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猪蹄子的皇帝生涯

作者:兔兔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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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伤


      苏以沫是被林子里的鸟鸣叫醒的。醒来后身上盖着她残破的外袍,篝火已经熄灭,身旁放着几个脆生生水灵灵的果子。

      苏以沫拿起果子咬了一口,很是清甜可口。

      一只黄白相间的小鸟落在她身旁,伸长了小脑袋小心翼翼盯着果子瞧。苏以沫递过去果子,逗它:“你想吃吗?”

      小鸟偏了偏毛茸茸的脑袋,黑豆子似的小眼睛贪婪地望着她手里的果子。

      苏以沫又将果子递过去一点,小鸟不再迟疑,跳到她手边开始朵颐。

      正看小鸟的苏以沫忽然听见树叶翕动的声音,仿佛一阵风过,却夹杂着暗暗的劲力。她心下一跳:“不知道柳誉去哪里了?”

      她放下手中的果子,提起裙角躲到一棵松树后,往林子里瞧去。

      只见松林之中,洗濯掉一身血污的柳誉凝神闭目立于正中,清俊端方的身姿如玉如松。他双掌缓缓运力,随着双臂渐渐抬起,树林里的松针细微震动,苏以沫甚至感觉到自己倚靠的松树在微微震颤。

      柳誉的双臂越抬越高,掌中劲力愈加刚猛,但那刚猛的力道扩散到空中却渐渐转为绵柔不断的气流,挟带着整片松林剧烈抖动,松针纷纷脱离树枝向柳誉汇集。柳誉的双掌在突然之间变幻出十几种招式,每一个招式都以八卦形状朝胸口收尾,而那些松针也随着他招式的变幻凝聚成形,飞舞旋转中形成了一圈圆形青帐,将柳誉围在正中。

      忽然,柳誉拔剑一跃而起,软剑在青帐之中犹如碧涛中的矫矫白龙。他舞剑的身姿极为优雅,每一个起势均并起双足以足尖点地,光剑越过头顶斜刺而出,劲瘦的细腰宛如蜻蜓折翼,弧度优美而不失阳刚之气。而每一个收势则反腕收剑于笔直的背后,侧身向后撤步,捏剑诀于胸口,昂然而谦卑。

      苏以沫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叫好,柳誉的剑法刚柔并济又富有变化,功力显然在青雀四人之上。

      柳誉的身形越来越快,苏以沫仅凭肉眼已经不能看清剑招,只见他的身影在青松帷帐内跃动,剑气绵绵不绝地从青帐中传来。

      忽然,青帐尽破,万千松针已经饱吸柳誉的内力,此时宛如万千暗器朝四面八方射出。苏以沫立刻转过身紧靠松树,幸亏她反应快,不然只怕被松针误伤。

      当凌厉的剑气散尽,苏以沫方才走出林子,而当她看见林子里的情形时,饶是见过无数高手的她也不禁失声惊呼。

      只见柳誉持剑立于当中,四周的松针在地上形成了一朵朵梅花,那些青色的梅花像水波一样一圈圈朝外扩散,铺满了整片松林!

      苏以沫拍手叫好:“柳相真是诗剑双绝——”

      而当她看到柳誉脸上的表情时,嘴边的话又僵在口中。

      柳誉惊诧地回头看她的时候,一双星目里全是没来得及散尽的冰冷杀气,周身气场肃杀而冷漠,与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样子截然不同。

      一看到苏以沫,柳誉立刻收剑入鞘,杀气尽敛,垂手行礼:“冲撞陛下了,请陛下恕罪。”

      苏以沫本想拍拍他肩头表示一名君主的胆气,但却伸不出手,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柳誉刚才一脸杀气的样子,让她莫名其妙地担忧。

      “哈哈,这有什么,练剑而已么。”苏以沫干笑道:“柳相的剑法真是出神入化。”

      柳誉微微一笑,又成了端方君子的模样,春日的暖阳都不及他嘴角笑容的三分丽色:“陛下用过早餐了么?”

      苏以沫点头赞许:“那果子甚是香甜,不知叫什么名字?”

      “那是雀儿果,也是林子里鸟儿最爱吃的。”

      “雀儿果,恩,有意思的名字。”苏以沫背着手朝篝火方向走去,可惜那只小鸟早就被柳誉的杀气赶跑了。

      “陛下,我们现如今该往南走了。”柳誉拾起果子,悉心装进褡裢里。

      苏以沫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看样子今天是个好天气。

      伸了个懒腰,苏以沫嫌弃地将自己乱糟糟的长发挽起,又把衣袖往上抹了抹,她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反正深山老林里也就她和柳誉两个人。

      更令苏以沫头痛的是山里的路当真崎岖难行,爬山的时候一会是坑坑洼洼的乱石子路一会又是泥泞的土路。若不是柳誉默默一路扶着她,她险些脚下一滑掉山谷里去。

      烈阳当空,爬了半天的山,苏以沫满头大汗,却距离山顶还有一半的路。她心中隐隐着急,现在距离琅珏峰还有四座山要爬,以她这样的速度恐怕赶不上祭祀大典了。想至此,她也顾不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咬着牙闷头赶路。

      柳誉忽然停下脚步,原本抓着柳誉手臂的苏以沫脚步被迫停滞,她疑惑地转头,但脸蛋憋红,气喘吁吁,一点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用眼神询问。

      柳誉带着她到树荫下坐下,说道:“臣的伤还没好,精力不济,恳请稍稍休憩片刻。”

      苏以沫见过他在林子里舞剑时候的样子,哪里像伤还没有好的人。她一想就知道柳誉是为了让她休息故意这么说的。

      她也不戳破,淡淡点头:“那就休息会吧。”

      不远处的石壁上有泉水流过,泉水浸在石壁上犹如泼墨。苏以沫朝石壁上方望了望,只见在石壁最高处有一汩清泉涌出,只可惜流到下面泉水便少了,紧紧贴着石壁,根本无法取水。那石壁少说也有七八丈高,又极为陡峭险峻,她也只能舔舔干破的嘴巴望泉兴叹了。

      柳誉也注意到了那股清泉,他站起身采了片巴掌大的树叶,叠成杯子形状,一个飞身、几下跳跃就到了石壁顶端,长臂一伸接了满满一杯的水,随后轻松随意地回到苏以沫身边,微笑着将泉水递给她。

      苏以沫赞叹道:“好俊的轻功。”复又喝了口泉水,真是入口甘洌。

      苏以沫将剩下的泉水递给柳誉,道:“柳相辛苦了,你也快喝点吧。”

      柳誉摇摇头:“陛下拿在手里慢慢喝,臣不渴。”说完,他走到一棵柳树下,抽出软剑砍了一大把柳条,坐在苏以沫身边编织起来。

      苏以沫道:“这是做什么呢?”

      柳誉专注而快速地做着手里的活计,回答:“给陛下编一顶帽子。”

      苏以沫摸了摸被太阳晒得发红发烫的脸,暗暗佩服柳誉的贴心和全能,她的确是需要一顶帽子的。

      “柳相,你身姿十分矫健,若是一个人爬山,定能在两日内赶到琅珏峰下。不如你教我轻功,不求能像你一样飞檐走壁,只要能加快脚程就行。”

      “此处没有平地,在这里教习有些危险,等我们到了平坦的山顶我再教陛下。”柳誉回答道。

      “现如今行宫那里恐怕乱成了一锅粥,我必须尽早赶回去。”苏以沫又想起她那些娇滴滴的后宫男妃的家族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禁脑门滴下一大滴汗:“再说,我要是还不回去,后宫那些人又不知能作出什么花样来。”

      “陛下很担心后宫妃嫔?”

      “上官允等人我倒不怎么担心。”苏以沫一提到上官允,那股上官允标志性的香气仿佛扑面而来,引得她条件反射地打了好几个喷嚏。苏以沫揉揉鼻尖,语气变得有些认真:“要说后宫里让我唯一担心的,应该就是玉妃吧,这次祭祀月棠嬷嬷没跟来,我又不在,玉妃性子安静绵软,也不知会被后宫其他人怎么为难。”

      柳誉飞速编织柳条的修长手指顿了顿,朝苏以沫方向偏了偏头,却不看她,只盯着手里的活计发了几秒钟愣,随后漫不经心道:“陛下真是细心体贴。”

      不一会,一顶野趣又不失秀气的柳枝帽子编好了,柳誉为苏以沫戴上,正正合适。

      “既然陛下心系国事家事,那臣便现在就教陛下些轻功的入门功夫。”

      苏以沫学江湖人抱拳道:“多谢柳相了。”

      “我师傅道,他这一门轻功源于道家的仙鹤功,需先学会道家的呼吸法,从凝神练气练起。陛下尝试从丹田深呼吸,让气息充盈五脏,然后在疾行中慢慢呼气,气息吐尽后重复施以此法。”

      苏以沫按照柳誉所说执行后,走起山路来果然比之前轻松许多。

      柳誉见她脚程快起来,紧跟着说道:“请陛下口唇微闭,舌舐上腭,排除杂念,以耳细聆呼气声,注意拉长呼吸,莫发粗声。呼气时意念随之趋向于心窝。”

      苏以沫遵照执行,但觉心窝部十分沉重,头晕目眩,腰背酸痛,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柳誉连忙将她扶住:“陛下,刚开始练习气功的确会觉得头晕,呼吸不畅,陛下不必急于求成,只要按照臣所说长久练习,对汇聚真气极有好处。”

      “不,我……我是不能汇聚真气的……”苏以沫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气闷,她指着自己胸口正中,说道:“我刚才尝试汇聚真气,但是胸口突然袭来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在这里淤堵着,根本无法顺畅运行气息。”

      柳誉心下一跳,伸出手抵在苏以沫后心:“陛下,得罪了,请容臣探查。”说完,他的手心涌出温热的内力,绵延地注入苏以沫后心。只觉苏以沫体内仿佛有一股内力与他对抗,那股内力强劲刚猛,足见施以苏以沫内力的人武学根基深厚。

      柳誉本想以自身内力冲破那股无名内力的桎梏,可当他刚一加强掌中内力,便听见苏以沫闷哼一声。他连忙撤掌,双手扶住苏以沫肩头,见她脸色嘴唇十分苍白,双目乜斜,顿时明白以苏以沫的内力修为根本抵挡不住他与无名内力在她体内对抗。要冲破那股内力,唯有慢慢教习苏以沫修炼内功增强体质,同时花三四个月时间以他的内力徐徐化解她体内那股力量。若是像今天这般急于求成,将对苏以沫身体大为损害。

      想到这里,柳誉心神渐定,说道:“陛下,您之所以觉得胸口淤堵,源于您体内有一股内力缠住了心脉,一旦运行真气就会极大损害身体。刚才臣一时疏忽,急于突破那股内力,不想伤害了龙体,请陛下恕罪。”

      苏以沫摇摇头,说道:“柳相不必介怀。其实有一事,我未曾说与你听。”

      “臣洗耳恭听。”

      苏以沫此时浑身无力靠在柳誉怀中,感觉到他说话时候的呼吸萦绕在耳旁,觉得十分不自在,便挪了挪身子,靠在一块岩石上,说道:“在我母后弥留之际,我曾去她宫中探望她,那还是我十七岁的时候。”

      苏以沫望着天空上飞过的雄鹰,思绪也杳杳茫茫地回到了两年以前。

      两年前的一个夤夜,她去母后的寿安宫陪她。母后生的那场病很重,重到太医只能跪下请罪,再不能开一个药方。她知道母后的时间不多了,她很害怕,害怕母后离世后她要独自一人面对阴鸷的父王。

      在昏暗的寿安宫的内殿里,母后床帏四周悬挂的帷幔像是一层层烟雾,将虚弱的她笼罩在一个不真实的世界里。

      就在她走进内殿大门的时候,她听见母后与人交谈的声音。也许是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人,内殿灯火骤然全灭,一个黑影在刹那间跃到她身边,一掌集中她的胸口。若不是母后那声竭尽全力的阻止,她恐怕要被那人当场击毙。

      黑影迅速窜出,跳上屋檐消失了。她才回过神来,立刻大喊有刺客,却听到母后急切地道:“让他走,沫儿,让他走!”

      她冲到母后床前,问那人是谁。却看见一滴眼泪从母后美丽无暇的眼睛里渗出,她的母后绽放了一个极为慈爱温柔的微笑,轻声道:“那是我的一个故人,是个可怜的孩子。”

      为了怕病重的母后担心,她隐瞒了自己身重一掌的事情,但是从此以后她也落下了病根,一旦练功时运行真气胸口便会刺痛。

      “这件事,我没对外人提起过。那黑影是男是女我也分辨不出,他既然是母后故人,便不是我的敌人,我也再未追查过那黑影的下落。”苏以沫说完,对沉思不语的柳相道:“还请柳相保密。”

      柳誉点头:“陛下放心,臣绝不对外吐露一字。只是陛下身中的这掌于您身体大为不利,待回宫后,需要高手慢慢为您调养化解。臣不才,尚懂几分武学气功,愿为陛下治伤。”

      “多谢柳相,待回宫后,烦请柳相查看,若能疗愈,我要大大地谢你!”

      柳相看了看日头,已经过了正午,他背对苏以沫蹲下身子:“陛下,您身体还十分虚弱,臣背您吧。”

      苏以沫虽顾忌男女有别,但是祭祀之事万分都耽搁不得,便大方地伏在柳誉背上,任他背着她走。

      就在两人一路疾行,越过第一座山,将近黄昏时分抵达两山间的山谷时,听见前方人声鼎沸,马蹄阵阵。

      青雀等人正骑着高头大马,朝他们的方向奔来。一看见苏以沫,青雀一脸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几乎喜极而泣:“找到了!皇上找到了!”

      四大侍卫、驻京的李将军、皇家禁军们皆俯首跪地请罪:“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苏以沫知晓眼前下跪的人没有一个能及柳誉的轻功,根本追不上那个掳走她的黑衣汉子。再者她和柳誉又奇诡地掉进蟒蛇窝,从另一座极远的山谷中出来,找到她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因此她只是微笑,示意众人平身,并不责备。

      一个白衣身影从后面源源不断赶来的人马中走出来,苏以沫定睛一瞧,惊讶道:“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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