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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会有期
体力越来越不支的李嫣然想到自己别在袖间的三枚檀尾针,那细如发梢的针尖儿上是她亲手淬好的致命毒。她心里有些乱,眼下的形势似乎已经到了不惜使用暗器的地步。胜之不武纵然是她不愿去背负的,可此时此刻,她已没有退路。
正当她咬牙欲取出檀尾针的刹那,对方的狂沙剑在她面前强势的一划,呼啸的剑气迎面而来。
这一剑她虽毫发无伤,帷帽却已被掀落在地。方才模糊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更为开阔明晰,她紧紧的捏住手心里的檀尾针,一瞬恍惚。
露出真实面容的她一时间成了所有目光的集合点,谁也未曾想到,这挥舞着一招一式毫无情面的女子会生得如此曼妙。那一头浓墨般的过腰长发,如冰刀精心雕刻过的白皙面庞,突兀兀的出现,仿佛并不真实。
“姑娘想赢也不难,答应我一件事。”戴着金鹤纹面具的莫南风停在她身前,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得意。
李嫣然心下冷嘲,以千阳门和母亲的过节,他的话岂能轻信。
莫南风抚了抚手中的剑柄,啧啧轻叹一声,又说道:“姑娘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答应我,要么,败在我手下。”
这是威胁,李嫣然一边接着他刻意隐藏了实力的招式,说道:“败又如何?更何况,还言之尚早。”
“呵...”莫南风摇摇头,轻蔑的笑了笑,接着道:“果然是李楚菡的女儿,一样的不识时务。”
李嫣然没有再理会,而是牢牢握住吞尘剑一次次倾尽全力的朝他挥去。可惜优势转瞬之间又化为颓势,相反,一步步紧逼凌厉非常的狂沙剑在他的手里仿似捻着轻羽般游刃有余。她终是难敌他。
主楼上,叶绯看得目不转睛。她一双手紧紧的抓着扶栏,暗自替李嫣然捏着一把汗。
而叶筠的面色则比叶绯轻松多了,他对胜败之事向来看的比较开。
这时阿桐在叶绯身后唤了她一声,上前耳语道:“郡主,老爷刚刚派人来让奴婢转告您,今夜恐有事端。请您和翊王殿下尽快离开!”
叶绯不耐烦的反问道:“能有什么事端更况且他老人家不是在吗”
叶筠留意到叶绯她们的举动,扭头问道 :“怎么,你家老爷子催你走?”
叶绯摇头兴叹道:“三皇兄这耳朵是在长在我身上了不成?好戏还没结束,我才不走。”
叶筠敛眸无奈一笑,对阿桐道:“本王也没看够,你去回了佟楼主,让他放心。”
阿桐微微颔首:“是!”
这时,叶绯葡萄似的眼珠子忽然盯上了叶筠的脸,说道:“没承想这紫伶宫少宫主是个这样绝色的女子,三皇兄,依你看比之寒杏微如何啊?”
叶筠睨了她一眼,薄薄的淡樱色嘴唇勾起,不假思索的回道:“自然是这位少宫主更绝色。”
他顿了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怕是,二皇兄府上的琴徵都要失了颜色。”
叶绯啧啧笑了起来,不以为然道:“琴徵姐姐那样一个天生的妙人,本就是世间少有。不然二皇兄也不会金屋藏娇,像个宝贝似的捧着。”
“二皇兄?”叶筠身子突然往前倾斜,目光扫向楼下的比武台。
叶绯初听这一声疑问不以为意,直到她看到比武台上长身伫立的叶深,也忍不住惊道:“他怎么也来了?”
早已察觉异样的佟啸一看台上突然闯进一个白衣青年男子,身后还跟了一群人。他正准备上前弄个明白,却在那男子转过脸的刹那认出了他的身份,心中顿时一窒。
“他是什么人?”回到青铜门弟子队伍中的酒少看得正酣,眼瞅着紫伶宫就要落败,却突然闯来这么一个不速之客,惊诧道。
“就是,懂不懂规矩,赶紧下去!下去!”台下的看客们纷纷哄闹起来,呼吁佟啸出来清场。
这关头叶深的出现无疑让李嫣然获得了喘息之机,她下意识瞧了一眼莫南风,只见他正抬手扣在面具上,这反应像是有些戒备。
“乌锥卫请阁下移步!”叶深手里提着一把纤细柳叶纹玄铁剑,衣着打扮朴实中透着清贵,言行神态平淡中露着威仪。他一边平和的语气说着,一边目不斜视的朝莫南风走近了两步。
莫南风收起狂沙剑,双手握着剑柄拄在身前,有些不解的说道:“莫某不过一江湖草莽,怎敢有劳乌锥卫亲自来请?”
叶深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的人马已经将此地包围,你若不想被当众揭穿的话,现在就跟我走,白楼主。”
化形神似莫南风的白千狐耸耸肩,咳了一声,没想到竟被识破了。他环顾周围,看起来来的人不少。这南夅的乌锥暗卫传闻仅供东宫太子所驱遣,惹上南夅朝廷的注意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既然查到自己身上,又选在今夜动手,自然做好了精密部署。若顽抗,纵他有通天本领也难保不会失手。
“公子……”郡驸马佟粟拉着佟啸回到叶深身后的位置,颔首待命。
“粟儿…”佟啸反钳住佟粟的手,眼里又是惊讶又是无奈,心下不禁暗自诘问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
“爹,这件事你不能插手。”佟粟压低了声音,看着佟啸的眼神很坚定。
佟啸缓缓拉开佟粟的手,压低了嗓子说道:“此人假扮莫南风,武功招式连我都看不出来路,你确定公子没有拿错人?”
佟粟笃定的点了点头:“一会儿见机行事。”
放弃顽抗的白千狐索性摘下面具,旁若无人的向李嫣然走近一步。此时晃眼的火光照着他的脸,李嫣然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比她想象的要年少许多。或者说,光听他的声音她根本不会想到,是这样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男人。
李嫣然的打量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的不舒服,恰恰相反,他就是要让她记住他的脸。他止步在她身前,嘴角噙着笑说道:“那件事今日恐怕是无法令姑娘答应我了,后会有期。”
说罢,他转身的刹那四周立时腾起雪白的烟雾,一股掺杂着栀子花香和火星子味的刺鼻味道迅速蔓延开来。
李嫣然往后退了一步,她能感觉得到,他已经顺利逃走了。心想,此人的功力实在非同一般,倘若她竭尽所能,或许也只能追上他一两里。而眼前这些人,显然远远低估了此人……
“公子!”佟粟急忙扑向叶深的所在,却被他反手拉住,飞身一跃带下了台。“人肯定还没走远,命人全力搜捕!”
“是!”佟粟确定叶深无碍,领了命便火速奔往马群。待叶绯疾步匆匆的赶到时,他已消失于街市的尽头。
“你看驸马,日后你可千万别再拿成了婚要安稳持重这样的话来说我了。”叶绯对着方才佟粟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一边掰着手指一边朝身后的叶筠说道。
叶筠无奈苦笑,径自带头往叶深那边去。
这个节骨眼,佟啸看着台下炸开了锅似的各路江湖门派弟子,你喊我嚷你推我搡,一团乱粥。这样一件新闻要是任由他们议论下去,怕是到天亮都不得消停。心里霎时堵得慌,直悔就不该接下这差事。
“两位公子,此地混乱,不妨与郡主先行离开吧。”等叶筠叶绯二人赶到,佟啸便上前一一行礼,直言相劝道。
“也好。”叶筠转而有些担忧的看向叶深,问道:“方才那人可有伤到二皇兄”
叶绯闻言又添了一句:“对啊,二皇兄,方才我们都没看明白,你和驸马为何会突然现身莫不是那莫掌门犯了什么事”
叶深看了佟啸一眼,缓缓做了个止声的动作,淡然道:“此事说来话长,先回去吧。”
“少宫主,你怎么样”挣开乌锥卫守卫冲上台的白狸捂住口鼻,急忙给李嫣然递上一块浸了水的棉帕。
“没事,先退下。”李嫣然接过帕子,一边轻轻擦拭着手心的汗,一边悄悄留意着方才已退到主楼下的叶深等人。能出动这么一大批精锐暗卫,又与郡主深交,还能让佟啸小心逢迎。她心知这两位男子的身份极为尊贵,只不过方才摘掉面具的那位又是什么来历呢?
佟啸弯着腰恭送叶深几位离开,不料叶深临走又向他折了回来。他只好恭敬的迎上去,“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叶深伫立着,目光远远的投向了比武台的中央。那漆黑的眸子里忽然闪烁一丝光华,就如同他身上的锦衣一样皎洁无暇。顿了片刻,他不急不缓的说道:“今夜之事实是形势所迫,訾言(佟粟字)未将消息提前透露是我的意思,请楼主宽心。”
佟啸虽也料着几分,捋了捋胡子,谦逊赔笑道:“公子过虑了,訾言能为公子效力,老夫高兴还来不及。”
叶深唇角微微上扬:“訾言心细如尘,自是楼主教导有方。对了,有一事还得托付于楼主,望楼主相助。”
佟啸习惯性摊出手:“公子请说!”
叶深便开门见山:“台上那女子的底细,劳烦楼主打听清楚,越详尽越好。”
佟啸虽狐疑,却和颜悦色的应下了:“公子放心,此事不难。”
叶深等人走后,佟啸便回到主场主持了接下来的残局。莫南风究竟为何人冒充,不只是他,包括台下所有的江湖人士都没看出个究竟。紫伶宫对阵千阳门的这一场,佟啸判了紫伶宫胜出。这也间接的默许了,此届剑圣大会的剑圣花落紫伶宫。
虽如此,紫伶宫弟子在外顶着几分光彩,回到教中,却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一来李嫣然险胜,这个剑圣拿的并不那么实至名归。她们始终认为倘若今日出战的是宫主,定会一举夺魁。
二来红狸的事终究还是没能压下来,虽李嫣然下了严命,此事若有人在教中议论,即刻废除武功逐出紫伶宫。即便是这样,依然堵不住悠悠众口。
这次剑圣大会是李嫣然第一次代表紫伶宫去争夺一席之地,她为此准备了很久。可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再一次无情的宣告,她失败了!她仍旧被质疑,仍旧在自己母亲的庇荫下难望其项背。
从长阑街比剑场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问自己。这样的人生真的是她选择的吗?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守护紫伶宫到几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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