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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茧
一路上车比人心还堵。尽管一路狂奔，最后都没有跟居尚道别，孟湘黔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教室时，晚自习已经开始二十多分钟了。
一片兢兢业业埋首题山书海的黑色球体，在刺眼的白炽灯光下像暗潮泳动。
还好第一节晚自习是红燕姐的，她向来极少对学生说重话，对孟湘黔更是偏爱。
不过，虽然红燕姐没说什么，只是朝自己微微点头，她双眉微蹙、明显不悦的表情仍然让孟湘黔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到座位上，还没来得及把书包放进桌洞，就听到杨萍萍叹气：“学习好就是不一样啊。迟到半节课都没人管。”
孟湘黔知道她还在为下午的事闹别扭，因此只是笑笑。
她坐下来，从书包里抽出一个纸袋，趴在桌上，躲开讲台上老师的目光，不出声光出气地对同桌说：“给你的。”
杨萍萍瞟了一眼，也赶紧趴下来，右边脸贴在桌子上，“我□□□□操。”杨萍萍也赶紧趴下，，“这不是我想的那个吧？”
杨萍萍接过纸袋，放在课桌底下打量。
柠檬黄色的纸袋正中有一只草莓红的皇冠，小小的，皇冠上用金粉点缀着五颗圆点，皇冠图案下用漂亮的英文花体缠绕地写着”The Queen“。
杨萍萍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不打开看看？”
听孟湘黔这么说，杨萍萍赶紧坐正，眼睛前视，盯着黑板，双手在课桌底下小心翼翼地开始抠纸袋上香槟紫的圆形胶带。
好容易把胶带撕开，右手探进去，摸到一个塑料盒。她心下一动，抽出来，透明的盒子里一黄一绿两块千层，像放平的金字塔，其中黄的那块金字塔半腰上，有两片裹着奶油的芒果探出来，在白炽灯的照射下亮晶晶的，鲜美多汁。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这才发现孟湘黔还保持着左脸贴桌的姿势看着她咧嘴笑。
“你迟到就是因为去买这个？”
“TQ的千层哦，如假包换。”孟湘黔答非所问。
“哎——后排的同学，注意听讲。”
孟湘黔起身坐好，恰巧遇上红燕姐严正的目光，脸上不由得又烧了一阵。
她想了想，扯过草稿本，在上面写：
——芒果千层是他们家昨天刚出的新品，好像没听你说过对芒果过敏，所以就一并买来让你尝鲜。
递给杨萍萍。过了一会儿，本子递回来。
——谢谢你。
——是我谢谢你。今天下午的事，我很抱歉！>。<
——没事儿，我早习惯了。
杨萍萍把本子递回来的同时抓过孟湘黔的右手，用拇指指甲在她中指上起茧的地方来回抠了两下。放下她的手，继续在本子上写：
——疼吗？
孟湘黔不明所以，写：不疼。
——我也是这样。
——？？？
——刚开始写字时，中指还没有起茧，会疼。握笔时间长了，起了茧，原来疼的地方不仅不疼，甚至用手去抠也没感觉了。我也是一样。被骂多了，心也会像手指一样起茧。起了茧，没感觉，渐渐地也就不在乎了。
——……文艺女神杨萍萍！！！
——少来！
——总之，很谢谢你！
——知道了！
——有一件事我也想告诉你。
——什么事？
——成绩好并不代表能为所欲为。我想为却不能为的事情也很多。
——比如说？
杨萍萍直觉孟湘黔今晚似乎情绪很低落，本想安慰一下，没想到孟湘黔还没写完，下课铃就响了。
孟湘黔丢开笔，“快尝尝芒果千层喜不喜欢？”
杨萍萍看见孟湘黔近在眼前的笑脸，明亮清浅。眼睛也如往常一样水润，像从未被风造访过的湖泊，沉静安然。只不过，今天孟湘黔两只眼睛都布满蜘蛛网般的血丝。
她只当孟湘黔学习用功，用眼过度，太疲劳了。
杨萍萍拿起透明小勺在芒果千层上挖了一口，用舌尖卷到嘴里，芒果冰凉清甜，奶油面皮绵密柔软。
太好吃了。
好吃到杨萍萍忘了问孟湘黔怎么一夜暴富，居然能一口气买下两块总价接近60块钱的千层的。
“你也尝一块呀！”吃到一半，杨萍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盒子往孟湘黔那边推。
“我吃不下了。”
“真的假的？”杨萍萍把勺子叼在嘴里，掰开另一盒抹茶千层，“你晚上吃什么了？”
“酸汤砂锅粉。”孟湘黔的眼睛一点都没眨，“还喝了一大罐芦荟酸奶。”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千万不要客气，要客气也是我和你客气。”
“嗨……咱俩谁跟谁呀。”
“对了，”孟湘黔看着杨萍萍放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旁边的蓝色金属锡盒，突然想到什么。在意识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听见自己问：“你喜欢他什么？”
“谁？”杨萍萍顺着孟湘黔的视线，沉默一阵，明白过来，嘴角一咧，嬉皮笑脸地说，“帅啊。”
孟湘黔知道她是开玩笑，也便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有多帅？”
“瘦版姜东元。”杨萍萍瞟了孟湘黔一眼，“你肯定不知道姜东元是谁吧？”
孟湘黔摇头。
“好学生真可悲！”
孟湘黔知道杨萍萍不会跟自己一起被分到19班，但她知道自己会很想这个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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