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未等夜归人

　　“所以，”白莫离看着莫凌笑的眼睛，“你之前说没见过我是骗我的？”

　　哦豁，翻船了。

　　莫凌笑本来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气氛挺好的缘故还是天气太热热糊涂了，他有那么一瞬间又有点想说了，觉得让她知道点什么也没啥大不了的。
　　莫凌笑把在心里打圈转了好几次的话说了出来。
　　胸腔堵着的一团郁气消散了。
　　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不是那种一切都放下的畅快，而是另一种——就像要结痂未结痂一直愈合不了的伤口被撕扯开，鲜红的血涌出来，虽然痛，但是又有种轻松的感觉。
　　没有好的伤就让它一直流血吧。

　　有些事，有些想法，憋在心里久了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化，它会变得更深刻，深刻到让一个人的心都变质。
　　所以，说出来反而更好。
　　莫凌笑以前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弱者的退缩。而他，不想再做一个弱者。
　　但现在，他突然有种倾诉欲。

　　但是今天莫凌笑并不想再说更多，至少不能对着白莫离说。
　　那么天真的心不能就这么染上尘埃。

　　莫凌笑扯着叶子，面上一副平静。
　　气氛有些尴尬。
　　白莫离瞄了眼一地的叶子和已经秃了一块的棕榈枝条，扯了扯嘴角：“给人留条活路吧。”

　　莫凌笑收回了他作恶的爪子，闭眼假寐。
　　俨然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白莫离笑了笑也闭眼休息了。

　　至于之前莫凌笑骗她的事，她没放在心上。这人一天天的，假话说少了吗？问他一句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结果挺有意思。

　　日头渐渐往西而去。
　　“该走了。”白莫离起身，拍了拍莫凌笑的肩。
　　莫凌笑嗯了一声也站起来理了理衣服。

　　等到他们到绿洲时绿洲唯一的帐篷内已经有了几个人。

　　帐篷不大，正中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言家少主言睿，桌子旁靠着的是君临圣殿的圣子衣无襄。赵景轩靠着右边柱子抱臂站着，容清和拿了个水壶站在他旁边跟他小声说着什么。

　　容清和抬头看见了他们，拉着赵景轩过来：“你们到了啊。”
　　白莫离点头：“对啊，你们挺快的嘛。”
　　“还有更快的呢。”容清和眼睛扫了言睿和衣无襄一眼。
　　“之前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会，过来就看到他们已经在了。”赵景轩补充道。
　　“先不管他们，我去那边打点水。”莫凌笑拿着水壶朝帐篷外的湖泊走去。

　　湖泊很清澈，能够清楚的看到各种形状的石子和沙砾。
　　但是......
　　里面一条鱼都没有。
　　莫凌笑停下了打开水壶盖子的手。
　　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他又沿着湖泊走了一圈。

　　“阿离，赵景轩，容清和，你们过来一下。”莫凌笑朝帐篷道。
　　几人很快就过来了。
　　跟着过来的还有言睿和衣无襄。

　　“怎么了？”白莫离问。
　　“你们看这水。”

　　“水很清啊，看着还有点好喝。”容清和说。
　　“里面的鱼会不会也挺好吃？”白莫离发散了一下思维。
　　“我饿了。”白莫离和容清和的声音。

　　白莫离与容清和对视一眼。
　　仿佛看到了知己。
　　确认过眼神，是爱吃的人。

　　“景轩做的烤鱼超级好吃，”容清和看向赵景轩，眼睛带笑，“对吧。”
　　赵景轩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白莫离相当羡慕了。
　　容清和拍拍白莫离的肩：“等会你也来尝尝。真的巨无敌孔子老子孟子荀子庄子好吃。”
　　白莫离乐了，这什么形容？不过还是开心的点了好几下头。
　　赵景轩也笑了，解释道：“最近他在背这些。”
　　容清和白了他一眼：“谁让我背的？不背还不松手？”
　　赵景轩想起之前非要赖着他的样子，微微脸红，轻咳一声。

　　容清和又说：“我现在背的可好了，你再也难不倒我了。”还很骄傲的样子。
　　如果不脸红就完美了。
　　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赵景轩在心里说。

　　说完了又一边反省着。
　　让他背其实就是个幌子，没想到还真把他搞得这么热爱学习了。
　　看来他是怕了。
　　下次温柔一点？
　　赵景轩想起他在他怀里的样子。
　　我.....尽量。

　　白莫离&莫凌笑：......
　　我们是不是有点多余？

　　赵景轩决定做烤鱼给他道歉。
　　至少先把这次的歉道了。
　　赵景轩正想说抓几条上来，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没有鱼。”
　　莫凌笑这才想起来之前让他们出来的目的。
　　这话题跑的，思狗咦。
　　“对，这个湖泊没有鱼。”
　　“这个湖泊有问题，先不要喝里面的水，”白莫离说到一半，“言睿和衣无襄呢？他们刚刚也跟过来了。”
　　“走了啊，在他俩说孔子的时候，”莫凌笑随口说，突然顿了一下，“去帐篷，快！”
　　如果这个湖泊里的水不能喝的话，那他们这几天唯一的水源就是帐篷桌上放着的水壶。在这个时候，有两个人趁他们不在将所有水壶据为己有就麻烦了。

　　几人进了帐篷就看见原本桌上放着的八个水壶已经不见了。
　　言睿和衣无襄一人手里拿着四个水壶。

　　他们还未说什么，衣无襄就先开口了：“凡事总讲个先来后到对吧。我们先到也是先将水壶拿到的，本该归我们。你们要是过来拿可就是在抢了。这不符合我们炽云国的律法。”
　　赵景轩嗤了一声。神棍就是神棍，就算是小神棍也是满口虚伪的仁义道德。
　　衣无襄看着赵景轩：“就算你是二皇子也不行，王子犯法可是与庶民同罪。”
　　莫凌笑和赵景轩同时冷笑一声，准备直接动手。

　　沙漠这么热，没有足够的水怎么能够活过七天？就算是他们，一天没水可能也离死不远了。在生死面前，他们可不会有什么犹豫。
　　君子之风，他们自认是从来没有过的。

　　君子之风，他们没有，白莫离有。
　　白莫离觉得衣无襄说的在理，也不愿去“夺他人之好”。
　　但是也没立场阻止他们。更何况，莫凌笑是为了找她才不是所谓“到绿洲的第一人”，他直接就离开了根本没研究这湖泊的猫腻。换句话说，他要是不来找她肯定会发现猫腻并且先一步拿到更多水壶。现在，他只有一个水壶，水壶里的水还被她喝光了。可以说，莫凌笑没有水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她。她怎么有资格说“我们不要抢他们的水壶了，我们再想办法”？
　　白莫离看着他们就要直接动手抢了，脑子一直在转动着。
　　举办这场试炼的几大势力可投了不少自己的后辈进来，不可能让他们因为没有水全死在这儿。水壶只有十个而且容量也不大，（莫凌笑有一个，容清和有一个，剩下的全在言睿和衣无襄那儿）而他们要呆七天，就算水壶全在一个人手里也撑不过去吧。再说还有这么多人，每个人都需要水，而这个试炼不是绝境。水壶的水喝完了就没有水了，他们又在哪里找水呢？
　　等等，水壶的水喝完了就真的没有了吗？

　　言睿见着莫凌笑抚了抚缠在腕间的天蚕丝，赵景轩也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扇子，一晃一晃的轻摇着，也像是被加了冷笑buff一样跟着冷笑一声，开着嘲讽：“怎么啊，想动手？够格吗？莫少主这么美丽打打杀杀多不像样！回去面你的壁吧！二皇子殿下，您哪，还是回去当你的小皇子吧，打哭了您可别跟您父皇告状呢！你们看看那俩多安静，话都不说一句......”

　　好像混武林的人总喜欢打架之前说点贬低对手的话，比如——
　　“草泥马......”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的这种呢，就是最low的。
　　“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别打架了还是回去喝奶吧！”这是不那么low但是还是相当low的一种。
　　好像不说这些话就不是“江湖中人”一样。
　　“江湖中人”打架要有仪式感。

　　而莫凌笑最看不上这种行为，特傻逼。
　　特别是跟言睿这种还停留在low段的选手。
　　赢了感觉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智障。

　　莫凌笑正想省掉打前必备的各自说垃圾话环节直接一大嘴巴子呼死他，哦，是一大截丝干掉他就听到白莫离拉拉他的衣袖：“把水壶给我一下。”

　　啪啪啪。
　　言睿觉得脸疼。

　　莫凌笑把水壶递给白莫离。
　　莫凌笑并不担心白莫离会对他做一些不利于他的事。
　　毕竟白莫离还是一朵不知世事的“小白花”。

　　白莫离把水壶打开，往里看了看。
　　果然......

　　莫凌笑要做一朵清纯不做作不要仪式感不走程序不开嘲讽的“三不”莲。
　　莲，白莲花。
　　可赵景轩不。
　　赵景轩笑得风淡云清：“就怕到时候哭的是你。”
　　他这么一番嘲讽下来，容清和也怒了——虽然占道理的是你，但是也没让你骂赵景轩啊！
　　于是，容清和也拔剑准备“一二三，开打”。

　　“你们先停停，看这个水壶！”白莫离的声音。
　　众人往水壶看去。
　　打开的水壶敞口很大，能清楚的看到里面满满一汪水。

　　言睿先说话了：“怎么，炫耀你有水吗？我还有比你多四倍的水呢！”
　　言睿不该叫言睿，叫“言炮仗”怎么样？白莫离就这么给言睿定下了新名字。
　　衣无襄提醒他：“是三倍。”
　　国师们真的很严格了。
　　白莫离在心里继续吐槽。

　　莫凌笑有点惊讶：“这个水壶可以自己蓄水？”水估计是一点一点漫上来，之前水壶一直拿在手上没觉得也没注意。水壶也不大，就算蓄满了水也重不了没少，这才现在才发现。
　　白莫离点头：“应该是。”

　　莫凌笑看向言睿衣无襄二人。
　　言睿跟抱娃娃似的把水壶抱在怀里：“你们有水了，不许再抢我的！”
　　这个言睿跟刚刚那个是一个人吗？说好一挑二不怵呢？
　　言睿其实是想着能不打就不打，保存一下体力。

　　对此，莫凌笑只想唱那首火遍大江南北的歌——
　　“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的妹妹上花轿。”

　　莫凌笑还真唱出来了。

　　清亮的声音唱这种歌竟然也不难听，只是......
　　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莫凌笑无视了周围一圈人的一脸“你是不是服了什么毒”的表情，继续唱下去。

　　清纯不做作的“三无”莲无所畏惧。

　　“抱一抱那个抱一抱~”记不住词重复了一遍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才指着言睿说，“像不像抱着媳妇？”
　　经莫凌笑这么一说，言睿成功从抱娃娃晋升为抱媳妇，进展明显，成果喜人。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言睿，确实像。
　　言睿被他们看的后退一步，依旧抱着不撒手：“抱媳妇就抱媳妇，它现在就是我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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