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你的名

作者:徐悦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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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章


      周佳瑜是个骨子里很倔强的姑娘,叶欢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对他的态度又恢复到之前那般冰冷时,他也没有感到意外。他更没有想出别的办法去驳得她的欢心,因为他的脑袋仿佛生锈了,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
      他觉得自己了解她,如果‘我’每天只为这件事而伤脑筋,久而久之她会厌恶起‘我’来。所以,他降低了自己的奢望和幸福,觉得每天能看见她就已然足矣。并且他深信,只要她还在眼皮子底下,总有一天自己会重新俘虏到她的芳心。但他有时候还是会给正在培训学校的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什么妙计。(我母亲虽然并不知道我的手机在周佳瑜那儿,但却知道了我并没有随身带着它。我谎称丢了,他们又为我买了一部。)我与方哲的想法大致相同,别光顾着一己之乐,也给人家一段时间缓缓。
      叶欢觉得时间在这个时候好像变成了爬坡的老爷子,腿脚特别慢。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在备受煎熬的日子里寻找一点乐趣——他找到的乐趣就是每天给周佳瑜买一份早餐。
      那时候周佳瑜早上几乎都是空腹上课的。他怕周佳瑜知道是自己买的后不会接受,就早早买好了交给林晓婉,让周佳瑜以为每天都是林晓婉和方哲去食堂时顺道给她带了一份。后来她觉得这样难为情,就起早和林晓婉去食堂吃饭,他的这份乐趣也随之破灭了。
      这都是后来我听他们说的,而我的事呢,我压根不愿对谁提起。我感觉自己的生活比麻绳还要乱,没有完整的词语去叙述它。现在有话要说,也仅是靠着安抚自己:反正都已经过去了,谁他妈的在乎呢。我在培训期间,那些老师时常会夸赞我两句,比如说我很有跳舞的天分,选择用舞蹈考学是非常明智的选择等等——
      但我发誓,这完全是一堆虚伪透顶的话。首先,我大多时间都没有兴致去做这件事,所以跳起舞来四肢僵硬,简直比用线拉扯的木偶做出来的动作还难看。其次,他们如此说,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的家长觉得这钱花的物有所值,而且他们也都倾囊相授了。总之,我厌倦了这个地方,厌倦的程度达到了每每听到伴奏的时候我都差点要跑到一旁作呕了。
      我心里清楚,大部分的问题都在自己身上。但我却没有办法让自己也假模假式的融入其中。这下好了,两个月的培训结束了。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最后的冲刺,将那张可以带我逃离厌倦之所的船票紧紧地握在手里。
      那个院校在另一个城市,我得坐上四个小时的大巴。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还挺喜欢坐车的。父亲执意要陪我一同前往,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何况这还是第一次呢。但我坚决要一个人去,没有任何理由只凭着一时脑热。
      他给我带了三块的手机电池,让我手机随时保持着能接通的状态。母亲还在我的背包里装了不少的换洗衣服,看他们忙的手忙脚乱,我既无奈又感动。
      都说人对于第一次的印象很深刻,可我却没什么印象。大概是一切都太顺利,没什么可值得回忆的地方吧。下车时,望着你推我挤的偌大车站,我心里的确有点慌乱。但还好,有一辆公交车的终点站就是我要去的那个院校。一路上,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面试时该怎么发挥,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个陌生城市的风景。车到站了之后,有三两个十九来岁的年轻人朝我走过来,领头的手里挥动着这个学校的小旗。他们先是带我排队报名,而后又带着我去了面试的地方。他们为人倒很热情,一路上不停地向我介绍这个院校,还亲热的称呼为我学弟。我倒没有那么多话要说,只是陪笑的不停点头,活像个白痴。
      面试的地方是在这个院校的演播楼大厅一层,与我一同来面试的大概有两百人左右。流程上几乎没什么差异,大家陆续进场表演。我有点紧张了,因为我当时也穿起了正式的礼服。我环视着四周,竟有点想呕吐而且头晕的厉害,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倒地死了。
      “各位前来参加面试的同学请排好队,不要拥挤,不要紧张——”一位女老师站在高处拿着麦克风对我们喊话,样子像个导游。
      尽管她的声音清脆、嘹亮,可貌似谁也听不进去,队伍里仍是会发出嘈杂的声音。不过,这个院校似乎很有经验。没出片刻就减弱了声音——四五个当校的大学生走过来给我们每人发了一瓶矿泉水,堵住了我们的嘴。
      我口干舌燥,但只是润嗓的喝了一小口。马上就轮到我进场了,我可不想待会儿紧张的尿裤子。站在我前面的那位沉静的姑娘进场了,我成了队伍的排头,神情一下子更加紧张。我能感觉到拿着矿泉水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可方才站在我前面的姑娘进去了好半天也没见出来,这让我更焦灼了。
      “请柳铭心同学进场——”那个拿着麦克风的老师突然喊到我的名字。
      我当时还有点发愣,心里疑问怎么这个姑娘还没出来,就让我进场呢?但我也不敢迟疑,长长吐了口气就进去了。
      我看见红色的条幅下坐了十几个评委,而推荐我来的那位白发老者就坐在中间位置。我能看清他前面的牌子上写的是什么字,艺术院长?他竟然是艺术院长——这让我大吃一惊。
      他向我和蔼地一笑,将嘴贴近麦克风,说:“我看你填写的表演项目是恰恰舞,她也是的。也算是缘分一场,你们一起表演吧,别让大家失望。”
      我听得字字真切,何况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铿锵有力。我看了一眼那姑娘,她白皙的脸蛋里带着淡淡的粉色,五官精致。能与她共舞一场,算是我的福气了。她笔直地站在那里,脸色沉静,浑身散发着一股高贵的气息。可我却紧张的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
      最要命的,这时候偏偏下起了瓢泼大雨。那些雨珠炒豆似的打在上方的玻璃天窗上,劈哩叭啦的声音让伴奏声都弱下来了。
      那位院长见我还愣愣地站着,又说:“别紧张,孩子。结果不重要,拿出你的风度来,像绅士一样邀请旁边的这位美丽的姑娘跳支舞吧。”
      可能是雨声太吵的缘故,他说什么我并未听得太清楚,但也能揣摩出大致意思。旁边的这位姑娘似乎听得很清楚,当即转身对向了我。
      望着她美丽的微笑,我不再犹豫。右臂缓慢且优雅的在空中转了半圈,像绅士一样弯腰邀请她。她白嫩的手伸过来了,握在手里时好像一块柔滑的肥皂。
      舞蹈开始了,为了配合的默契,我们的眼神一直停在对方的身上。她挽着我的手臂,围绕着我作出旋转跳跃的姿势时,曼妙的身段和轻盈的舞姿好像在湖面上飘着的白色羽毛。她深深地吸引了我,让我忘却了此时还下着瓢泼大雨、忘却了我们是在一栋封闭的演播大楼里表演。一霎时,我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朵白色羽毛,与她随着一阵吹起的风无约束地飘上了云端,在柔软的云上欢快的蹦着、跳着。这段舞全程下来都是她掌握着节奏,带动着我的步伐。唯一有点美中不足的是,我们都好像没有听见伴奏音乐停下,一直跳到了整段舞蹈的结束。
      可这照样引起了一阵整齐、响亮的掌声。我的紧张情绪一下变成了亢奋,我调整着呼吸,真挚地与她说了声谢谢。她也注视着我,鼻尖上的汗珠闪闪发亮。她好像没有听见我的道谢,但脸上还是带着从容的微笑。
      她真是个美丽的姑娘,比她的舞蹈还要美。能跟这样的姑娘跳一支舞,结果真的不重要了,我想。
      “不错啊,真的很不错啊——我、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啊——”那位艺术院长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停颤抖的手向我们挑起了大拇指。他看起来比每个人都要激动,连眼眶都已经红了。
      我想不明白,仅仅是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跳了一支舞。无论舞蹈跳的如何出色也不至于让一个艺术院长如此激动吧?
      但当我看见旁边的这位姑娘向他比划起手语时,我仿佛明白了那么一点儿。这姑娘是个聋哑人,怪不得她会没有听见伴奏停下来。
      忽然间,我心里觉得难过极了。尽管我并不知道她比划的手语是什么意思,但我想,如果这句话能用嘴巴说出来一定很动听、非常动听。
      我看着她的手娴熟地在空中比划着,眼神里并不想流露出同情之色,可我完全做不到。手语停下时,她也看了我一眼,尽管脸颊上已有泪水,但那美丽的微笑还没有消失。
      我也笑着注视她,想说点什么,可喉咙里有股灼痛感说不出来。那位院长向我们走过来了,他紧紧攥住了姑娘的手,缓缓转向了评委席。
      “她是我的孙儿,在落生后不久得了这个怪病。她识字时我写给她的第一段话是,不是人人都有一双会聆听的耳朵、一张伶俐的嘴巴,因为有人生来注定就是要做一朵静静绽放的美丽花朵的。这一刻,我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为她感到无比的自傲。”院长声情并茂的说。
      那一刻,评委席的人以及在场的每一个人泪水比雨水下落的还快、掌声比噪杂的雨声还响。我深信,真正感人肺腑的并不是院长的这一番话,而是那个姑娘从始至终都流露着美丽的微笑。浓情的话能打动的只是那些柔软的心,而从容、美丽的微笑则可以让一个人面对这世间的一切。
      评委席的那些老师开始小声讨论起来,似乎要做出评选了。而那位老院长揉了揉眼睛,也走过去了。临走时,他转身向我们慈爱的挥了挥手,意思是我们可以退场了。我走在她的前面,心里忽然有股念头很想扭头和她说些话。但转念又想我并不懂手语,沟通困难,最终只能悻悻地退到外面的座椅上坐下。
      我刚坐下,她竟也慢悠悠地跟过来坐在了我的旁边,并没有因为是院长的孙儿受到特殊照顾,这让我有点惊讶。她坐定之后,突然递给我一张纸条——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粉色纸条。
      “谢谢,你跳的很棒。”字迹很漂亮,让人难以置信这是仓促间写下的。
      这几个字,我实在愧不敢当。看着手里的这张字条,几次欲言又止。后来只得在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容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她又递给我一张崭新的纸条,同时还有一支钢笔。她微笑地看着我,意思是要我写下来。我对自己的字迹本来是有信心的,可不知怎地两手不停地发抖,最后写出的字是歪歪扭扭,惹人发笑。
      “随君共舞,宛如醉卧云端,实属三生有幸。”
      我把纸条迅速的交到她手里,自己实在不愿多看一眼。可她却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开心地笑起来。我注意到她开心大笑时不仅明亮的眼睛很漂亮,而且玲珑的耳朵也跟着动呢。我看的神魂颠倒,顿时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天使,身后长了一对五彩斑斓的羽翼,那可真能亮瞎我的眼睛。
      我一直看着她慢慢止住了笑声才把眼神收回来,望向别处。她呢,又微微低头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我。
      “爷爷说你很有才华,果然如此!我叫唐妙蕊,你呢?”
      “唐妙蕊、妙蕊——”我拿着纸条的时候,嘴里小声嘀咕着这个名字忘不掉了。
      “名字比花还美,我的名字就有点俗不可耐了——柳铭心。”
      她看到纸条之后,先是耳朵微微一动,接着又无法忍住的笑了。别人拿我的名字取笑,我通常都会恼羞成怒。可见她笑的这么开心时,我心里反而觉得舒服,仿佛我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博她一笑的。
      “见过你的人恐怕都会忘不掉了吧,铭心?哈哈——”这次递给我的纸条上多了一张俏皮的卡通笑脸。
      就这样,我们近在咫尺,用传递纸条的方式聊了很久。聊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留心这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住了。当我注意到大部分面试的学生都向演播厅外走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敢肯定这是父母打过来的无疑,但我却犹豫不决。我想,无论我是走开接听还是在这里接听都会让她多少有点难受。索性,就让它一直响吧,反正她也听不到。
      我看着她,大概是便利纸用完了,她开始在右掌心上写。她用左手握笔的姿势很规范,但较于右手还是稍慢一点。我还没来得及看她手心上究竟写了什么,老院长突然的出现就打断了这一切。他把两份硬皮的通知书分别递给我们,显然,我们被录取了。
      唐妙蕊高兴的站起来,踮起脚勾住了老院长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老院长自然更是高兴,半眯着眼笑个不停。我站在一旁,手里拿着那份通知书。看到爷孙俩亲密贴脸的温馨画面,仿佛有一缕阳光直射到我的心房。那一刻,我被录取的高兴心情忽然微不足道了。红色硬皮纸上的五个大字本可以给我带来无尽的想象,比如今后会在这宽敞的演播楼里跳舞、可以接触到不同性格的人等等。但我脑海里竟只单一的琢磨着她在右掌上写了什么。
      我们一起走出了演播厅的大门,老院长的车就停在大门口。到门口时他住下脚步,转身问我方不方便去他们家吃一顿晚饭。我婉言谢绝了,谎称我父亲在附近开了一个房间,我得尽快赶去和他会合了。老院长笑了一下,又说可以顺道开车载我过去。我连连摆手,说我父亲已经往这边赶了,只是一时半会没有找到这栋楼。老院长望了一眼身后的演播楼,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希望这里可以让你的才华有所发挥。”
      听了这话,我有点迷惑,没有吭声。目光直直地望着他们已经快坐上车时,精神才从另一个地方重新附体。
      唐妙蕊在开车门的一瞬间,忽然回身对我作了一段手语。可笑的是,我完全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大概猜出了那或许就是她要写在手掌心的话。我一边笑,一边不停的对她挑起大拇指,隔得老远都能嗅到一股傻气。
      她也笑了,随后钻进了车里。相距较远,我观察不到她笑的时候那只耳朵有没有在动。也幸好如此,我心里没有为方才谢绝了老院长的邀请而后悔。
      他们走了之后,我又回到了演播楼里的长椅坐下。还没坐定,我忽然想起刚才拒接了父母的来电,又赶忙跑出去回电。我很难以固定的姿势接听或者拨打电话,非走来走去不可,这个习惯到现在还有。
      电话接通的很快。起初是我父亲接听的,但没超出几秒就被我母亲夺过去了。
      “你个兔崽子,你是要急死我们吗?电话打了这么久永远不知道接,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啊,啊——”电话里劈头就是母亲的嘶喊声。
      声音很刺耳,但我没有将电话移开。我知道她骂的声音越大,越是说明她悬着的心安稳了。一时间,我倒是挺享受她骂我的,等她的声音止住了,我才笑说:“刚结束,电话静音了。”另一边的声音沉静了,“都两钟点了,你排到最后了?”母亲说,她去看了一下时间。
      “嗯,来面试的人不少。”我说。我的目光瞥在手里的通知书上,急不可待的希望她这一秒能问我面试的结果如何。
      “这么晚可能没车了——嗯——有车你也别回来了,太晚了。找个宾馆住下,不要找偏僻、便宜的,不安全。”她把话题锁定在了我接下来的安排上,对面试结果只字未提。
      “我知道——嗯——我知道了——”我连连点头,惊异、失落和感动交杂于心头,霎时间我鼻子有点发酸说不出别的话。
      “有一家不错的饭店叫——叫——”母亲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叫盛宴府,对,盛宴府。从院校打车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我前年去过的。你去那里吃今天是你生日,钱不够从你拿的卡里支。”母亲在电话那头说个不停,好像要把对我一辈子的叮嘱都讲出来。
      “好了妈,您别担心,我明一早就回去。”望着一栋栋陌生的高楼,听着母亲的叮嘱,我真险些哭出声来。
      “对了,林晓婉往家里打过电话,我说你已经去面试了。”母亲说。
      这句话突然又把我的情绪带到了另一处,我连忙问:“她打电话什么事?”声音有点激动。
      “她在电话里没说——你们到底有没有谈恋爱?”母亲狐疑地问。
      “您真想多了,我哪敢在您眼皮子底下谈恋爱啊,何况跟她呢?”我觉得有些好笑。
      “我告诉你,最好打消这个心思,有都甭有。”母亲的语气又恢复到原有的严肃。
      这会儿,又开始下起雨了,是那种细如针尖的毛毛雨。我踱步到大厅里,静静听着母亲在电话里叨念个不停。忽然,有一只颤抖的手从后背伸过来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起初,我以为是那位老院长又回来了。可等我回头去看时,我激动的险些跳起来大喊大叫。
      的确如此,一霎时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快昏阙过去了。我内心的起伏是那么的剧烈,可气氛却是安静极了。
      “妈,我要去听结果了,先不说了。”为了不让母亲察觉到有什么异常,我迅速的挂掉了电话。
      林晓婉,她的出现让我仿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看到一只发亮的漂亮夜莺从我头顶掠过,用锋利的喙撕破天际,迎来光亮。
      我看着她,一时间诧异的说不出话。她也只是拿得意又俏皮的神情看着我,好像呼吸还没有喘匀。她的头发已经全湿了,雨水在她泛着点红光的脸颊上往下流淌。她穿的那件素淡的蓝格子衬衫也湿了,衣角上还沾了星星点点的泥垢。但她就是一直用那得意又俏皮的神情盯着我,像是一个好吃的小孩在与同伴炫耀着妈妈刚给她买的一块蛋糕。
      “嘿——知不知道今天是几号?”她活泼地问我。
      我刚想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却被她打断了。我笑了,她大老远跑这来就是为了傻里傻气地问我今天是几号?听起来还有点可怕。
      “今天——今天是我生日。”我忽然想起了母亲刚对我说的,神情更加激动。
      她脸上的得意之色消失了,但依然很俏皮。说:“还以为你忘了呢,那你也肯定知道我为什么来的了吧?感动不?”
      “感动——我感动的都要跪在地上大哭了。”我抬手捏住了她的鼻子说。
      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地任由我捏,一脚踢在了我的小腿上。我自然松了手喽,这个古灵精总有一千多个办法对付我。
      “都说了你是哭鼻子精,就会哭——面试的怎么样啦?”她大概还没有留意到我手里的通知书。
      我把它递给她,又脱下外衣去擦干她的头发。她把头扭来扭去的不让我擦,说:“别动,别动,让我好好看看。”她直直地盯着录取书看,突然跳了起来头猛地撞在我的下巴上。她顾不上疼,一边用手拍打着我的胳膊,大叫说:“你要上大学了,你要上大学了——柳铭心。”
      她撞的那一下,我的牙齿刚好咬住了舌尖,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还要文化课成绩够才行呢,现在高兴为时过早。”我说。
      “但现在至少你一只脚已经迈进来了呀,文化课就交给我吧。”她总算安静下来了,但情绪还是那么的亢奋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在我的胸口狠狠来一拳。
      “你坐了多久的车?”我擦着她头发,问。
      “不清楚,上了大巴就睡了,醒了就到了,好像比我想象的远多了。”她说。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这样的院校网上有地址的,我打印了地图。”她沾沾得意地说。
      “你过来就是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老天爷,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怎么回去,恐怕天黑了都到不了家。”我不想吓唬她,但又不得不这么说。
      “嘿,这录取书封面上的地方我刚走过,可没见到这么大的湖呀。”她还是盯着那个录取书看,完全没听进去我在讲什么。
      我轻轻拽了一下她的马尾辫子,说:“你妈可曾知道你来这么远的地方?你晚上若回不去了怎么办?你来时有没有想过?”我禁不住为她担心起来。
      “我妈去考试了,差不多半个月才能回来。我爸去省城开会了,这几天也不会在家。我本来是要去姥姥家的,但看到你生日就来这了。”她说。
      “那你有没有给你姥姥通电话?”我唠叨个没完。
      “下车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了,你能不能少絮叨一会儿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学校?也不知是哪个混蛋说要我每年都要给他买生日礼物的。”她撇嘴说,同时将那录取书和一个精致的礼品袋一同递给我。
      我打开了袋子,把礼物拿出来。那是一个相册,封面上画着的是金灿灿的麦田。有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根铅笔在麦田里奔跑,也不知要跑去什么地方。
      在男孩的头顶上有那么一行话:创造美丽瞬间的永远是你自己,我们能为你留下的只是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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