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待我死心塌地

　　既然有衙差前去赌坊把丁甲的证人带过来，丁甲的事暂且先放在一边，方怀策看向正中的家丁梁平，问道：“梁平，你作为防护家院的家丁，前日宅中可有何寻常之事？”

　　梁平沉思一会，说道：“回大人，大前日我家少爷一夜未归，前日回来时满脸病容，回房休息了半天，直至傍晚之时才起身。尔后命我去酒窖抬一坛酒出来放到院子，说是要见客，让我在院子陪着。”

　　“那你家少爷见到客人了吗？”方怀策问。

　　梁平摇摇头：“没有，我们从傍晚一直等到更夫报过二更时都没有人来，此时天落细雨，少爷叹了声‘罢了’，让我先行回去歇息。”

　　“离去时你家少爷还在院中？”

　　“还在，那夜等了很久，我早已困倦不堪，听了少爷吩咐便先行退下，我离去时少爷还在院中饮酒。”梁平边忆边说。

　　“那后半夜可有听见院中动静？”

　　梁平低下头，语气有些愧疚：“那夜的雨下得大，除雨声听不见其他，加之我睡得熟，并没有听到院中有动静。”

　　方怀策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又问道：“那第二日一早，院中可有何变化？”

　　梁平若有所思，好一会才回：“昨日我大一早来到院子，发现酒坛子碎了，里面的酒也撒了一地，幸好下了场雨，酒味被冲淡许多，我打扫干净，最后发现那装酒的酒壶不见了。”

　　酒坛子碎了，酒也撒了，说明后来有人来过，经仵作检验，死者的致命伤痕乃瓶状物所致，估摸着可能就是那酒壶了，只是不知道那日冯逸要见的人是谁。

　　方怀策问梁平：“你可知你家少爷要见的客人是谁？”

　　梁平又摇摇头道：“我问过少爷，少爷没说是何人。”

　　方怀策颔首，又看向伴读冯生，问道：“冯生，你作为冯逸伴读，理应在左右伺候，为何前日一上午不曾进过房内，还是等到刘管家下午回去才发现你家少爷早已身故。”

　　那伴读回道：“回大人，我家少爷不喜下人多加打扰，平日里只有得他吩咐我才会到前头去，上个月少爷院试又落榜，更是郁郁寡欢，我便更少在少爷面前叨扰。”他顿了顿，“前日少爷回来之后病恹恹，我去问少爷需不需要让厨房做点清粥，谁知少爷竟把我骂了一顿。我……心有怨气，所以第二日才没有进去问候。”

　　方怀策听完，又问：“你前日夜晚身在何处？”

　　冯生道：“在房中读书至三更才歇下。”

　　“可有听见院中动静？”

　　冯生摇摇头：“我住得偏，离院子远，听不见院中动静。”

　　冯生刚把话说完，衙差刚好把那赌坊的老六带到堂上。老六见到丁甲，眼中似有一丝不屑，他对着堂上大人道：“草民孟老六，叩见大人。”

　　方怀策看着堂下身材矮小、满脸精明的孟老六，问道：“孟老六，丁甲身上搜出五十两银子，他说是从你的手中赢回来的，确有此事？”

　　孟老六躬身回道：“回大人，丁甲确实在草民这里赢了五十两银子，不过他带来的本金可不少。”他瞥了丁甲一眼，“一开始拿出十两银子来，原本都快输光输尽，可谁知他不知道从哪又找来了十两银子，竟让他翻了盘，足足赢了五十两银子回去。”

　　按县里的工钱，一般人家的伙夫一月工钱大多是一两银子，丁甲如此豪气一次居然能拿出二十两银子，实在不像是一个伙夫该有的钱财。

　　方华策一拍惊堂木，喝道：“丁甲，你那二十两本金作何解释？”

　　方才丁甲就吓得跪下，方怀策也没让他起来，于是当他问别人话时丁甲就这么一直跪着。

　　孟老六刚来时丁甲还一脸自信，现在听到孟老六说的话，吓得脸都白了，跪着哆嗦着道：“是……是我……平时积攒下的工钱。”

　　方怀策见丁甲眼神闪躲、身体哆嗦，一副没说实话的样子，他又拍惊堂木：“积攒了多久的工钱？快说。”

　　“一……一月是一年，不不不，是两年。”被大人突然要求快说，丁甲有些措手不及，随意报了个时间说了出来，说完又自觉说得不对，开始暗暗后悔。

　　方怀策看向老管家，问道：“刘管家，丁甲的月钱是多少？”

　　刘福向前两步，对大人道：“回大人，是一两银子。”

　　“一月一两银子，一年是十二两，两年是二十四两，难道你丁甲两年间就花了四两银子，剩下的全部拿去赌访了吗？丁甲，你作何解释？”

　　丁甲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道：“我……我……”

　　方怀策看向两旁的衙役，命令道：“公堂之上弄虚作假，拖下去杖二十。”

　　丁甲哭着大喊，却还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喊着不是我、不是我，衙役们把他拖到公堂外，按到地上……

　　祝芊芊正皱着眉头看着衙役们在打那板子，旁边的郭映北突然问她：“大富大富，你觉得是谁杀人？”

　　歪着脑袋看了堂上人几眼，祝芊芊发挥她多年看法制节目的头脑，随便推测几句：“上次那冯家少爷出事，大夫不是说因为中毒吗？既然中毒大多是因为吃食的问题，伙夫负责他的一日三餐，自然最容易下毒。而且冯逸回去之后听见伴读要让厨房煮东西，生气地把人骂了一顿，说明开始心生疑虑，这事多多少少跟伙夫有点关系。”

　　郭映北想了想，喃喃道：“还挺有道理……”

　　那边衙役还在打着板子，还没打到第十板，丁甲受不住，大声喊道：“大人，我说我说……”

　　方怀策看了阮奇一眼，让他停下，把人带回公堂来。

　　被大人一直盯着，丁甲低着头不敢直视，跪在那说道：“那二十两银子是少爷的二叔冯二老爷给的，他给我一包红豆让我熬红豆汤给少爷喝，我看只是熬熬红豆汤就有这多银子就照做了。谁知那日少爷一回来就找我，说自己因为那红豆汤中了毒差点西去，我一害怕就把豆子是冯二老爷给的事情说出来，后来少爷让我把冯二老爷带过来，我便照做了。”

　　“那夜是你和那二老爷一起见的冯逸吗？”方怀策问。

　　丁甲用力地摇头：“没有啊大人，我那日傍晚到二爷家中传话，可他让我先行回去，还嘱咐我记得留个门给他进去，说自己会晚点才到。”

　　“你留门了吗？”

　　“留了，我在后门那等了一夜，等到天都快下雨了，我才想二爷应该不会来了，便回去歇下。快睡着迷迷糊糊时才想起后门忘了锁上，我困得很就没有去管。”

　　话问到此，丁甲供出一个关键人物冯二老爷，方怀策又出签，让人把冯二老爷带回来审问。

　　这次郭映北倒是积极不已，他站起身，对祝芊芊说：“大富兄弟，我去捉拿真凶归案，等我好消息。”说完和两个小捕快匆匆走了。

　　祝芊芊算是看明白了，敢情他是小人物不抓，非得要抓个大人物才行，真是爱逞威风。

　　眼看已经快到中午了，等他们把那冯二老爷带过来还要许久，祝芊芊起身，准备回后宅厨房，帮忠伯云婶做饭去了。

　　来到厨房见忠伯云婶老两口在厨房煮饭，祝芊芊也不好打扰人家甜蜜的做饭时间。一大早起来洗完一盆衣服实在有些累了，她打了个哈欠，对忠伯说自己要回房眯一会，吃饭时记得叫她。

　　祝芊芊躺在床上惦记着那杀人凶手，心想等会吃完饭一定要快点回公堂去观案，千万不可错过。

　　想着想着便睡过去了。

　　///

　　一觉起来祝芊芊大声惊呼，怎么都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揉着眼睛走出院子，见忠伯正在扫地，祝芊芊走过去嘟囔：“我居然睡到这么晚，忠伯也不来叫醒我。”

　　忠伯笑眯眯地说道：“哪里没叫，我在门口叫得嗓子都干了也没见你应我，我想着这后院也没什么要忙，便随你睡了。”

　　想不到居然是自己偷懒一睡不起，祝芊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忠伯道：“都怪我贪睡，真是麻烦忠伯了。这地我来扫吧，您腿脚不好多歇歇。”

　　忠伯见祝芊芊执意要接过这扫帚，也不和她抢，把扫帚交给她，自己坐到一旁歇息。

　　从厨房扫到天井，从天井再扫到前院，这些地方祝芊芊昨日才扫过一次，也不是特别脏。只是有一些落叶罢了，扫起来也不麻烦，把这些叶子都堆到一起就行，至于东厢那边没人住就先不管了。

　　祝芊芊中午那顿没吃到现在还挺饿，却也不好问云婶有没东西能垫垫肚子，只能等着晚上这顿一起吃。

　　现在天都快黑了，饭估计也要做好了。

　　饭做好了照例是要先送给大人，忠伯以祝芊芊今日睡懒觉为由，说是罚她去给大人送饭。

　　送就送吧，地都扫了也不差这一段路。

　　祝芊芊端着食案来到二堂，看见郭映北也在里面。见她来了，郭映北不满地道：“大富怎么现在才来，今日我的英勇表现你都没赶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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