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上

　　那顿饭到最后，余小提出AA，被拒绝，余小有些为难，于是许洲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顿他请，等这个项目工作完成，她拿到全部工资之后，再请回去。
　　余小想了想，觉得能接受，从米来香回去之后便聚精会神地开始翻译许洲给她的文件。

　　那个文件夹很厚，相关的项目资料都在里面，还有一些之前那位离职翻译留下的笔记。许洲说，这些资料是公司机密，不可以用任何公用机器导入。这一份他提前打印好了，以后如果她还需要打印的话，就得去许洲的公司打。

　　距离有些远，来回路程要两个多小时，但大三课程松，余小没什么异议。
　　刚开始翻译是真的吃力，余小光是消化掉项目内容就已经到了晚上八点。许洲说时间紧急，要求她第二天下午六点之前翻译完成。

　　余小看了会文件，尝试性地粗翻了一下，心里有底了，才摸下去洗了个苹果吃。

　　从中午到晚上快十点都没有进食，余小有低血糖，饿得厉害的时候会头晕目眩，届时什么也做不了，合理补充体能是必须的。

　　吃水果的时候，余小照例拿出画板涂涂画画，她看太久文件，需要放松一下大脑。
　　苹果咬到一半的时候，屏幕上就已经出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又是许洲，这次是他在米来香时冲她笑的样子。
　　余小还记得，那是许洲在讲他小时候转校后发生的趣事。

　　刚到新班级就和人约架，放学后几个少年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到了约架地点，结果还没开打，就被年级主任一声河东狮吼吓得屁滚尿流。
　　他们年级主任是退役老兵，体力爆棚，对校园暴力这种事极端厌恶，追着他们抓了足足五条街，好不容易等到他放弃，少年人直接在马路边倒了一排。

　　许洲累得满头大汗，跑到路边买烤串吃，顺便往其他人面前丢了一满盒的烤串。少年人的友谊简单纯粹，当下，他就成了大哥。

　　许洲讲起故事来特别幽默，先抑后扬还带节奏感，把余小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故事结局出来的时候，忍不住跟着许洲笑了半天，好似和他一起回到了那段青葱岁月。
　　从当时许洲的表情来看，他是真挺怀念的，连笑都遮不掉那种怀念。
　　看着画面上呈现出来的许洲，余小愣住片刻，不自觉晃神。

　　“卡擦”一声，余小咬了口苹果，没继续画那张图，储存进带锁的文件夹里，然后对着新开的空白纸发呆。
　　半晌，动笔，将中午在米来香看见的景色铺了个底色。

　　底色铺完，手里的苹果只剩下果壳，余小下去洗了个手，回来继续看专业文件，重点词汇分批标记查意，十一点二十，准点关电脑睡觉。

　　第二天余小只有中午一节课，还是那节公选大课，她万年难得地给翘了，一大早七点多开始翻译文件，到下午五点半，把检查多遍的翻译终稿交给了许洲。

　　这是余小第一次做这么正式的工作，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吃饭回来后就在画板上心不在焉地涂涂写写。她的画龄有十年之久，时间长了，画画好像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能让她发泄情绪，也能让她的平静心情。

　　九点的时候，余小接到了许洲的回复，只两个字：不错。
　　当时余小正在细化色块，看见右上角弹出的这两个字，不自觉在手下添了抹亮眼的绿色，唇角浸润着笑意。

　　许洲：后续回函写好了会继续发给你，最迟后天。
　　许洲：还有，下次特别批注之类的不需要注得这么多，你的理解和翻译都很好，可以更有自信一些。

　　余小脸上克制不住地扬起唇角，最终掩唇躺下，一席顺溜的黑长发在床上铺散开来，抱着娃娃兴奋地来回滚。
　　桌面上还放着她这两天翻译时收集的各种资料和彩色便利贴。

　　把那些工作都推开来，余小心满意足地开始认真画画。
　　刚刚她一直在心慌，手下的画笔动作又慢又迟缓，用色也不够果断，这会儿聚精会神起来，大笔一挥，改了一堆。

　　最后画稿完整结束，是那天晚上十点的事。
　　余小尝试了一下新风格，最终画面她自己还挺满意的，po上微博，不过几分钟，就多了一排点赞和评论，基本都在夸余小画得好。
　　甜甜圈最能吹，张口就是什么神仙大大下凡，配上一个极有画面感的表情包，把余小逗得在屏幕前咯咯直笑。

　　笑完之后，余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把那张照片存储在手机里，然后，往微信朋友圈里也发了一条。
　　余小很少把自己的画发到朋友圈里，乔青是第一个点赞评论的：“好看好看好看，好看死了！”
　　然后是徐琳：“你最近去米来香了？”

　　后面零零散散还跟了十几个点赞，有同班同学，也有接画单认识的朋友。评论数很快就破了十条，连李阳都回复了：给我朋友看过，我朋友说不错，继续努力。
　　余小却还在等，直到半小时后，点赞的提示图标上头像显示是许洲。
　　余小的心一下跳快了起来。

　　许洲点了个赞，然后直接戳的她私聊：你画的？
　　余小：嗯。

　　许洲：挺好看的。
　　余小：嘿嘿，谢谢师兄。
　　许洲：客气了，是真的很好看。
　　余小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许洲那边没说话，余小以为他是开始忙了。
　　这阵和许洲联络多了之后，余小发现，许洲是真的很忙，要开会，要应酬，还有各种工作要做，经常到晚上三四点才能睡觉，十二点一点对他而言都算收工早。

　　乔青之前把许洲说得光辉又厉害，好像动动眼神项目和投资就会自动往他怀里送，可余小现在知道了，不是这样的，那些辉煌的表面之下，他是真的很辛苦。

　　余小正出神想着，手里的手机又是一震。
　　许洲：回函明天就能给你，要求一天之内翻译完成。
　　余小立刻精神一振，回：好。

　　那头的许洲靠在KTV的软沙发上，看着余小发来的这个字，不自觉联想到她认真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的严肃，像只小松鼠似的。
　　笑笑问：这个强度受得了吗？

　　余小回得很快：我会努力的。

　　手里的烟雾和昏暗的光线遮住了许洲的表情，吵闹的KTV包房内，屏幕上小姑娘发来的消息好似一股清流沁入心脾，冲散了浓重的烟酒味，他勾了勾唇角。
　　手里的手机连震两下。
　　许洲低头。

　　余小：那个……
　　余小：师兄你在忙吗？

　　许洲敲字回：嗯？
　　余小：就是，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要阮元师兄的校审终稿？
　　她想看一看自己有什么问题。

　　许洲垂眸看着这行字，小姑娘认真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愈来愈清晰，和周围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迫切想要见到那张小脸的欲/望突然升起，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触：可以。
　　旋即，起身朝门口走去。

　　“许洲，就走了？”
　　“不对啊，今天怎么走得那么早，这才十点半———”
　　“哎喂，真不玩啦？”

　　门缝里颀长的背影懒洋洋地挥手，顺道在门口的垃圾桶边熄了烟，长腿朝KTV大门口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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