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骨

作者:君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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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虎穴·临行


      于怎关了店门,盛了三碗酒端到桌上,落座这饭桌唯一空下来的南座。

      他扫了三人一眼,最后将视线停在畅饮的徒和身上。

      似是都只待徒和开口,殷殷看他。

      徒和无心吊着他们,慨声“好酒”,对上于怎视线,晃着瓷碗开门见山:“天机已成熟,是时候行动了。”

      “何如?”邗季久无心喝酒,屈指轻敲碗沿使其发出“叮”声响,问。

      徒和取下垮间闲挂的酒葫芦,摇了摇,道:“之前在酒楼内听人议论,得知当年江湖混战时,最终乃岿闳帮在江湖第一帮派的位置上站稳脚跟。要论当年之事何人最清楚,自然当属岿闳帮帮主苦蜇最是了解。”

      付息看着徒和将碗中的酒倒入葫芦里,疑道:“可那苦蜇出了名隐蔽于世,一切帮中事理皆由他人一手掌管,我们如何从他口中套出当年事实?”

      徒和轻笑一声,看向付息,神秘兮兮道:“我们不用套,让他甘愿说岂不是更好?”

      于怎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眯起眼,没好气道:“别再卖关子,你打算如何夺取他信任?”

      徒和答:“信任谈何容易?我只需借个人情,他自然会向我道出当年实情。”他见于怎不懂,甚至作势要打他,不得不缩身解释:

      “我偶获情报,说是这苦蜇近日丢了一压寨歌妓,苦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这人睡不好觉,脾气自然一点就爆。如今帮中人人自危,苦蜇更是下令寻回这歌妓之人想要什么便能得什么。”

      付息思忖道:“所以……你想为他寻得这歌妓?”

      于怎咂了一下嘴,低骂一声“赔钱货”,徒和扭头佯装没听到:“我们要先去见见我们‘苦主’。”

      邗季久插嘴驳道:“他如此谨慎,更因此事性格暴躁,不可能出面见我们。”

      徒和朗声笑道:“你以为这三年我们是为了什么按兵不动,只为大增我们名气?”他收了笑,眼神倏然犀利起来,“就冲他对这歌妓的重视之心,他不想见,也要见。”

      其余三人相视一眼,并未多言。

      夜深,明日已悄然来到。

      -

      -

      次日清晨,徒和三人背着行囊下楼,将行囊打开摊于饭桌上,子细检查是否有落下未带的物事。

      怎料一打开,三人皆傻了眼。

      这三件背囊哪里是昨夜自己整理好的?

      徒和的包袱中规规整整,不仅连大白饼的渣子都瞧不着,反倒短刀麻绳应有尽有;付息包袱本放了数只棉布以擦拭暗器,如今只剩下一小块,剩下皆是伤药仙丹;至于邗季久,分明只裹了一把佩剑,一看却多了件细软护身背心,像极了将军所穿的锁子甲,显然是从哪里淘来给武将护身的银质好物,可令穿者刀枪不入,且不让外人得知玄机!

      三人惊讶之余,心如明镜一般,自然知道是谁做的手脚。

      “这吝啬鬼……”徒和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声,不知是欣慰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点,“把我大白饼都收哪去了。”

      话虽如此,三人心中皆涌上一股暖流窜至全身,忍俊不禁。

      刚拉开店门,眼前一黑,原来是徒和的黑马回来了。

      果真如那张霁艾所说,毛发洗得蹭蹭发亮,一夜之间竟有胖了一圈之感,看来饭食也喂了不少。

      “如何?徒大哥可还满意?”

      待三人都为这黑马的焕然一新惊叹之时,马身后走出一女子,调笑道。

      张霁艾自己亦着实打扮了一番,同昨日已分明二人,不可并论。如今梳妆后,长发整齐地梳于脑后,白皙的皮肤嫩得似能滴出露水来,白梅织金蝶通肩短衫与绛色花纱蟒裙,勾勒出一股沁人的淡雅与高贵。

      正欲远行的几人不禁一愣,心中讶然她明显的变化。

      她未得到答复,疑惑地提醒:“徒大哥?”

      “啊?啊,哦。”徒和尴尬地回过神来,忙道谢,“霁艾姑娘,千里能脱胎换骨,得亏于姑娘好心,在下在此谢过姑娘。”

      张霁艾含笑看向黑马,喃喃道:“这马原来叫千里,好名。”她又转头去看这三侠,惊看三人皆是身负包裹,不禁锁眉问道:“三位这是……要出远门?”

      徒和低头看了一眼肩上包袱,笑答:“正是,姑娘好眼力。”

      “又是……受托救人?”

      她的担忧之色形于言表,徒和心有不解,却依旧温和一笑:“此事说来便长了,姑娘不必忧心。”

      见少女沉默不答,三人对视一眼,颌首以示道别,各自骑上爱马,欲率马离开。哪料到张霁艾一个窜身,竟大胆拦于马前,徒和大惊,忙全力拉紧缰绳,不让千里的前蹄踏在她身上。他身后的两人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住了马。

      “你这是做甚么!不要命了吗!”他面露怒意,语气不善,使得张霁艾吓得一缩。

      虽心中有惧,张霁艾依旧鼓起勇气道:“我……我要与你们同行!”

      徒和双眉紧蹙,倒是他身后的邗季久开口道:“姑娘,此事并非儿戏,不要闹小姐脾气,乖乖回府吧。”

      张霁艾立刻不满道:“我并非闹小姐脾气!”她既而又急切转向徒和道,“我偷学过几套功夫,绝不拖你们后腿!”

      邗季久在旁嗤笑:“就凭你这如竹竿般细的胳膊,还能砍柴爬树不成?”

      付息闻言不赞同地颤了下眉头。

      “你!”张霁艾羞红了脸,炯目圆瞪。

      徒和并未出言制止邗季久对张霁艾的嘲弄,终开口道:“霁艾姑娘,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分闪失。姑娘若想帮忙,不一定非要随在下翻山越岭,时机到了,有姑娘帮的上忙的事,徒和自会亲自拜托姑娘。”

      似乎是觉得徒和所言在理,张霁艾想了半晌,妥协道:“好吧。若徒大哥不要再虚唤我为姑娘,单叫声霁艾的话,我马上就走!”

      徒和一口气滞住,耳根都憋红了。

      他在情爱一事上毫无经验,一颗处子心哪经得起这样挑拨?却败在同行者压迫的目光,只得支吾别扭道:“……霁艾……”

      不想女子喜形于色,激动地抿白了粉唇。她爽快放走了人,在身后用力挥手,几乎要把嘴笑裂了。

      楼上的于怎从大开的窗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待徒和一行回来,又有事可以用来调侃,不禁大感愉快。

      -

      -

      三人并排前行,邗季久忍不住道:“稀奇,没想到你还有如此羞涩的时候。”

      付息目视前方,事不关己地淡然插嘴道:“徒大哥向来青涩。”

      徒和不忍直视地扶额,斜眼警告付息,后者却看不都看他一眼:“话说得不清不楚叫人听去误会!”继而卸下酒葫芦朝邗季久递过去,试图堵住他的嘴,“酒给你喝,莫要再提及此事。”

      邗季久却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莫名道:“谁要喝你的酒?不过是觉得按理你应是不少女人的,实则不然,故而惊奇罢了。”

      徒和叹了口气,重新将酒葫芦挂在腰上。

      忽然,邗季久与身边的付息同时凛目压声道:“有人跟踪。”

      徒和闻言也冷下脸来,沉吟片刻,道:“无妨,让他跟。左右查不出什么,找个时机甩了他便是。”

      三人眉眼压低,在心中拉起警戒。

      -

      -

      赶了一天路,关门山口几里外的野路马道上,徒和等人决定在此露宿一宿。

      邗季久宽袖拢起,从徒和包袱中取出一小斧,感叹于怎真是先见之明,挥臂向一棵树砍去。

      付息盘坐柴堆前,斜眼瞧他这仗势,出言讽道:“叫你砍柴,不是让你平了这林子。”

      邗季久胸中无奈,知这师弟就是不肯同自己好言好语,只当充耳不闻,手下却是留了些分寸。

      徒和从不远处拖着一头摔进陷阱而晕厥过去的野猪走来,付息忙丢下刚燃起的火苗,帮忙收拾“晚餐”。

      邗季久看自家师弟大相径庭的态度,苦涩地笑了一下。

      火苗不必管,自己便随干柴的进添愈烧愈旺。

      徒和同付息将野猪放了血,绑于臂粗的竹竿之上,取两端置于四五尺高的树墩之上,野猪悬在烈火正中,烟熏得外皮香气袅袅,直叫人垂涎三尺。

      露宿、烤猪、篝火都有了,自然少不了美酒。

      皎月已徐徐升到半空,银星此时最如万家灯火,燃得冷又静。

      男人们对月饮酒,自然少不了掏心掏肺说些微醺话。

      邗季久是三人中最顶不住于怎泡的酒,鬼晓得第一次来善更楼是如何挺住的。

      只见他刚吞两盏便脸红耳赤,枕曲藉糟。

      他眯起眼睛,不知到底在看对面的徒和还是付息:“十二年前江湖混战到底与你们是何关联,宁可脱离师门,更用三年时间打基石?我倾心倾力帮你们,总要知道事情因果不是?”

      付息浑身一僵,徒和似有所感朝他看过去。

      知徒和是担心勾起自己伤心事,付息含笑回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老邗说得是。”徒和潇洒一笑,火光染的他亦如痴醉一般,醉玉颓山之貌,“只是这其中道理还不能同你明讲。待有日你知道些事情,我们自会细细与你道来。”

      邗季久哼哼一声。

      徒和见气氛尴尬,笑问邗季久:“你呢?你又是为何毫无怨言与我们同行?”付息亦抬眼看过去。

      邗季久醉得有些口齿不清,昏昏欲睡道:“你三年前刚遇到我的时候不是都查清楚了?”

      “那哪能一样?”徒和失笑,“不过是像看了部简述的书,细节仍欠缺不少。”

      邗季久嘟囔几句含糊不清的话,除了他自己无人听得清。

      他缓缓道:“我弄丢家弟时他还太小。一点线索也无,若他还活着,有可能被某个门派或者侠士收留。我不过是无头苍蝇般胡找一气罢了。”他顿了顿,又喃喃自语道,“……话虽如此,可找到又如何?他许不愿再见我,或像我当年失了全部记忆。我强要他记起,指不定是助他还是害他……”

      三人皆不说话了。

      付息听他提到蒋义廉之名,不禁警惕地瞄了一眼身后暗沉的方向。确定以跟踪者身处的位置并不会听到他们说话,才放心地转过头来。

      这话题实在沉重,徒和也只得淡淡说句“别想太多”以示慰籍。

      若抄小路,明日亥时前后便能到岿山脚下。

      愿这路上一路无事。

      徒和胡思乱想着,沉沉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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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之前的三年都是徒和用来扩展他们的名气,之后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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