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骨

作者:君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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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虎穴·识虎


      “三位,醒醒了。可容老夫借过一下。”

      几乎是出声的同时,三人皆惊醒,诧异地看向面前发须灰白的老者,邗季久怀抱佩剑,因警惕而放在剑柄上的手松了松。

      这位老者衣衫褴褛,却一身洁净,身上更有隐隐清香。徒和面上有初醒的朦胧之意,瞳内却眼波流转,似乎要从这陌生的老者身上瞧出些什么端倪。

      更奇的是,他们穿过关山时,整个镇子空无一人。瓷具炉灶皆覆了厚厚一层灰,宛如曾遭受了一场意想不到的劫难,将此地洗劫一空。

      这老者出现得实在突然,不得不引起三人怀疑。

      老者身形矮小,嘴上却勾着淡而宽厚的笑,倒像领地私塾里破了财的老夫子。

      三人立即起身,徒和压下防备,笑问:“不好意思了老先生,小生以为这关山内已无人居住,这才挡了这野路以作憩息。”

      那老者笑容未变,眼神炯烁,直对上徒和并不带笑意的眼神。个头虽比人矮了足有一头更多,气势却丝毫不减:“少侠如此以为是自然。十多年前关山外蛮夷侵犯,镇民们连夜撤离,如今已是几年的人去楼空。”

      邗季久惊道:“当年蛮夷竟已攻到离京城如此之近的关山了?”

      老者闻言看向邗季久,笑容微敛,答:“正是啊。”

      三人心中百转千回,付息与邗季久正为数年前蛮夷的势力而为百姓捏一把冷汗之时,徒和沉默片刻开口又问:“既然镇民们都已逃难去他城,老先生又是现居何处,怎么出现在此处?”

      老者盯着徒和冷静如冰寒的眸子,垂下眼来,说明道:“不瞒少侠,老夫曾是这关山内的老中医,就稳居关山半腰的小竹屋。老夫的爹亦是大夫,自幼便随他陪人看病,或上山采药材。后来爹走了,我变成了镇中唯一的医者。大家有点小病小痛的都要上门来找,有时我要采药,顺便背药箱下镇转一转,替上不了山的病者看看。这样几十年几十年地过去,早已成了习惯。”

      徒和莞尔,抱拳道:“原来如此,是小生唐突了。”

      “非也,非也。”老者见他不乏礼节,心有赞赏,笑着抬手拍了拍徒和肩头。

      徒和身上一顿,却被毫无痕迹地掩了去。

      “老人家是要向何处去呀?”付息出声问道。

      老者笑答:“不去何处,老夫就在此地。”

      付息梗住了声,不知此话如何接才好。

      徒和沉默半晌,再合掌抱拳道:“既然如此,我等后辈还有路要赶,就不再多做逗留。老先生,相见即是缘,相信将来还会再见。”

      “三位少侠路途小心。待下次有缘再见,老夫请你们上山喝茶。”老者皱纹更深,和蔼以笑作别。

      -

      -

      告别老者,三人再次御马上路。

      同行的自然还有身后匿身树上的黑衣人。

      邗季久哭笑不得道:“看他能跟到什么时候。”

      付息亦附和:“他也是执着。”

      徒和却似是想到什么,忽笑了一下。

      身侧的二人自然看到了,邗季久忙问:“怎么?想到什么这么开心?”

      徒和神神秘秘笑着看他:“不告诉你。”

      邗季久“啧”了一声,倒也不再追问。

      付息斜眼又看徒和表情,他深知这是怎样的神情,不由得向后看了一眼。可惜以自己的头脑实在想不破什么,只好放弃。

      -

      -

      抄小路,途中竟意外的安静得很。

      三人打起十分精神,深怕有强盗埋伏。

      然而一直骑到岿山背面的山脚,一切都平静如水,犹如暴风前令人心慌的沉寂。
      果不其然。

      三人拴好马,负上包袱,还没绕道岿山正面,便听山上传来不寻常的动静。

      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加快了脚步。

      付息腿脚不便,再不情愿也只得伏在邗季久背上。就算是身型精瘦的付息,好歹也是成人男子,重量不容小觑。

      见邗季久青筋暴起,面上却为让付息不必怀有负罪感,则表现得与平常无异,不禁令背上的人内心更加复杂。

      三人一路奔上,愈加靠近这才方认出,此乃打斗的声音。

      此时天已是深夜,恐怕是遭他帮暗袭,正艰难困斗。

      徒和并不擅功夫,立刻寻了一处隐匿自身,屏息不令人发觉自己,好不去妨碍友人打斗。

      付息见马上登顶,忙挣了两下,邗季久会意,立刻放下他,任他如水一般钻进了树丛里,不知向何处去了。

      邗季久自己则将包裹抛起,飞身直取包裹中长剑。精结自解,长剑在手,包袱的绸布随风刮去,勾在后方的树杈上,又高高吹起,正巧擦过了侠客的右脸,被他一把捞住。

      他微怔,在三人中犹豫片刻,决定去跟邗季久。

      大抵是入侵者连烛火都灭了,整个帮内乌灯黑火,只能靠残月的冷光照于刀剑上来判断来者方位。

      邗季久断喝一声,腾空之时银刀出鞘,将月光引自刀肩至刀尾,劈在杀红眼的入侵者后颈处。

      他眼若饥鹰,瞧准了一处,右手执剑挡去一人来势,左手紧扣剑鞘,照着入侵者的后脑,用力甩去一个犀利的弧度,竟一下敲晕了五六来人。

      他右手并未闲着,不必回身看剑鞘的杰作,待剑鞘落地那刻,他已一人解决了四个。

      大抵姗姗来迟发现高人另有其人,所有入侵者抛下岿闳帮的弟子,纷纷意图击败邗季久。

      谁知还没能接近,全身忽然剧痛无比,意识到的时候发现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入侵者在一眨眼的功夫瞬间躺平了大半,岿闳帮的人皆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持刀的手一时没了对手,虚无地划破了空。

      一时岿闳山庄哀嚎遍野。

      所有岿闳帮弟子一身青衣,如今月光一照,皆是浑身浴血。

      而站在败者中央的邗季久目光如炬,身不沾一粒尘土。

      邗季久从容接下一人绝望的招数,一肘击在人喉头处,那人顿时痛苦得昏了去。防这人时,邗季久脚侧又有余党试图偷袭,却被邗季久识破,一脚跺在胸口,肋骨瞬间断了数根,直喷出一口热血来。

      而邗季久身后又有人来,直取他后心,却冲到一半痛叫着倒下去,在地上□□般嘶嚎着翻滚。

      邗季久侧头去看树林中的某处,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不过转眼的事,数十的入侵者都已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岿闳帮的人皆看傻了眼。

      邗季久英气的面貌此刻宛如活修罗,靠近即自焚。在犹如镰刀般冰冷尖锐的弯月下,更显嗜血。

      “来者何人?”

      中气十足的声音,带有一丝疲惫与警示。

      邗季久回头看去,见月下占有一人,衣衫微乱,沾染如绽开的梅花般的血渍,刀刃磨得参差不齐,大抵是从另一端的战场匆匆归来。

      那人面色沉寂无比,又狂乱无比。

      他气势奇强,仿佛一座高耸沉稳的大山,静谧地立在白月光下。

      理应是这样的人,此刻邗季久却看出,他眼中极端的狂躁与暴烈。

      所有岿闳帮门下弟子们见到此人,皆刀尖向下,垂头拱手齐声喝:“帮主!”

      原来此人便是岿闳帮帮主——苦蜇。

      苦蜇颌首以示还礼,继而再看向邗季久,沉稳地问:“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邗季久抱拳道:“在下邗季久,前来帮岿闳帮帮主解愁。”

      苦蜇闻言皱了下眉。

      他刚要再问,却听林中有动静,促声大喝:“何人在那?!”

      话音刚落,付息便从容不迫自乱丛中迈出,抖了抖衣袖上落下的青叶,眼中无波澜地直直看着苦蜇,既不抱拳亦不吭声。

      苦蜇头疼地跳了下眼皮,又闻动静,只见徒和颇有些狼狈地从灌木中跳出,一面嘀咕着抓着肩处的一道破口道:“这林子没人打理吗?衣服都给我刮坏了……”

      苦蜇青筋一跳,几乎耐不住火气:“还有谁?躲在何处?都给我出来!”

      气氛一时鸦雀无声,场面莫名尴尬。

      苦蜇轻咳一声,又恢复沉静的模样,沉声道:“三位是什么人?为何向我帮施以援手?”

      徒和快步上前几步直与邗季久并肩,付息亦然。

      徒和对于苦蜇的强压,反倒气定神闲问道:“不知帮主可有听说‘京开三侠’?”

      苦蜇沉吟,冷脸问:“你是说,你们三人便是那大名鼎鼎的‘京开三侠’?”

      徒和笑答:“正是。”

      苦蜇不上当,又问:“‘京开三侠’不远千里上山,是有何意?”

      徒和笑容更甚,道:“帮主这么问,看来是不太了解我们。”他停顿片刻,轻巧道,“这里有人情拿,还能活动活动脑筋,岂不乐哉?”

      苦蜇出言讽刺道:“听闻‘京开三侠’主头‘只要给钱无事不成’,此话当真不假。”

      徒和拱手道:“过奖,过奖。”

      付息在旁叹口气。

      苦蜇觉得自己与这人大概八字不合,不然如何这么想踹他下山?可事关季子之事,不得像以前那般做事都由自己性子来。

      他吐出一口浊气,道:“既然是为了我而来,拦在门外不是待客之道。还请三位大侠放心将武器安心托付帮中弟子保管,必然如何接过来的,下山之时便如何还三位侠客。”

      话毕,邗季久冷笑一声“就算没了剑,爷依旧能徒手灭了这山庄”,被付息和徒和一人剐了一眼。

      苦蜇并未听到,冲身边的嫡传弟子吩咐道:“妥善保管好三位大侠的武器,带三位去大厅。记得把灯重新点上,泡壶茶倒给三位大侠。”

      那弟子抱拳应了一声,所有弟子目送苦蜇离开此地。

      邗季久不知何时已取回了剑鞘,子细将上面沾染的泥土擦去,将剑收回剑鞘。因当时打斗所用的乃刀背,所以并未见血,刀刃依旧平滑利刃,与新铸的无二。

      他冷冷扫了那弟子递来的手,极为不满地重重将剑锤在他手里,那弟子稳稳接下,笑容不改,将剑传给身后的师弟。

      徒和将整个包袱都递了上去,毕竟包袱里的斧头实在叫人看了疑心。

      轮到付息,他从隐在衣袖下的腕上取下袖箭的小型箭弩,里面有无数密密麻麻小孔。对月瞧上一眼便可知这细孔中皆是擦得反光的毒针。

      然后又从颈上解下一条金软项链。看似是项链,其实内里暗藏玄机,叫人碰一下便可瞬间中毒而亡。

      后又从鞋中、脚下、腿侧、束腰内、发间取下不同模样的暗器,令那临危不乱的嫡传弟子见了也忍不住青了脸。

      虽对三人仍有不信,却还是依照师父的意思将三人带进山庄内。

      不得不说,江湖第一的帮派果真名不虚传。

      深山之内,山庄竟有桃源仙境般的景色。山林秀美,钟灵毓秀。岿闳帮拥有整座山的气魄,极为充分体现出来。

      庞大的面积与地阔,不论是练功场或是闭关塔,皆是他帮难以想象的宏伟。树林以茂密为缘,其端尖锐无比,亦正是因此刮坏了徒和的衣袖。若非徒和虽不善武却多少学过一些,不然许就不只是被刮伤衣物了。

      灯火重新被弟子们点上,灯火通明时与乌漆墨黑时大相径庭。由于方方正正之格局,将所有厢房皆以烛火点亮,除去令山庄华丽更甚,真正令人震撼的而是无论身处何处,都有被四周环绕,腹背受敌,草木皆兵的压迫之感。

      邗季久出身武学世家,深通机关与兵法,对此不由得由心而感,豪情惊叹:“绝!绝啊!”
      那弟子闻言略有得意,却不忘形。

      传言人才辈出的岿闳帮果然不假,这令他更对那勾去帮主苦蜇之全心全意的“歌妓”腾生出极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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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埋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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