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猪蹄子的皇帝生涯

作者:兔兔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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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嫉妒


      晏无瑕上前,端方行礼,道:“臣担忧陛下,便在旬假那天请求青雀总统领允许我随禁军一起进山。”

      “陛下。”青雀说道:“臣担忧玉妃殿下回行宫途中遇到不测,便未能在旬假当日送玉妃回宫,请陛下恕罪。”

      苏以沫看着晏无瑕一身白衣已经溅上了数点泥浆,想来一路也是奔波辛苦的。她双手扶起匍匐跪地的晏无瑕,温言道:“玉妃一心记挂朕的安危,让朕十分感动,又怎会怪你?”

      素日里,她虽然喜欢去玉湘宫,也不过是图那里较其他嫔妃处清静些、压力小点。两人交谈不多,偶尔他为她抚琴,只就琴律深谈几句。休憩时候他便睡在床榻下,两人之间从来清淡如水,她也从来没奢望过和后宫男妃之间产生什么缱绻温柔的情愫。她绝对想不到晏无瑕竟然会做出亲自进山寻她的举动,让她在震惊意外之余又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陛下,您……受苦了。”晏无瑕伸出手整理苏以沫垂在鬓角两旁的乱发。

      苏以沫眼尖地看见他手上有一道红痕,便握住他的手,边端详边道:“你的手怎么了?”

      晏无瑕抿唇一笑,想将手抽出去,却又担心逾矩,于是白净秀气的脸便有些红了:“路过一片酸枣林,不小心划了下,没什么的。”

      他的那双手宛如白玉雕成,纤长而温润,有点完美主义的苏以沫纯粹是心疼这双艺术品一样的手出现了瑕疵,就像惋惜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磕破了一块,是以蹙着眉头,一脸的不悦。这副神情落在一旁的文臣武将眼中,又是另一番暧昧的意味。众人只见玉妃羞怯垂首,而苏以沫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便暗暗在心中道:“看来宫中流传的八卦所言不虚,皇上为什么频频夜宿玉湘宫,还不是因为喜欢这位谪仙般的玉人?”

      柳誉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苏以沫和晏无瑕两人一会,便垂下眼睑,再不去望他们一眼。

      晏无瑕走到柳誉身侧,对柳誉道:“没想到柳相竟然有如此武艺,真是深藏不露,无瑕铭感五衷。”

      柳誉拱手行礼:“营救陛下是臣份内之事,不足挂齿,殿下言重了。”他说完,抬头看了他二人一眼。晏无瑕和苏以沫像是寻常夫妻一样,晏无瑕站在苏以沫身前,表示对他的一番感谢,而苏以沫微笑着望着说话的晏无瑕,仿佛觉得由他出马替她相谢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苏以沫道:“柳相立下汗马功劳,待回宫后朕定会重赏。”

      柳誉噙着极为疏淡的笑意,如往常一样敛起一身惊才绝艳的风华,不再言语。

      众人开始返程回琅珏峰,苏以沫与晏无瑕同乘一匹骏马,在青雀等人的护卫下先行出发。余下的大队人马则也调转辔头,紧随其后离开,仅余下柳誉等十几个人在身后。

      这次和青雀一起出来的还有一直跟随柳誉的侍从明晗。他心里十分记挂自家主子的安危,便大着胆子趁着混乱扮作驻京士兵的模样混进队伍。等到众人都离开,明晗方才赶忙跑到柳誉身边,问道:“公子,我刚才听你说话气息微弱,你怕不是受伤了吧?”

      柳誉席地而坐,深吸一口气道:“小腹处受了刺客一刀,上午又耗了不少内力,引得腹部伤口又复发了。我需打坐一会,你在一旁为我护法。”

      能长久跟随在柳誉身边,又时时得柳誉指点,明晗的武学根基也是不差的。他伸掌摁在柳誉背上,感到他的内力微微紊乱,气息不似以往深厚不绝。他并不知道柳誉在这三天里杀刺客、跳深涧、入蟒腹,又为苏以沫疗治旧伤,内力消耗极大。

      柳誉调息了会,感觉不适渐渐消退,方才起身。

      明晗是个粗中有细的少年,又跟随柳誉多年,外人觉察不到柳誉的细微情绪他却能体会个八九不离十。他见他家公子从刚才与大队人马重逢开始便神色郁郁,却也不像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便小心翼翼问道:“公子,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柳誉已经坐上马,望着前方绝尘而去的人马,又看了眼一脸真诚关切他的明晗,笑着用马鞭的手把点了下少年的脑袋:“无非是无缘无故心生一句喟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明晗歪着脑袋想了会,忽然一脸恍然大悟,笃定地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公子你刚才为什么心忧了。”他也看着前方,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柳誉看他一副机灵古怪的样子,忍不住畅怀大笑:“你才十六岁,又懂什么伊人?”

      明晗正色道:“我已经十六岁了,我娘说该给我说个媳妇。”

      “看来你是想娶媳妇了,等从敕修山回去我就找全京城最有能耐的媒婆给你说亲。”

      “哼,京城的女孩一个个娇滴滴的,我才不要。”

      主仆两人骑马并行,调侃大笑的声音响彻山林。

      甫一进行宫,乔儿就扑上来,见苏以沫除了些小擦伤没什么大碍后才稍稍放心。上官允等妃嫔看见苏以沫的凌乱形容,都不禁泪水涟涟,惹得苏以沫一阵心烦。

      看见苏以沫身边的晏无瑕,上官允牙都快咬碎了,他上前拉住苏以沫的手,道:“陛下,玉妃旬假出宫应是常理,只不过旬假过后,玉妃迟迟不归,臣暂管六宫,唯恐在陛下不在的时候后宫出乱子,是以辛苦维持后宫稳定,又担心玉妃的安危,这几天真是心力交瘁。如今陛下平安归来,臣也就放心了。”

      苏以沫知道他这番话既是参了晏无瑕一本,又说明了他心中挂念自己,却因要守好行宫不能也像晏无瑕一样出宫寻她。一番话唯恐自己从此以后落了晏无瑕的下风,可惜说话太过露骨,用意太过急切,真是蠢得直白。

      苏以沫又看着一个个期期艾艾望着自己的妃嫔们,忽然心中莫名想发笑,暗暗道:“这些妃嫔们若都是像上官允这样,倒没什么担心的了。”

      乔儿深知苏以沫最发愁和后宫男妃们纠缠,便道:“陛下,奴婢准备了换洗衣裳,请陛下移步沐浴更衣。”

      苏以沫立刻假装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调侃自己:“这几天真是衣衫褴褛,天子变乞丐了。众位爱妃的关切之意令朕感动,只是朕得赶紧去梳洗一番,大家就先散了吧。”

      当苏以沫泡在铺满花瓣的浴池里时,舒坦得长吁一口气。乔儿边替她擦试身上边心疼地咋舌:“陛下,您手臂上,脸上都是小擦伤,那个刺客真是可恶!也不知您受了怎样的苦!”

      “我在柳相的看护下倒没怎么受苦。”苏以沫看见乔儿拿着一盒药膏往她身上抹,道:“这是什么药?”

      “吴太医开的清毒消痕的玉肌膏,奴婢问了吴太医,您抹了这个,几天疤痕就没了。”

      苏以沫眼睛一亮,忙说道:“快,去让人给柳相也送一瓶。”

      乔儿立刻吩咐宫女去办,随后轻轻将药膏点在苏以沫伤痕处,道:“柳相真是好大的本事,文章一流也就罢了,没想到武功也这么出类拔萃,真真是不世出的奇人。那刺客已经被他杀了么?”

      “他那套梅雪剑法使得才是叫人惊叹,那刺客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剑法也不知是哪位武学奇才所创,世间难再得啊。”

      乔儿知道苏以沫素来喜欢使剑,便故意说点苏以沫感兴趣的哄她高兴:“既然陛下喜欢,以后可以传唤柳相相授剑法。”却不想苏以沫眼神黯淡,道:“我……不再是学武的料子了。”

      乔儿素来机灵,见此也不再说什么,只默默服侍苏以沫。

      柳誉等文臣武将都住在行宫外围,只过了一会儿,送药的宫女便回来复命:“禀告陛下,左相大人已经收下药膏,说感谢陛下惦念。”

      苏以沫忽然问道:“你去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乔儿奇怪地看了苏以沫一眼,这次回来苏以沫待柳相着实亲近许多,往常她可是见不得柳相的。但转念一想,柳相搭救陛下立下大功,一片忠心拳拳可表,说不定就此打消了陛下对他的猜忌。

      那宫女接着道:“左相大人好像在换药,奴婢看见太医提着一片带血的布料走出来。”

      苏以沫眉头一跳,她立刻明白是柳誉腹部受的伤又犯了,之前在山中她见他神色泰然自若,以为他身体已经无虞,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怕她担心,强忍伤痛。

      乔儿见苏以沫怔愣,便使了个眼色示意宫女退下,她道:“陛下不必担心,太医治疗外伤不在话下的。等回京时候,柳相的伤铁定就好了。”她又掩唇笑道:“陛下担心柳相,也应该担心您自己,这几日各地的文书积压了一案几,够您看的了。”

      苏以沫听见乔儿这话,顿时愁苦地皱起眉头:“估计我三十岁时便已经被累得白发苍苍。”说完,她猛地想起一日在玉湘宫留宿,没有批阅完的奏折也被她带过去了。她知道晏无瑕素有文采,便让他替她翻看奏折,吩咐他要是折子里单纯是些请安问候吹嘘的废话,便搁置一旁。这样挑拣下来,她批阅起奏章便省事多了。

      她心念一动,便吩咐乔儿:“等会移驾玉妃寝宫。”

      梳洗完毕,苏以沫往晏无瑕那里走去,身后两个小太监抬着一步车的文书奏折。

      晏无瑕早等候在门口,许是刚梳洗过,他只将两鬓的长发挽起,余下青丝垂下,轻袍缓带的他较往日的拘谨之外又多了些闲适。

      苏以沫看看晏无瑕,又转头看了眼摆在屋内桌子上的一堆奏折,笑道:“像之前一样,还望协助。”

      晏无瑕道:“能为陛下分忧,臣荣幸之至。”

      苏以沫和晏无瑕两人一人一边坐在罗汉床上,中间案几摆着奏折和茶水点心。室内烛火明亮,安静得只能听见翻阅奏折的声音。晏无瑕快速浏览奏折,每看完一本便按照“可看”“不必看”分类在旁,苏以沫则只管闷头批阅,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忽见苏以沫眉头紧蹙,正为苏以沫添茶的晏无瑕顿了顿,又听她连呼“可恶”,便轻声询问:“陛下看的可是灏州通判何全达的奏折?”

      “正是。你有印象?”

      “何全达通篇都是灏州人民为水患所苦的惨况,臣印象十分深刻。”

      “去年灏州也爆发了洪灾,朝廷拨款三千万两白银治理灏阑江沿岸的水灾,灏州竟然今年又决堤了,那些官员都把银子用哪里去了?洪水淹了整个灏州城,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若不是今年新上任的通判何全达禀报,灏州那个姓徐的老太守还不知要瞒我到几时?”苏以沫越说越气,立刻宣柳誉觐见。

      已经是深夜,柳誉刚包扎了伤口准备休息,忽然接到宫中急令。他连忙进宫,跪在玉妃的宫外。房间窗户上映出两个人影,苏以沫隔着一扇门说道:“柳相,灏州水灾一事乃你所督办,何以至此境地?”说完,何全达的奏折被宫女捧出,递给柳誉。

      柳誉看完,只是垂首,不发一言。

      “你可有什么话说?”苏以沫道。

      “是臣失职,臣无话可说。”

      灏州的徐太守是有名的清流,素来是柳誉这一派的,而徐太守的失职就是柳誉的失职。她本在今日已经想尝试信任柳誉,可谁知却出了这样的事。

      窗户上映着苏以沫与晏无瑕并肩而立的身影。苏以沫仿佛是倦了的,伸手揉了揉额角,广袖一挥:“下去吧,朕命你彻查此事,十日之内给朕一个交待。”

      柳誉叩首领旨,转身之时,他听见屋内晏无瑕温和劝慰的声音。

      他苦心和皇上建立起来的信任,忽然被一只黑暗中的手摧毁了,而那只手的主人故意挑在皇上刚回宫,还未对他封赏的时候发动攻击,不得不说时候选的真妙。

      他想到这里,冷笑。他柳誉从没有怕过政治斗争,否则他也不会在二十七岁的年纪就官居高位。他要揪出那只手,那只自从女皇登基便不安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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