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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霜历25年7月16日
有同事来告诉寒霜十点钟在楼下的会议室里开会。
她在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便等在了会议室里，然而一直等到了十点十分，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进来。
寒霜心里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劲，便推门叫住了一个正好走过的auditor，这才知道原来今天大家都是在楼上的那间会议室里开会。
她心里一凉，拔腿就走。
推开门，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正在发言的一个男人停住了话，大家都齐刷刷地望向门口，周瘦鹃皱着她那一双细长高挑的眉毛，寒霜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余光一瞥，正瞧见之前那个来通知她开会的女同事眼神躲闪的低下了头。陈齐强的嘴边不合时宜的浮现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寒霜紧紧的咬了咬牙，暗恨自己棋差一招。
这一次的会议甚至有老板坐镇。
赵岩对于寒霜第一次会议就迟到一事似乎十分的不满，脸色即刻冷淡下去，一挥手，让之前发言的男人继续往下讲，仿佛当寒霜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没有座位，寒霜只得和几个同样站着的同事们一起挤在会议桌背后。
“我们要把事务所里最优秀的人才调到这个项目里来。”赵岩在发言的末尾添上一句。
陈齐强看了众人一眼，忽然胸有成竹地探了探身子道：“老板，这个项目我来上。”
周瘦鹃看了他一眼，抱着胳膊没说话。
赵岩环顾了一下四周，偏头同瘦鹃道：“这是你拉来的项目，你看呢？”
瘦鹃把目光朝陈齐强的脸上一掠，蹙眉道：“我觉得还是让之前负责过这类业务的王经理来接手比较好。”
赵岩想了想，道：“老王下周要上一个新项目。今年小陈刚升上Senior Manager（高级经理），还是应该给新人点机会。”
既然大老板有意偏护，瘦鹃也只得无所谓的点点头，朝陈齐强道：“这块骨头难啃，你要是觉得自己有本事，啃得下来，就让你接手。只是不要给我搞砸了，否则——”她停住了话，不再说下去。
陈齐强笑着答应下来，点了自己手下几个人的名字，外加一个新来实习的陈韬，但谁也没料到他会提出让寒霜也加入到这团队里来。对于寒霜这么一个新人，既不像陈韬一样本就是作为陈齐强的实习助理，又不属于陈齐强原本的团队，众人一下子都是面面相觑。
陈齐强忽然皱起眉头，“你穿的是什么？”
寒霜愣了愣，指着自己道：“我穿的是什么？”
“你的裤子。”
“裤子？”她狐疑着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深灰色的西装长裤。
“我们事务所历来的规矩——每逢这样的大会，男士要穿西装打领带，女士要穿裙子。没人告诉你吗？”
寒霜看着会议室里的女人们清一色的职业裙装，不由得张口结舌。
人生的美，多作怪，谁又不包涵呢？这话换在职场上似乎也无往不利。
永华事务所的业绩一向可以作为业界的标杆，难怪会有这么许多叫人措手不及的条条框框。而在这里任职的这些人，为了自身的前途取舍，倒也心甘情愿的乐在其中。
寒霜回过神来，只听到陈齐强在动员发言后的一个简短结尾——“我们要给正久公司展现我们最强大的能力。”
开完会，她忽然叫住正要抱着一摞材料往外走的陈齐强，身边零零散散的还站着几个未来得及散去的auditor。
“陈齐强。”她又叫了一声。
他却仿佛是刚听见似的转过身来，带着一脸歉疚地笑意，“抱歉抱歉，没跟大家介绍你。这项突然上手的项目真是忙坏我们了。——不过你应该也不会介意吧？毕竟除了留学，你的学历并不好看，现在留学生早不像前几年那样吃香了，其他人本科都是名校，我怕有人会不服气。”
寒霜听他说完，恨得牙痒，却仍然得保持着一丝微笑，她把后牙关紧紧一咬，含蓄地笑起来，“哪里哪里，我得感谢你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她心里当然明白，他是故意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一番话既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别人以为她是靠着走后门进来的事务所，又点明了她并不算好看的学历，叫周围这一帮高校毕业的年轻人暗暗鄙夷。
陈齐强没料到寒霜会这样镇定，愣了半秒，随即又人精似的应对道：“哪里的话，我还得感谢你的加入。这项目差不多是九月份才正式上手，七八月份是国内事务所一年里最闲的时候，这两个月内会安排你一点简单的业务，关于正久公司的资料——我会让其他人去做，你先尽快熟悉一下国内的办事流程。”
他顿了顿，笑道：“希望到时候你能办好这个项目。”
“您放心。”
国产有很多披着大女主人设的剧，其实最后都逃不出“撒娇女人最好命”的设定。
那么多女主的背后都有许多帮助她一路过关斩将的男人，而寒霜却似乎没有遇到一个可以在职场上对她有所帮助的男性。
没有助益倒也罢了，反而多得是像陈齐强这样恨不得把她踩到脚底下的针锋相对。
可知女人想在社会上立足，是真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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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25年8月2日
就算是撒旦的崇拜者也会喜欢三层奶油乳酪配上清爽的霞多丽酒。
事务所里趁着闲季举办起一场酒会，邀请了所有的潜在客户，似乎到处都是其乐融融。谈成了几个项目，又拉来了几笔业务，寒霜却总有种脚踩在棉花上的飘飘然之感。
这些都太不真实了。
她已经回国一个多月，却似乎在任何方面都未曾有过哪怕一丁儿的建树。
陈齐强忽然端着一杯三分满的伏特加走过来，他把寒霜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话里话外都在挑剔着寒霜穿的这一身服装太过于严肃。
寒霜忽然讥讽地一笑道：“那我应该穿什么？当季最前沿的服装？衣服从时装周上一下来，我就买来穿上去？”
陈齐强玩味的看着她，一边指着餐台旁边站着的一个穿着露背礼服的浓妆美人说道：“你看人家那样——不是比你更容易招来客户？你站在这里半天，也没有一个人上来搭话，人家身边可是围了许多人。”
寒霜礼貌地笑了笑，“没有一个人上来搭话？那您是什么——？”
陈齐强被她的话堵得语结。
“猫在抓老鼠的时候，从不考虑尾巴摇得好不好看。谈生意，别人会看你开的车，看你的业务量，来判断你的能力，而不是你抹什么穿什么。虽然很多情况下，穿着打扮确实是仅有的价值判断的信息特征，但在别人在乎的这个层面，只需要穿得整洁得体就够了。”
她不急不慌地说着这么一长段话，忽然顿了顿，伸出手来与陈齐强碰杯，她在那叮当一响中绽开一个舒徐的笑容，酒液在玻璃杯中微微晃荡，“至于我的业务能力，就全指着您九月份上手的新项目了。”
她抿过一口霞多丽酒，冲着陈齐强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我打算今年让永华来审我们公司。”洗手间的镜子前站着两个衣着鲜丽的女人。
“哦？你也是跟他们事务所姓周的那个女合伙人签的协议？”另一个女人问道。
“不，是跟一个姓陈的小伙子，还只是个高级经理，但永华的老板倒也让他出来独挡一面了，看起来人很精明的。”
寒霜忽然从卫生隔间里走出来，凑到她们之间去洗手，一边却漫不经心的说道：“陈先生嘛？永华的一个高级经理——陈齐强？您知道我为什么要穿裙子来上班？”
两个女人顺着寒霜的视线看过去，她身上正好是一身剪裁有致的职业裙装，贴合着身材曲线的一步裙，叫人看得浮想联翩。
“因为陈先生说女人必须要穿裙子，他特地提出来——男士要穿西装打领带，女士要穿裙装。”
她知道这两个女人是出了名的女权人士。
果不其然，对方立刻变了脸色道：“还有这种事？什么年代了……”
另一个女人便笑着撺掇道：“怎么样？你还不如和我一样，都找那个姓周的女合伙人签项目呢！”
寒霜亦笑了笑道：“不说周小姐本身的业务能力，放眼全国那也是首屈一指，更何况——女人帮助女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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