他站在一起。她躲到大人的另一侧，可郭映北非要吓她，跟过来把手凑到她面前，她只得向大人求助：“大人管管你家小表弟。”

　　“祝大富你醒醒吧，大人是我表兄，你猜他管我还是管你，我让你尝尝尸香的滋味。”郭映北说完就要把手伸到祝芊芊脸上。

　　祝芊芊吓得不行，转身躲到大人背后，把脸埋在大人的背上，双手顺便在大人的小腰上摸来摸去。

　　慌乱之中占占大人便宜可还行，大人的腰好细好好抱，还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这是什么神仙般的大人，真俊真俏还有小蛮腰。

　　方怀策感觉祝芊芊搂着他的两只魔爪在那到处乱摸，他厉声道：“把手放下。”

　　祝芊芊听了大人的话把乱摸的手放下，郭映北也把举起来吓唬人的手收好，两人被训得不敢胡闹，只能乖乖的跟在大人后头回到二堂。

　　一进到堂内祝芊芊就非要郭映北去洗手，郭映北不肯，非说尸体留香，一定要她好好闻闻才行。

　　郭映北刚把手举起来，大人就喝道：“去洗手。”祝芊芊还没来得及捂嘴偷笑，大人看向她，也喝道：“去打水。”

　　两人互瞪一眼，各自闭上嘴忙活去了。

　　祝芊芊拿起架子上的铜盆想去打水，大人咳了一声：“用下面那个。”

　　看了眼架子下面那个破木盆，想不到大人也嫌弃他，神气地对郭映北冷哼一声，祝芊芊走到外面打了盆水回来。

　　把水盆放到门口招呼郭映北自己出来洗，祝芊芊回到堂内问道：“大人，桌上饭菜都凉了，还吃吗？”

　　方怀策想了想：“放着吧，等会回后宅热热再吃。””

　　郭映北洗完手进来，听见祝芊芊问的话，对大人说道：“我今日没赶上吏舍那边的晚饭，我也要到大人后宅吃。”

　　方怀策看也没什么事做了，他起身道：“现在过去吧。”

　　大人要回去了祝芊芊得赶紧收拾东西，看着圆桌上大人的饭菜和自己的笔墨纸砚，经过心里一番挣扎，还是决定把大人的饭菜交给郭映北拿着。

　　祝芊芊捧着自己的笔墨纸砚先行一步，来到厨房时忠伯夫妻俩已经吃过晚饭了。她告诉云婶，等会大人和郭映北会来后宅吃饭，让云婶先把饭菜热一下。

　　祝芊芊把笔墨纸砚放到房里之后又回到厨房，看见郭映北刚好把没吃的那份饭菜端了过来，他把饭菜交给云婶，说道：“大人交代了，这份热好给祝大富吃。”

　　祝芊芊：？？？

　　///

　　第二日一大早祝芊芊就爬起来了，她要把堆了两天的衣服洗了，毕竟打扫洗衣才是她主要的活。

　　在井边敲敲打打半个小时，祝芊芊手都泡皱了，终于把这一盆衣服洗完。

　　幸好现在还是夏天，衣服轻薄洗起来不难，而且摸摸凉水也不太难受，就是不知道到了冬天该怎么熬了。

　　把衣服拧干晾在架子上，一切大功告成，祝芊芊拍拍手，她要到前衙去凑凑热闹。

　　昨晚含泪吃晚饭，听大人向郭映北打听了冯宅的人员情况，知道冯宅就四名下人，他出了签让差役今日一早到冯宅把几名下人都带到县衙审问。

　　今日正是大审案子的时候，好歹死去的冯逸和她还说过话，怎么着也算是相识一场，还是得去多关心关心才行。

　　忠伯腿脚已经好了许多，买菜和送早饭的活忠伯自己去办了，看来今天的其他顿也用不着她忙活。

　　走出了后宅那道小门就是县衙二堂了，走到二堂前去瞄一眼，发现大人还坐在里边，祝芊芊敲了门进去，问道：“大人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该审案了吗？”

　　方怀策抬头看了她一眼：“人还没带回来。”

　　祝芊芊沉思片刻，说道：“咱们县衙的效率还是低了些，城门那的官兵检查路引也花了好长时间，大人有时间得管管。”

　　方怀策随便应付两句，其实主要是木子巷都快到临近城门那边，离县衙离得远，耗些时间也是可以理解。至于城门那边的守卫，等他有空再去说上两句。

　　祝芊芊见大人好像看什么紧要文书，想来还是别在这里打扰大人，她走出门，来到堂下台阶静坐，闲着无聊还发起呆来。

　　等了好一会郭映北才来告诉大人四名奴仆已经带回来了，其中有一位伙夫还想逃跑，被人在城门拦着了。

　　方怀策点点头，让他把人都带到大堂，自己等会就过去。

　　郭映北得了命令，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遇到坐在台阶上的祝芊芊还和她打了声招呼。

　　祝芊芊站起来跟着郭映北来到大堂，一路还给她介绍说公堂的事务都归皂班管，而他的快班只负责抓捕，还有在城门守卫是属于壮班的事情。

　　想不到县衙还分苗苗班和向日葵班，祝芊芊想象出一群幼儿园小朋友找大人上课的画面，真是想想就好笑。

　　公堂的事情不归郭映北管，他乐得清闲，和祝芊芊一同坐到公堂外的板凳上，一副看戏的模样。

　　公堂上站着四人，老管家站在一旁怒气冲冲地盯着一位彪形大汉，那大汉不敢与管家对视，只能低着头，站在一旁。

　　远远见到大人来了祝芊芊还激动地挥挥手，见大人撇了一眼就假装看不到她，只好放下手，坐回板凳上盯着公堂。

　　等大人落座，公堂上的气氛也严肃许多，大人让下面几人报上姓名来。

　　那高大的男子是冯宅的家丁名叫梁平，年纪不大的书生是冯逸的伴读，名叫冯生，彪形大汉是宅里的伙夫名叫丁甲。

　　那伙夫连夜逃跑被逮于城门，大人一上来就严声问道：“丁甲，你为何连夜出逃？”

　　丁甲被大人问到，眼神有些闪躲，回道：“回大人，草民见少主于家中自尽，怕留在宅内沾了晦气，便想着回乡过过清净日子。”

　　大人喝道：“那从你包袱中搜出五十两银子作何解释？”

　　丁甲吓得腿软，跪倒地上回话：“这是草民前几日在赌坊赢回来的银子，可不是什么不义之财，大人不信可问赌坊老六，钱我可是从他手上赢回来的。”

　　大人听闻，出签让衙役去赌坊把老六带过来。

　　见到大人扔出抓捕用的白签，祝芊芊用肩膀拱了拱身旁的郭映北，大人这是点名让他们班去抓人呢。

　　可郭映北却不为所动，唤了身后快班两名小捕快前去，自己还坐在板凳上观案。

　　祝芊芊在一旁看着羡慕不已，做个小头头真好，有下人可以使唤，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不像她，作为县衙里的最底层，什么事都得做。

　　卑微……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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