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42 章
霜历25年7月8日
东方广场东二座。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口，寒霜下了车，略略站了站，仰头望向这座大楼与天际交界之处，日光洒成刺目的白色。
谁能想到？寒霜竟意外的收到了永华事务所正式的面试邀请。
面试的房间里只坐着一个严肃的女人，年纪看起来将有30岁，眼角可见细纹。眼见得似乎跟陈齐强没有任何关系，寒霜这才稍稍放下了一颗心。
然而好景不长，陈齐强却借着替她们倒水为由拿着杯子走了进来。“密斯周，她是我老同学，还麻烦您照顾着点儿。”他那表情里带着一种叫人不舒服的隐秘讨好，十分刻意。
那个被称呼为密斯周的女人显而易见的半皱起眉头，不甚满意的把目光掠过寒霜。
“说说你有什么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地方。”女人抬起眼皮，淡淡地问道。
“一桥大学商学部的修士学位，以及毕马威的一年工作经验。”寒霜一边镇定的回答，一边从包里取出相应的简历。
陈齐强却啧了一声，“可我怎么记得你只是个专科生，后来才转的本科。”
面试官往寒霜的脸上打量了一眼，没说话。
陈齐强把杯子放在桌上，又继续漫不经心地接口道：“而且据我所知，日本的审计工作和我们国内的大有不同，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优势。”说着，他还仿佛理解不能的耸了耸肩。
寒霜从他第一句话出口时便坐好了面试不能通过的准备，她想他一定会尽力的给她出难题、使绊子，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在嘴角含了一抹淡淡地微笑，“我以为贵所看重的是工作能力，而不是那一纸学历。”
“一桥大学毕竟是公认的日本排名前三的商科学府，是享誉世界的顶尖研究型国立大学，说它是‘亚洲的哈佛’也不为过，既然能拿到这个学校修士的卒业证书，我觉得一定还是有些真本事。”面试的女人忽然开口，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笃定。
陈齐强愣了愣，偏过头看了寒霜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鄙薄的意味，没再说什么，径直出去了。
寒霜长舒了一口气，“谢谢您的肯定。”
女人的神色仍旧是淡淡的，面上仿佛永远也没有表情。她转了转手中的签字笔，忽然道：“那天在宴会上，我听到了你和我们事务所老板的谈话——我看得出来，那其实不是你的日本同事心里的想法吧？你在说谎，你在掩饰自己，你在讨好他。”
“你是个狡诈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的嘴角浮出毫无意味的一笑，似乎是在为自己上面的一段话作注。
她说的是两天前的宴会上寒霜和赵岩的谈话，寒霜还记得赵岩当时的一皱眉，也记得她自己是如何巧言令色的转化了言语中矛盾的焦点。
寒霜的后脊骨处仿佛有个小锤子一样冰冰凉的东西在不停地敲啊敲，她在膝盖上紧紧地合拢双手，把面前的这个肃穆冷淡的女人注视上良久，“或许……或许我总是掩饰自己，有点文过饰非的意思，但我这人其实并不像您想的那么糟糕，真的，或者说我原本就不是什么糟糕的人。我也还算坦率正直，也摔过跤，也认过栽，也受过刺激伤过心。并非始终这样狡诈的生活。”
女人静默地听着寒霜的这一番剖白，不置可否，忽然提起来说：“陈齐强好像对你抱有很大的敌意？”
寒霜呆了一瞬，随即微笑起来，“可能是……我曾经在感情上，给他使了一个很大的绊子，他记仇到了今天。”
女人笑了，“那么，就请你来我们事务所工作吧。”她顿了顿，伸出手来，“我叫周瘦鹃，永华的Leading Partner（高级合伙人）之一，欢迎你的加入。”
“嗳？”寒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女人帮助女人，不是吗？”
寒霜惊讶地半张着嘴，两秒钟后，她终于绽出了一个笑容，回握了周瘦鹃伸来的手，“谢谢您。”
“来了就好好干。男人可以懒惰，女人不行。”
----------------------------
霜历25年7月12日
“说来也是真傻，”他提起话题，“我还在喜欢她，尽管当初那样小心的对她，却还是被伤了心……但我仍旧喜欢她，就是念念不忘。对别的女人死活喜欢不来。”
说着，他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是不是犯贱？”
闻家驷已经回国一年多。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的公司越来越壮大，而闻家驷也成功跻身上海黄金单身汉前十名，荣登花花公子杂志，绯闻不断，尤其是和他公司里的当红女演员孙真理，总是被人拍到他们俩的合照，但是也一直没有对外承认什么确切的女友，不过大家似乎都默认孙真理和闻家驷是一对。
坊间传说，闻先生为人很大方，在玩女人上面也是如此。假使他看中一个女人，就给钱，多给一些也不在乎，只是你不能缠扰他，春风一度，萧郎陌路，否则他赫然震怒起来，对于这女人却是很不利的。
“她让我知道，有些事情即便是发生了也是不可能，而有些感情，即便是不可能也愿意发生。她让我知道，我的付出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她的爱我永远只会是我自己做梦。”男人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柳林一边点火一边望着平底水晶杯中形状优雅的冰块，“既然人家不爱你，你就不要总是念念不忘，被打击成这样，为什么还要继续惦念下去？我也曾被一个人狠狠地伤过心，可是到了今天，我也不会像你这样。”
闻家驷却笑她颓丧，说：“你这样经不起打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辈子恋爱不会成功。”
柳林优雅地一撇嘴，道：“谁像你肯在寒霜身上花二十年的工夫。”
闻家驷被她嘲讽了，却仍旧无所谓的笑了笑，忽然说：“我这几天来心里很闷，公司里是忙不完的事情，身边也没有一个人能陪我说说话，昨天半夜醒来，忽然想她有时候是不是也会想到我，会不会有时候，也希望我能陪在她身边，随便的说点什么。”
他长出一口气，泄了劲似的一叹，“她好像是个永远也不会感到寂寞的人。”
柳林却跟着想到自己，心里回忆的火舌突然蹿起，说：“我们每天不知会想到多少人，亲朋好友，仇敌龃龉，就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里便想到了许多人。可关键是，是想到你？还是想你？”
闻家驷沉默了，手放在沙发扶手上静静不动。
“你这么爱她，到底值不值得？”
他没回答，可我想——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这些都是晚上寒霜和柳林通话的时候，林女通过电波传递给我的她的今日见闻。
寒霜告诉柳林她已经回国了，且找好了工作，请她什么时候有空来小聚一次。
柳林忽然问她要不要把她回国的告诉闻家驷，她沉吟了良久，还是嘱咐说让她不要告诉。
她说——电影讲什么？讲极致，讲唯一，讲怦然心动，讲目成心许，讲一生一世一双人。很多人看了太多电影或是戏文，就把日子当做电影来过。可现实是，许多遗憾就只能是遗憾，许多无果就只能是无果，从前未能有一个好结局，未必破镜重圆后就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带着还算甜蜜的回忆，脱胎换骨，重新大步向前。
-----------------
霜历25年7月15日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在寒霜还在和周围的audit（审计）们打招呼时，另一边的合伙人办公室里却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陈齐强对于周瘦鹃录用了寒霜一事颇为不满，一味的指责寒霜的大专学历，周瘦鹃却也固执，两不相让。
按理说陈齐强只是个高级经理，而周瘦鹃却是高级合伙人，她是完全可以在职位上肆意的一言堂，可无奈有老板压在上头，周瘦鹃知道陈齐强是赵岩未来的女婿，也知道赵家那位被宠坏了的小姐有多么看重这个男人，对于寒霜的去留，一时僵持不下。
“当天面试的还有一个叫陈韬的应届毕业生，北大毕业，也有很好的实习经历，cpa考试今年就能通过。如果您一定要录用张寒霜，就把陈韬也一并录用了。”他忽然如此提议。
周瘦鹃冷笑一声，“事务所员工已经饱和，只需要再招募一人，我们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不养闲人。”
“那就让他们两个人都作为实习生被录用，半年内，分出胜负，决定去留。”陈齐强紧逼不让。
周瘦鹃紧抿着唇不作声。
“两个人半年的实习期，不论薪酬，就是之后他们工作的态度，对我们事务所来说也只有好处。怎么样？”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志得意满的男人，要是眼神能杀人，陈齐强早在她面前死了多次。她终于在唇边漾起一个让人猜不透的笑意，“那就这么说定了。半年后的安抚工作，你来。”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