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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霜历25年9月3日
柳林倚在窗前，一截小臂随意地搭在大理石纹的窗沿上，凉意细细密密地攀上寸寸皮肤，她忽然说了一句：“知道什么是离婚的主要原因？结婚。”
“男人因疲倦而结婚，女人因好奇而结婚。最终他们都会失望。已婚者的快乐来自那些他没有娶，而她没有嫁的人。”
荣佳坐在沙发一角，闷着声不搭话。
“听说没有，现在离婚证也可以手机一键办理了。”寒霜忽然冷不丁的这么说了一句。“感觉现在结婚离婚就像搞个□□情侣那么简单。”
柳林嗤笑道：“其实没区别，只是一个合法的证明而已，说起来二者简直一模一样，都是充钱才能变强。”
寒霜眯缝着眼想了想，接话道：“结婚如果不用线下见面就更好了。那样我也结。不过这不大可能……我想我永远也找不到真爱了。”
“什么话！”荣佳难得的表情动了动。
寒霜不在意的耸耸肩，“我这个人很难相处，其实我根本就是讨厌与人相处，这么多年我也只有你们两个朋友。要是说喜欢的人，他们就总是搅得我心神不宁。爱情对于我来说，似乎永远也没法长久。何况大家都太忙，太才华横溢，要干的事情太多，较之认真考虑感情里的公平性，更感兴趣的其实还是自己本身。”
“可是爱情是全人类的共识。”荣佳反对她的消极态度。
柳林跟着朝荣佳笑道：“你这样的人可以进博物馆了。不过人类一直也没有灭亡，靠的也都是你们这样对于传宗接代抱有浓厚兴趣的男男女女，你们都是功臣。”
荣佳撇撇嘴，“我谢谢你啊？”
柳林憋着笑，一副正儿八经地模样，“不，荣佳，说真的。我真是钦佩你的这种能力。”
荣佳没好气地接话道：“你要是真的钦佩我，那你就也去找个人结婚。”
寒霜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一边，拿起下午茶碟子上炸得金黄的薯格，喀嗤喀嗤地咬着：“说真的。咱们三个人，谁也没有结过婚，谁也没有离过婚，这些事，我知道柳林一直秉持着不婚主义，荣佳你却是觉得女人一定要结婚生子才算圆满，要我说——”
“肯定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却都认为必须要为这一生做点什么，又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们明白我的想法？其实不管怎样过都是一生，大家都是在不断地试错中成长的。”
三个人彼此都沉默。
寒霜吃完了一整块薯格，拿起手边的餐巾纸擦了擦油汪汪地手指，“干嘛这么沉重？我跟你们说——上次我提到的那个大项目，你们猜猜甲方是谁？”
“谁？”
“正久，”她顿了顿，“正久映画影视传媒公司。”
“闻家驷？”荣佳用指尖划弄着瓷杯的把手，自顾自地诧异了一会儿。仍似不敢相信，问道：“这，怎么回事？怎么就这样赶巧？”
“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已经见到过他了。”
“在哪儿？”
“兰州。他不是投资了一个新戏？”
“哦！是了，女主是孙真理嘛，老同学！”荣佳不屑地笑起来。
“那你们说上话了没有？”
“没。我看见他，他没看见我。”
“那你这次去他公司里审计，肯定要见到他的。”柳林淡淡地插了一句嘴。
“我们事务所出具审计报告，很多时候都需要企业和会计师双方妥协，企业愿意修正、会计师愿意让步，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一旦企业和会计师没谈妥，后果就很严重了。你们是不知道，每年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审计，都会有会计师辞职、更换会计师、出具无法发表意见报告这样的狗血事情，真是层出不穷。更何况他们公司是出了名的难缠，才解聘过一家事务所，放眼业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业绩。”
“那你要不要提前跟他打声招呼，让他到时候照顾照顾，不至于太过为难？”
“可我是小人之心。我只怕他再横插一道，添堵。”寒霜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抿了抿嘴唇，道：“咳，不管怎么说，我是一定要把这项目拿下来，否则我在事务所的境况只有比现在更糟，再无翻身的机会。”
在荣佳家里呆了两个多钟头，吃过晚饭，商量了一些筹办婚礼的细节，寒霜便又开车回到事务所里加班。
正是深夜十一点钟，事务所里的同事走了个干净。
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里泄出来一片清辉。周瘦鹃从门后走出来，要去茶水间里冲一杯咖啡提神，正好瞧见还在伏案工作的寒霜，诧异了一瞬，笑道：“哦——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开夜班。”
寒霜抬起头，脸上是笑意也掩不住的倦色，“您也还没走？”
“我一向走得晚。况且，如果做好正久这一单，我们事务所就又能提升一个档次了。你呢？为了什么？怎么也留下来？”
寒霜一笑，“明天就要正式进驻正久，我想把手上的资料提前整理好，以防到时候突发情况。何况，如果做好正久这一单，我也能立足。您是为了事务所的前途，我是为了我自己。”
周瘦鹃闻言一笑，“好。茶水间煮了一壶咖啡，用的是我特地让人从南美带来的咖啡豆。你要是困了，就自己去倒一杯。”
寒霜粲然一笑，点头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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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25年9月4日
为了方便会计师审计，正久方面的负责人特地在公司附近的一座五星级酒店里订了房间，供永华派来的会计师团队入住。
寒霜在凌晨五点钟才放下手中的工作，驱车回家，换洗整理。
她在沙发上打了个瞌睡，却不小心过了时间。八点钟本该在事务所门口集合，一起前往正久公司总部，她醒来已是八点十分。
陈齐强早已带着团队驱车离开，寒霜只得自己驾车跟着导航前往。
她原本还有点担心一下子找不到，结果担心完全多余——正久公司在那一片建筑物里一目了然：二十六层高的庞然大物。
寒霜暗暗记下正久公司的方位，又继续寻找酒店的地址。
在两幢巨型的综合建筑外，她见到一片齐刷刷排开的旗杆以及顶端迎风飘舞的万国旗。大幅的高质量双层隔音落地窗由下而上，把外墙包涵的天衣无缝，阳光从头顶上一泻而下，粲然生辉。
酒店秉持的是包豪斯风格的现代主义设计理念，身着笔挺制服的调度员正在大门口的岗亭内招手示意车辆的停放。
大理石上嵌着的是赫然入目的几个大字——“港丽酒店”。
寒霜根据调度员的手势把车停在了地下的停车场内，一个人慢慢走上避雨檐下徐缓的斜坡。她一边走，一边瞠目结舌地仰望着宾馆，木木地站立了足有二十秒钟，随即深深吁了口长气——这样奢丽的环境，是她十八岁那年想也不敢想的景况。
她走到了港丽酒店打磨的光闪闪的旋转门前，拎着公文包不急不缓的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是宽阔的大厅，足以容纳五六百人。四周点缀着许多盆神气活现的观叶植物，休息区内整齐摆放着许多张价格显然十分昂贵的沙发。
寒霜早有耳闻，这家酒店内配备有富丽堂皇的五间餐厅和三间风格各异的酒吧、咖啡屋，从高层的房间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美景。甚至还有足以举办大型酒会的璀璨闪耀的宴会厅，精致奢华的水疗中心、蒸汽浴室，以及配有各种运动器材并有专门教练指导的健身房和室内游泳池，七间配备了最先进视听系统的多功能厅亦格外的突出。
此外，更因为酒店内六间一流的同声传译室而使之成为国际会议召开的首选之地。
一切都是最新式的设备，一切都是最豪华的装饰。
在一片奢华的环境中隐隐地浮动着安静地拥挤浮躁之感。一群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或坐在沙发上昂然相谈，或携着同样衣着华丽的女士在大厅内与熟人交际，夹杂在其间的还有许多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更多的其实还是西装笔挺、领带色调沉郁稳重的像寒霜这一类为别人打工的公司职员，用着公费津贴，拎着公文箱迅速的出入于此种场合。
都是一模一样的利落迅速，一模一样的淡定从容。
她恰巧遇上了一位提前到达酒店的团队同事，便在这同事的带领下办理了入住手续，将旅行箱交给前台的服务生，便匆匆地和同事一起前往正久公司。
“那边派来一个新人，听说业务很好。”一个职员模样的年轻男子跟在闻家驷的身后小心的报告着业务的进展。
“插手吗？要做多久？”闻家驷微微皱眉。
“是他带着团队负责全程。”
“之前说好的王经理呢？不要新人接手。”闻家驷的眉头显而易见的蹙起。
会议桌前坐着的女人忽然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把随身携带的工作时无懈可击的微笑在脸上得体地浮现出来，随后站起身道——
“闻总你好，我是张寒霜，目前你们IPO审计的负责人之一，主要是负责协助你们申报材料的制作。”
话落，她客气的伸出手，职业性的礼貌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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