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待我死心塌地

　　今日中午的菜都是祝芊芊爱吃的，有清炒野菜、蒸白肉和一锅色泽清润的排骨汤。

　　天天在县衙如此大鱼大肉真是使人长胖，祝芊芊纳闷大人整天这么吃怎么也没长出个啤酒肚呢？

　　定阳县地处南方，周边农村种的都是水稻，白米饭在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送到县衙的都是较为上等的大米，虽然没有现代的大米那么精细，不过还是有另一种与别不同的香气。

　　祝芊芊闻着饭香，端着饭菜来到大人用饭的桌前，手脚利落的摆放整齐，摆好之后头一扭转身就要离开，她要赶着回去吃午饭。

　　方怀策从后边叫住她，问道：“今日可有抄书？”

　　祝芊芊停下，转身对大人道：“回大人，我今日忙得不可开交还挤出些许时间抄了半页纸，真是刻苦用功，令人感动。”

　　“才抄了半页纸怎么够，下午到我这里来，我要亲自看着你抄写。”方怀策命令道。

　　祝芊芊才不想来这里被大人盯着，她讪笑着说：“忠伯手脚不便，后院还有好多杂务要忙，大人，我可能没空抄书。”

　　方怀策就知道这人借口多多，“后院的杂务明日一早再做，回去吃饱饭就拿书本过来，不许偷懒。”

　　祝芊芊满脸写着不高兴，朝大人行了个礼，说道：“小的听从大人吩咐。”

　　方怀策嗯了一声，让她快点回去吃饭，要是敢磨磨蹭蹭就要拎她去挨打。

　　祝芊芊刚还想着拖个几小时再过来，想不到大人居然看穿她的小心思，还拿打板子来威胁她，她是那么轻易认怂的人吗？还真是。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祝芊芊只是个打杂的小工，哪有资格和大人对着干。她向大人道了别，回到厨房快速吃完饭，顺便还把碗给洗了，才回房拿了书本，回到县衙二堂。

　　说起洗碗祝芊芊还是有许多怨言，这里只能用丝瓜瓤、草木灰这些东西来洗碗，洗起来没有沫沫总是不大顺手。不过还好云婶做饭用的油不多，用热水一冲也就干净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清洗掉那油乎乎的污渍了。

　　“祝大富。”方怀策见人又一动不动，出声提醒。

　　祝芊芊正握着毛笔发呆抱怨呢，被大人一提醒，又急急忙忙下笔，假装用功的样子。

　　她前几天怎么没发现大人如此好为人师呢？握笔的姿势要管，字的笔锋要管，连她被主簿夸奖好看的字都被大人数出无数的缺点。

　　好吧，她承认她的握笔姿势确实不对，这事已经被以前的书法老师指导过许多遍，可她就是习惯了，改不了。

　　现在祝芊芊腰板挺得直直的，握笔姿势极度符合大人教导，按着书上的字体一笔一画临着，结果才写完两个字，她就不想再写了。

　　这也太吃力了吧！

　　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前的大人，他正低头看书，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祝芊芊松了口气，又开始弯腰驼背，随意握笔书写了。

　　还没放松多久，身后传来大人咳嗽的声音，祝芊芊只能默默地把放松的腰板挺直起来。

　　祝芊芊郁闷，怎么好像梦回小学生时期，那被老师督促着做作业的日子。

　　祝芊芊挺着腰板用心地抄写，足足抄了一页纸，看着这页实在写得不错，她兴冲冲拿到大人面前，让大人评评她写得如何。

　　方怀策看着这一页字，经过一番指正之后比起昨天进步不少，他问了个昨天一直没问的问题：“你从前学过书法？”

　　祝芊芊笑得牙都要掉了，她没练过能写成这样吗？大人的眼神是真不好，她回道：“大人不知道吗？我可是我们祝家村的小才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村里不知多少姑娘对我芳心暗许。”

　　方怀策：……

　　瞧大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祝芊芊还想给大人科普一下自己的各种才能。毕竟除了书法比赛一等奖，她还拿过小学生诗朗诵比赛优秀奖，小学生作文比赛参与奖，奖状都还在家里挂着呢。

　　至于为什么都是小学生比赛，那都要怪她小学之后越来越懒，成天跟着小伙伴们到处浪，连成绩都下降不少。想起自己以前读书的快乐时光，祝芊芊鼻子酸酸的，小伙伴们不知道有没有想念她，不知道那边一切如何呢？

　　外面突然传来咚咚的响声，这时阮奇从外面赶来，向大人说道：“公堂外有人击鼓，说是县里……出人命了。”

　　祝芊芊一听，吓得连鼻涕都吸了回去。

　　///

　　县里安定，都有许久没出过人命，方怀策起身往公堂上去。看着旁边走得比他还急的祝芊芊，疑问道：“你跟来做什么？”

　　祝芊芊笑着回：“我随大人去见见世面。”

　　其实方怀策想把人赶回去继续抄书，不过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就让她偷懒一回。

　　和大人一起走到公堂，祝芊芊站在门口，看着大人走上去入座，她留在此处旁听就好。

　　只见堂下跪着一位老人家，他泪眼婆娑，对大人哭喊着道：“草民乃城西木子巷冯宅的管家，名叫刘福。昨日我向少爷告假，回乡下饮自家侄子的喜酒，今日正午才进城，回到冯宅之后发现少爷一直待在房中，我想把从乡下带来的喜饼给少爷尝尝，谁知一推门就看见我家少爷悬梁自尽，冤枉啊大人。”

　　方怀策听完刘福的话，问道：“你家少爷既是悬梁自尽，又有何冤屈？”

　　刘福哭着道：“虽然我家夫人早逝，老爷也在一年前去了，可少爷是个很要强的人。还记得两年前我与少爷无意中说起自尽之事，少爷嗤之以鼻，他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理应好好活着才对得起爹娘的恩赐。”

　　刘福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他交给旁边的衙役，“这是在少爷身旁发现的书信，虽然像少爷的字迹，可信中内容绝不是少爷会说的话，请大人明察。”

　　方怀策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寒窗苦读二十载，满腹经纶总是空。夜半无人声声泪，无颜面对列祖宗。

　　这信似乎是留下的遗书，是自缢身亡又留有遗书，乍一看确实就是桩普通的自缢案。不过看在老管家如此信誓旦旦的份上，方怀策还是出了公文，让仵作到冯宅检验一番。

　　先做此安排，方怀策命人退堂，等仵作的验尸公文送到，再行升堂处理。

　　退了堂，有衙役搀扶着老人家回去，另一些去送公文给仵作。大家都走了，祝芊芊在门口恭迎大人，和大人一起回去。

　　走到半路，祝芊芊问道：“大人能否把刚刚的信件给我瞧一眼？”

　　想来也不是什么机密的公文，看看也无妨。方怀策把遗书递给祝芊芊，她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有些端倪，她对大人道：“大人，我有发现。”

　　方怀策无奈地道：“说。”

　　“这信上字迹工整，大人看这一笔一划小心翼翼的模样，我觉得像有人照着临摹写出来的。”祝芊芊指着那个“载”字，因为笔画较多，车那里落笔没落好，显得和前面的字不同，有些急促。

　　方怀策拿回遗书看了看，确实也像她说的那般小心翼翼，他点点头道：“不过这也不能说明说什么，还是等姜仵作检验回来，才能下定论。”

　　祝芊芊能得大人肯定已经很高兴了，她笑着说：“多谢大人听我胡言乱语，错了也别罚我。”

　　方怀策没回她径直往前走，走到一半见人一直没跟上来，回头对祝芊芊威胁：“你再不回去抄书我真的罚你。”

　　祝芊芊撇撇嘴，见大人明日还挺好说话，她悄悄地问：“大人为何非要让我抄书？”

　　方怀策道：“让你能明事理，辨是非。”

　　大人居然如此替她着想，祝芊芊有些微微的感动，她问大人：“大人你可听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方怀策点点头表示知道。

　　祝芊芊做好冲刺的准备，对大人说：“那大人等我吃饱再说。”然后脚底抹油往后宅跑去。

　　方怀策盯着那跑得飞快的背影摇摇头，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

　　///

　　祝芊芊回到后宅跟着云婶在厨房忙活了许久，在日落之前把晚饭给做好。

　　虽然不是很想去送饭给大人，不过这后宅看起来现在就只有她能给大人送饭，无奈这事只能她包了。

　　把晚饭送到二堂，祝芊芊见郭映北也在，向他打了声招呼。

　　郭映北见到她似乎很高兴，祝芊芊把饭菜放到桌子上，郭映北跟在她后边说：“大富兄弟，你可知今日那自缢之人是你故友。”

　　祝芊芊皱着眉头道：“我哪有什么故友。”

　　“正好仵作把尸体带回了县衙，大人要去见见仵作，你也一块去。”郭映北怂恿道。

　　听说吊死鬼死相恐怖，而且就算是故友，见到尸体她也是会害怕的好不好。

　　祝芊芊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连声拒绝。

　　现在都快天黑了，还让她去看这个，这不是想吓死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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