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

　　大爷把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坐在他们对面，眯着眼，说：“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我们长话短说。”
　　“昨晚吊死的是梅英。这丫头命苦，三岁死了老子，母亲刘氏带着她嫁给了刘瘸子，生了两个哥儿。这刘瘸子人没啥大毛病，就是人太过软弱，耳根子浅，容易被人骗。”大爷叹口气，“这不三月前，被人骗了不少钱，说是估计把老本都给出去了。”
　　“那钱没了，一家子人可怎么活？”
　　“这刘瘸子就想到把梅英嫁出去，收点彩礼。正巧有人要娶妻，也是个普通人，李庄的农户，家境尚可。央媒人来看，回去一说就相上了。”
　　“合了八字，几天就定了下来。选了个黄道吉日就接梅英上门。咱们这河多，走的是水路，平日里也太平，没想到那日竟有过路的水匪。”
　　“那李庄的新郎见了这水匪，腿都吓软了，同那些一起接亲的人跳水逃命去了，只留了穿一身红嫁衣的不会水的梅英。”
　　“可怜这梅英被那群畜生糟蹋了，又被沉了水。”
　　“梅英娘在家都快哭死，刘瘸子却不敢去找李家的事，这事报官，官府也不管过路的匪事。于是，刘瘸子就说嫁出去就是李家的人了，李家都不管，你哭有什么用，反正彩礼我也不会还回去的。啧啧啧，这刘瘸子也是缺德。”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这梅英命大，没死，竟回来了。我当时也见了，真是可怜，鞋都没了，两只脚血淋淋的。”
　　“照我这么说，回来就回来了，糟了这么大的罪，人回来就好了，日子照样过。可这刘瘸子就不这么想，他在外面人人赔笑，回去就是大爷，每日可劲地作践梅英，说她是破鞋，被水匪糟践了的脏货，呆在他们刘家真是脏了他们的地，还说要把她送回李家。”
　　“梅英的娘说不上话，只会抱着梅英哭。前几日，这刘瘸子喝了几碗黄尿，竟然闯进梅英房间，想不轨......”大爷说不下去了，狠狠地锤了桌子一下，结果太用力，把听得入迷的沈逐那碗还有有七八分满的汤给漾了出来。
　　“真是畜生！”离忧怒道。
　　“然后这梅英就自缢了？”沈逐发问。
　　大爷点点头，又左顾右盼后凑近低声道：“听说，死之前用刀割了腕，把那鲜血抹了一整个房间。”
　　沈逐和离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匪夷所思。
　　不过他们只是个过客，凡世的事与他们都无甚关系。
　　大爷收摊了，他们帮了忙，大爷死活要退回馄饨钱。
　　最后他们也没要，站在原地注视着大爷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想找人送他们离开曲水镇，可是船家说这几日的客船都在修护，得再等几日，他们也不太想从陆路走，天上更是走不了，他们这会许是被通缉呢。
　　行程便先暂搁下来，再在镇上住几日。
　　可是，他们没料到的是，如果他们今日即日就走的话，可以省去多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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