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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霜历26年2月23日
午饭吃过后，管理人员说是有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开了。小吴坐在原地不动，一边挠着头发，一边纠结着上午还没盘完的库存，得下矿继续盘。
老杨倒是闲不住的走了出去，在一片伴随着噪音的尘土飞扬中，他忽然对身后跟来的寒霜说道：“咱们玩玩对讲电话吧。”
寒霜点点头，两个人各自拨了六个号码，却只有两个有人接。
收起对讲电话，寒霜和老杨便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下午6点钟的时候，管理人员在矿道里找到了正在盘点的寒霜他们，说晚上准备请他们大吃一顿。小吴是喜上眉梢，眼睛都放光，他来了这里几日，每天不是盒饭就是快餐，味如嚼蜡。老杨却偏偏推说今天累了，想早点休息，说晚饭就自己解决，让矿山派人把他们再送回县上的宾馆即可。
小吴跟在老杨身后上车的时候，简直是痛心疾首，寒霜笑着推了他一把道：“你看你，回去有你吃的，不就一顿饭嘛！”
小吴重重地叹了口气，“咳！跟你说你也不懂！”
草草的在一家快餐店里吃过晚饭，临回房时老杨忽然提了一句：“晚上10点还有事，先别睡觉。”
其他三个人虽然都有些不明所以，倒也都点头同意。
十点一到，老杨忽然打电话让大家到楼下集合。寒霜走到宾馆前台的时候，正听到老杨在问服务的小姐哪里有吃夜宵的地方。
小吴听了便嘻开嘴的笑，“想不到想不到！原来前辈是要带我们去吃好吃的啊！”
律师有些摸不着头脑，微微皱了眉头。
问明了地址，他们一行四个人便在宾馆门口打的。等到上了车，老杨却跟司机说了矿山的地址，司机一听，不大愿意，说：“大晚上的，路可不好走！”
老杨道：“我们包你来回，你去就是了。”
那司机想了想，“不是我不愿意去……黑灯瞎火的，这么晚到那里得加价。”
老杨点点头，“行。”
小吴倒不愿意了，着急起来，“不是——前辈？矿上能有什么吃的？”
寒霜拍了他一把，“你坐好了。反正又不会把你卖了！”
半小时后，出租车就把他们拉到了煤矿的入口。四个人下了车，只见里面乌灯黑火，老杨用手电一照，白天还在的几台大型机器，晚上都没影了……
白天那些进进出出，一派车水马龙的迹象，仿佛是隔世的梦幻。
大家都有些愣，背后蹿起一丝细细密密的凉意。即使小吴这样子心大的人，也吓得连退了几步。他磕磕巴巴的开口道：“这……这什么情况啊？”
寒霜道：“你还记不记得，早上咱们问司机的那些话？”
小吴迟疑的点了点头，“记得，可……跟这有什么关系？”
“司机是老员工，但最近两年没涨工资。前几天咱们查账的时候，他们公司最近两年账面效益不是还不错么？但怎么员工的实际工资却不涨？”
老杨也跟着说道：“还有——固定资产的盘查，他们新购买的大奔和四驱车也不见了，但却没看到他们的账务处理，今天盘点的时候，也没看见这两辆车。”
“矿山上用的都是工业电，但是上两个季度的电费单和产量根本不匹配，后来我问了矿上的管理人员，说是不足部分由自行发电补充——”
小吴回想起来白天盘点时候见到的场面，皱着眉头嚷道：“可他们储存柴油的油罐并不大！”
寒霜斜扯了一边的嘴角，“可见他们上两个季度开工不足，和账面显示的根本不符。”
“对。”老杨赞同的点点头，接着道：“账面显示大量增加的固定资产机器实际折旧超出平均水平，所以机器应该经常处于高强度运作中，可他们连电量都使用不足，机器又是何时运作的？简直自相矛盾。”
寒霜接口道：“不止如此。我白天的时候不是说我肚子疼，去了卫生间？其实我顺便还绕到了他们的宿舍里去看了一圈。矿上那些员工的衣服和宿舍，都过于干净了一些。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不是说我要去学做菜？到后厨转了一圈儿，饭堂的油盐酱醋几乎都是新买刚开始用的，难不成他们员工都是临时工？”
律师这时候也回忆起来，含蓄地插了一嘴道：“还有啊，这矿山附近没有窑子。”
小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这又跟窑子有什么关系？”
寒霜反倒笑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型劳动密集型企业附近一向不缺窑子。我从小就生活在煤矿上，知道每个煤矿附近一定会有窑子，或者就该有家属区，他们这里又偏僻，不住什么人，那管理人员还说没有窑子……你自己想想？”
小吴立刻恍然大悟起来，一拍大腿，简直对眼前这三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师傅们！请受徒儿一拜！”
寒霜笑笑地瞥了他一眼，“谁要你这木头徒弟！”
老杨亦笑道：“小吴还年轻嘛，寒霜到底是从永华过来的，有经验了。从事审计，切记不要本末倒置，审计时第一件需要了解的事情就是该企业的经营模式，而不是报表、凭证、账册、科目余额表。搞清楚这家企业的行业类型、盈利模式，那才是头等大事。学到了？”
小吴点点头，“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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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26年2月26日
夜探矿山后的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一行四人便收拾了行李撤场了。
回来已经三天，通过这些天大量的询证函和律师沟通等审计手段的补充，那家矿公司的真实面貌也就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原来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一共有三家矿公司，但无一例外，应收账款的账期都偏长，加上寒霜他们做尽职调查的那家矿公司要更新设备，导致资金链非常紧张。
两年前其中一家公司还发生了生产安全事故，一名工人重伤，在医院抢救了半个月后死亡，医药费和赔偿金就成为了这老板资金链断裂的导火索。运输商追债成催化剂，大奔和四驱车被先后拿去抵债。
三个矿上，都已经到了工人工资不按时发放、工人半停工状态。于是公司老板准备断臂求生，把所有的收入都归入了寒霜那们去调查的那家公司，营造一副欣欣向荣的假象，同时又把矿上的工人全部辞退，重型机器都移到矿成色更好的另一家矿公司使用。
这一天寒霜亲自写出了一份尽职调查报告交给委托方，他们根据这报告重新评估了这个项目，调整了收购矿公司的价格——毕竟一个运转正常的矿和一个停工状态的矿的市场价是不一样的。
这一单业务做下来，致同倒是赚了许多钱，当晚戴中明便订了酒席，请事务所的员工一同去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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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26年2月27日
寒霜昨天晚上在酒席上喝得有点多，今天一觉睡到八点，匆匆地赶去事务所，也已经九点一刻，过了上班打卡的时间。
小吴忽然走过来冲寒霜道：“小霜姐，老板找你！”
寒霜愣了愣，心想着自己不会这么惨吧？就迟到这么一次，还被发现了？她放下包，颇有些心慌的点点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推开办公室们的那一瞬间，她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要不惜一切代价的保住这份工作，她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酝酿感情，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
谁知戴中明却异常和蔼的笑道：“我们一直在关注着你。”
寒霜眼含泪花，一愣，“这对我来说——好像听起来不太妙啊。”
戴中明道：“我知道在周瘦鹃手下锻炼过的人都和她一样，不爱听恭维。所以就直说了吧——我们打算升你为项目经理。”
一旁坐着的老杨亦笑了笑，“我都跟老板说了。上回尽职调查的那个项目，你确实做的不错，值得这份奖励。”
寒霜却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期望值太低，一下子听到这好消息，她反而不知该作何表情，便又想哭又想笑的愣在原地。
戴中明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什么表情啊？不愿意？”
“愿意愿意！谢谢谢谢，谢谢您！谢谢杨前辈！我一定好好工作！”激动之下，她甚至鞠了个日本人似的180度鞠躬。
戴中明和老杨便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是在看着自己家闺女似的，滑稽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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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26年6月3日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霜已经连续出差了38天。
凌晨时分她收到闻家驷发来的一条消息——她一向会抽出一些时间来跟他通话，实在过于忙碌了，那也有一天一条短信。出差的前几天，闻家驷倒还很正经，三十天之后却忽然放飞自我，以防看客们不明不白，我在此誊录上这几天来相关的短信内容。
“没有性生活的第30天，连着三天去星巴克，就为了听别人大喊我的名字。”
“没有性生活的第34天，试图被逮捕，这样就有人能铐住我了。”
“没有性生活的第36天，我的智能手表以为我跑了3公里，但我根本没出过门。”
“没有性生活的第37天，一只蚊子叮了我的脖子，我□□了一下。”
到今天凌晨，最新的一条短信——“没有性生活的第38天，买了张机票，这样安检人员就能摸摸我了。”
寒霜以为他是开玩笑，却没想到一早起来就听到了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
他其实昨天晚上就到了，但是怕打扰她休息，硬是捱到清早才来敲门。
“这几天饭吃得可好？”他问。
“吃啊。这叫什么话，不吃饭岂不饿死了？”
“我是问你吃得可好？”他无奈。
寒霜心虚的瞟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说：“汉堡，盒饭，米线……”
“你……”一口气提上来，他隐隐动了气，“吃得总是这么马虎，走，穿衣服去，我带你去吃点儿正经东西。”
寒霜立马弯了眼睛冲他甜甜的一笑，“真好！”随即乖乖的进到屋里换了身便装。
原本只是想换件衣服的，他们却在房间里呆了足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不说，想必你们也能猜到他们在房里做些什么怪事。
等到真要出门的时候，用寒霜的话来说，闻家驷像个罗里吧嗦的大妈一样，离房前再四的亲自确认了有没有锁门、关电源——仿佛自己也根本记不清某件事情是否做过似的。
寒霜等在门口，微微蹙了眉头，小声调侃道：“你以前可没有这种毛病。就这么不放心我？觉得我是那种不关灯不锁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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