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你的名

作者:徐悦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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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章


      我盯着那行话好一会儿,怦怦乱跳的心脏像被突如其来的手抓住了,安静地感受着那股挣扎时带来的紧绷感。
      “这个相册没花多少钱,所以你也不用太感动,老财主。”她把‘老财主’说的很重,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把相册放回礼品袋里,问她。
      “当然很早就买啦,你这人那么挑剔——还那么混蛋的要求别人每一年都要给你准备礼物,不早买真怕你翻脸呢。”我可没有她说的那般刻薄,她如此说,无非是为了和我拌嘴。
      “混蛋说的话只有笨蛋才会信哩。”我心里这么想,但嘴上没说。
      我当时想着那么一件事,那是关于我对她提出苛刻要求的事。那年我们四岁,或者是五岁,我记不太清了。我们俩坐在我家的地毯上看葫芦娃。她对蓝娃喜欢的要命,因为她生来酷爱蓝色。但她却没有看电视,她直直地望着我——不,是望着我手里的奶油蛋糕。那是昨儿我过生日时剩下来的,我照样吃的津津有味,她也看的口水直流。
      “给我吃一口。”她把小屁股向我这边挪动,两腮胀的鼓鼓地说。
      我不再吃了,把蛋糕紧紧的抱在怀里。摇头说:“不给。”她傻乎乎的看着我,小手已经要向我怀里伸过来了。
      “就一口,我妈给我买了也给你。”她聪明的提出了条件。
      “明天是你生日吗?”我舔着勺子上的奶油问。
      “不是。”她圆溜溜地眼睛转了一下,说。
      “明天的明天呢?”
      “不——”她摇了摇脑袋。
      “那不给。”
      她转过背去,眼神偷偷地瞥了一下蛋糕,看样子快要哭了。我可能是怕以后她不再跟我玩了,就凑过去把蛋糕和勺子给她。
      “给你吃吧,但以后你要给我买生日礼物,他们都有——”我说。
      林晓婉吃的满脸都是,但不影响她像捣蒜似的点头。
      “嗯嗯,我给你买。我小猪里不少钱呢,可他们嫌我小,不卖给我,以后会的。”
      回想起这件事,我开心地笑了。她突然伸手捶在我的胸口,捶的那么用力。还瞪着我问:“你笑的这么灿烂,想什么呢?”
      我当然不能跟她讲,毕竟她现在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再提起幼时的事,难免会臊红脸。我收敛了笑容,说:“没想什么,就是看你飞扑而来,爷们心里高兴啊。”
      “切——”她冷哼了一声,转身望向厅外。演播厅的对面还有一排大楼矗立着,都是些旧楼。在雨中,墙皮脱落的痕迹更为明显。我实在不明白那有什么可看的。
      “我来可不是为了傻不愣登的跟你杵在这儿的。”她突然说。
      “正下着雨呢,你打算去哪?”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埋怨这场闹心的雨。
      “我们去找封面里的那片湖吧。”她转身向我粲然一笑说。
      “那个湖根本就没有——”
      还没等我说完,她就已经冒雨跑出去了,也不怕积水的台阶太滑而摔倒。她如果突然来了兴致,什么都不顾,谁也拦不住。这最让人头疼,也最能要了我的命。我是说,如果换了别人很想出去走走的话。她看见外面正下着雨,就会回过头来惺惺作态地对你说:“下雨呢,外面正下雨呢,怎么办?”最后留下你在那绞尽脑汁,她却只会用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你。林晓婉就不会,她知道自己若特别想去那个地方,就无可避免的要淋一场雨。索性就淋湿好了,反正她在乎的只是到达那个地方后的高兴劲。
      我自然也跟着她跑进了雨里,用已经湿了的外套帮她挡点雨。她若能老实的躲在你的庇护下才怪呢,左跑右跳的,溅起来的水花比淋得雨还要多。
      “慢一点,石砖上有苔藓。”
      她兴致正勃,除非在上面摔了一跤,不然才不肯放慢速度。见她如此开心,我心里本该是一丁点的烦恼都没有。可眼前的场景偏偏让我忽然想起了方哲,心里也突然有了那么一点难过。
      “方哲知不知道你来找我?”这话我不想问的,可卡在喉咙里的感觉奇痒无比。
      “他不知道,除了我们几个一起出来玩以外,他假期从没找过我。”她依旧欢快的小跑着,但步子慢了许多,水花也消失了。
      “他从没找过你?”我感到万分诧异。
      “嗯,可能是他假期要做的事太多吧。反正在学校的时间那么长,不找也很合理呀。倒是他来找我了更会让我觉得有点不安。”她停下了,望着前面的那一座假山,发了痴。
      我听得出,这完全是她安慰自己的话,方哲在做什么,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呢?我盯着她那条淌着雨水的辫子,感觉心里的难过像滴在水杯里的墨汁,缓慢地散开着,面积越来越大了。
      “这个方哲,他脑子里究竟他妈的在想什么东西。”我暗骂。
      雨开始下的大了,雨珠打在我脸颊上时有了一点疼痛感。我把外套披在了她的头上,伸手拽着她就往马路边上跑去。她惊到了,舌头打结地问:“去、去哪呀?”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笑说:“带你去吃大餐。”她也笑了,水灵的眼睛半眯着形成两道漂亮的月牙形,任由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在雨里狂奔。
      细密的雨点打在我的脸颊上,我几乎睁不开眼。只是依赖着内心的情绪抓着她的手往前跑,也不仔细想想自己有没有跑错了方向。宽阔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却始终瞧不见一辆出租车。一时间,我就像一匹受到惊吓的野马,带着她在这漫无边际的雨里瞎跑。我一时高兴,也不怕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迷了路。我自信的认为,只要有她,无论在哪我心里都有个方向。可我也一时难过,担心她会因此大病一场。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在那么短的时间我脑袋爆炸般的想了那么多事。可没一件能证明我还拥有正常人的理智和思维能力。不然,路过了那么多家店面,我怎么就想不起先带她紧紧避避雨呢?最后,还是她拽住我的手停下了。我猛然回头看她,心跳剧烈、上气不接下气,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我们停在了一家蛋糕店门口,店门还开着。她正盯着橱窗里的那些精致蛋糕,忽然说:“买一个吧。”我点了点头,和她进去了。一进门,店里的女服务员就用那种甜的让你直起鸡皮疙瘩的语调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一边看着橱窗里的蛋糕,还要装出不厌其烦的样子。
      “闭嘴吧,八婆。我能看见这是一块蛋糕,你只要告诉我价钱就可以了。”我心想。
      “快买吧,混蛋。老娘的口水都说干了。”我猜她心里也在这么想。
      林晓婉就悠闲多了,一进门就用那双雪亮的眼睛将所有的蛋糕瞧了那么百八十遍。一副要一口气全买下来的样子。可最后,她的目光锁定了那个最小的。拽了拽我的衣角,轻声说:“就这个吧,我带的钱不多了。”我看了一眼那蛋糕,薄薄的奶油上只有两颗草莓和一粒樱桃,且只有碗口那么大。我用手指肚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说:还不够你一个人吃呢。”
      “给我做一份这个。”我指着那块最大的,转身对女服务员说。
      “太大了,吃不了浪费。”林晓婉悄声说。
      她一进门就盯着这个蛋糕不放,如此说,当然是在担心钱的问题。
      “没事,我带了卡。柳少过生日岂能太寒酸?”我看着她,说。
      蛋糕很快就制作完了,可时间却没有突飞猛进。我看向店外,雨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而且比方才更密了。
      “我们没带伞,能不能在您店里待一会儿,等有出租车过来我们再走?”我态度诚恳地问。女服员没有拒绝,还给我们倒了两杯热水。
      “你们还在上学吧?”她微笑地问我。
      “嗯。”我点了点头。
      “高中生还是大学生啊?”
      “大学。”我脱口而出,一点也没过脑子。
      “哪所大学呀?”她才不会对这个感兴趣呢,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
      我说出了那所学院的名字,又是连想都没有想。
      “看你们的样子还真不像呢。”她扫了我们俩一眼,笑了。
      我能明白她那笑是什么意思。她见过的异性大学生,可能都是搂搂抱抱,整天腻歪在一起胡搞。而林晓婉我们俩当时各自坐着,眼神里还有些羞涩。
      “这个路段很少有出租车会停的,倒是你们的学校会停着出租车呀。”女服员终于说了一句关键的话。
      我们当时只顾着往前面看,谁也没去看旁边的门口有没有停出租车。趁她没留意,林晓婉朝我努了努嘴,鼻梁上出现一道道褶皱,像个掉了假牙的老太太样子好笑极了。我讪讪一笑,说:“啊,是——我们过来买份蛋糕嘛。”
      “您有伞吗?我要出去一下。”我对女服务员说。
      她从前台拿出一把伞递给我,笑问:“是去那边拦出租车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吭声。
      林晓婉也要跟着我出去,我拦住她。“在这等我,很快。”
      等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往这边驶过来,林晓婉正站在店门隔着玻璃往我这边望。她开始冷的浑身发抖了,但那双盯着这辆出租车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笃定。我受到吸引,好像城市里所有缤纷的颜色都揉进了那双干净的眸子里。
      她看到是我,拎着蛋糕盒就要跑过来。我赶忙下车撑开伞去为她遮雨,待她上车后我才归还了伞并向女服员道谢。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嘀嗒嘀嗒的来回摆动着,这让我想起时间。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三点四十分。我心里忽然有了一阵异样的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悄悄向后排窥视了一眼,她把蛋糕盒放在大腿上,脸一直侧对着窗外。
      “这雨好像停不下来,我可能赶不回去了。”她的眼睑微微颤抖,开始有了在他乡的不安。
      我真想在此刻她的心里有了悔意,好让她下一次无论对谁都别做出冲动的决定。但我也惧怕她会把悔意说出来,那会使我心如刀绞。
      “雨不停没关系,淋湿的不止你一个人。回不去也没事,反正还有明天呢,明儿准是个艳阳天。”尽管我心里也有一点不安,但用笑容极力伪装着。
      她向我浅笑一下,那笑容不像她脸上本该有的,倒像是有人强行画上去的。在我的印象里,几乎忘记了她也是个普通的女生,也会有多愁善感、安静的一面。她红润且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着,只是用它轻轻地呼吸而不是说话。
      我的身体向下倾滑了一下,慵懒的缩在座椅里。我忽然想找顶帽子或者是一条围巾来遮住自己的脸,不让它看见任何事物。
      “嘿——”她的手突然伸过来打了一下椅背。
      “啊?”我挺直身子,回身看她。
      可能是我当时的样子太滑稽,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那才是她的本来笑容。我盯了她两秒,她只是一个劲的笑,好像就是为了‘嘿’一声叫我回头。
      到了盛宴府,车子靠边停下。雨还未住,所以我们径直跑了进去。到门口停下时,迎宾笑脸相迎,问我们可有订位?我轻摇着脑袋,没有。我和林晓婉的脸色多少有些异样,可能都出于穿着一身潮湿的衣服很不舒服。这家饭店虽然叫盛宴府,装修却是欧式风格。天气太坏的缘故,吃饭的人并不多。有许多桌椅空闲着,但我们还是让服务员引到了最角落的一桌,紧挨着马路边的窗户。服务员将菜单递给我,一旁含笑静候着我点餐。
      “你来,选你爱吃的。”我随手把菜单递给了林晓婉。
      “你生日,你最大呀,你选吧。”她又将菜单递了回来。
      这时,我心里突然觉得有点腻烦。腻烦的原因是无论你出入多少高档的餐厅,你的目的是为了坐下来换一个口味。可等你翻开菜单时,你发现你点的翻来覆去都是那几样,免不了要与习惯挂钩。
      我随意的点了几样甜菜之后,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开了。只剩下我和林晓婉两个人用澄净的眼睛对望着,似乎都难以置信这是确切发生着的。
      “又是这种笑,说——你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呢?”她突然问我。
      “什么都没想啊,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我说。
      “有什么不真实的,外面还在下着雨,咱们的衣服还湿着呢。”她抿了一口柠檬水,说。
      “你每年都给我买一份生日礼物,快比我妈记得牢了,为什么呢?”我把头往她那边凑,望着她那细长的睫毛问。
      “能为什么呀?不就是怕你这小肚鸡肠的人翻脸吗?说实话,我真挺怕有一天你不和我联系了呢。似乎从小让你替我背黑锅惯了,有你有安全感。”她扭头看着我,微撇着嘴唇,眼睛还皱了一下,似乎是那柠檬水太酸了。
      “是啊,咱已经是认识十多年的老友了,万一你不联系我,我也还真适应不来呢。”我望向窗外,声音低沉的说。
      “那可不,所以我得给你这位老友多溜须拍马啊。”她俏笑着说。
      “还溜须拍马呢,你别总让我下不来台就行了。”我故意把脸皱成一团,撇嘴说。
      “有我这么一位无法形容的漂亮女孩站在您旁边,您不觉着光芒四射也罢,居然还说有下不来台的时候?真是不知足!”她把脸别过去,装出不理我的样子。
      还没等我说两句软话哄她,她又把脸扭过来。手轻拍了一下桌子,面色威严地说:“跟青天大老爷说说几何让你下不来台过?”
      我盯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想笑。她也忍不住地笑了,摆摆手说:“算啦算啦,有或许是有那么两次,但今儿你生日——你就开怀大吃,把那些都烂肚子里吧。”
      说来好笑,我在别人一向口无遮拦,到了她这时却经常半晌说不上话来。她呢,在别人面前鲜少搭腔可在我这却是伶牙俐齿。
      “我说不过你,吃蛋糕吧。”我说。
      她把蛋糕盒放到桌中央,刚要解开上面的绳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还没上菜呢,待会那个服务员过来看我们吃的满脸都是,多不好啊。”
      “那也应该点上蜡烛,我许个愿啊。”我提醒地说。
      “对对对,我粗心了。”她轻轻地插好蜡烛。
      我把打火机递给她,享受地看着她很郑重地完成这细节。蜡烛点燃之后,我慢慢闭上了眼睛。许愿说:“希望林晓婉同学可以在明年顺利的考上理想大学。”等我睁开眼要和她一起吹蜡烛时,她正用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盯着我,说:“你故意的是不是,许愿都在心里说,讲出来就不灵了,你心里一定是想我考不上大学。”
      “哪有啊,许愿嘛当然要讲出来啊,生日快乐就图个乐字,一吐为快嘛。”我笑说。
      “就会拿歪理糊弄我,你信不信我撕了你这张录取书?”她举着录取书,一副坏笑的说。
      “别别别,蜡烛还没吹。要不我再许一次?”我一脸乞求的望着她。
      “晚了晚了。”她冷哼一声,轻轻用力撕破了边角。
      她是不会真的撕烂,我也没太在乎那录取书,只是配合地想和她无理取闹下去。
      “怎么着你才肯放过它?”
      “闭上眼睛好好地许个愿,不许出声。”
      我按照她说的去做,但那愿望还是希望她能顺利地考上理想大学。我再睁眼时,她已经把录取书放在我眼前,而自己突然很安静地凝注着窗外。
      “一起吹蜡烛吧。”我说。
      她缓过神来,扭头向我一笑。说:“等一下,借用你的蛋糕许个愿。”随即挺直身子,双掌合拢地放在眉间。
      她的脸正对着烛光,阖上眼时无比的温静。
      “我希望自己一直快乐下去,唯一的烦恼就是没有烦恼。”她说完之后,呼地一声吹灭了蜡烛。我瞪眼看着她,失笑说:“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我们知道这不科学,只是一种寄托。与其于此,倒不如说出来痛快一时。”她把嘴唇抿进嘴里,眼睛一眨一眨地说。
      “那你方才为什么阻止我痛快?”
      “你呀,从不肯循规蹈矩的做事。个性固然是好,但偶尔遵守一下规则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害。”她浅笑说。
      我顿时语塞,想不到许个愿的事居然被她生动地上了一课。
      恰好,服务生将菜端上来了。我拿起筷子,说:“闲话少说,来,开吃。”她摇了摇头,望着那冒着热气的菜,说:“我好像没食欲了,你先吃我看会儿。”她用勺子挖了小块蛋糕,小口小口的吃着,怕是光盯着会让我也失去食欲。
      “你怎么了?这么一大桌我可吃不完啊。”我放下筷子说。
      她低头思忖了一会儿,说:“其实,我比你要疯狂的多。只是身为女孩子,学习上又略占优势才没有人说而已。”
      “你哪里比我疯狂了?小巫见大巫了啊。”我失笑说。
      她却并无笑意,一脸认真的说:“你看似不守规矩却没做太出格的事,至于打架的那些也都事出有因或者深思熟虑过的。可我呢,全凭的是一股脑热,冲动地做了决定。”
      听到这话,我心里忽地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僵硬的一笑,说:“是啊,你这一时冲动的来了,什么后果都没想。若出了什么差池,我拿什么向你爸妈交代?”
      “我说的不是这个。”她微微一笑说。
      “那是什么?”我诧异地问。
      “你看你,再怎么不守规矩也没触犯学校的大忌:谈恋爱,对吧?而我却触犯了。”她说谈恋爱三个字的时候好像卷着舌头,声音特别低。
      “你后悔了?”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心不知为何会突然紧张。
      “不是,这件事跟后悔有关系吗?我想没有谁会后悔。只是——只是爱情这东西好像一面反光镜,开始时你被上面绚烂的阳光吸引,情不自禁的闯进去了。等你闯进去之后你才发现在绚烂的另一边是漆黑的、平淡的。你若是接受了那绚烂的一面自然也要忍受这漆黑的一面,因为它们是一个整体。而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平淡的一面。”她说话时手一直在裤面上摩挲,样子有些焦虑。
      那个时候我想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好面对的,现在我才恍然大悟。她不是不知怎么去面对,而是不想去面对这种平淡。她爱上的方哲不是个平庸少年,自然了,他们的爱情也不该平淡如水。
      她见我没有吭声,又声音弱弱的说:“你知道叶欢和周佳瑜的事了吗?”
      “我知道,但方哲不是叶欢啊。”我不停地夹菜放进嘴里,为的是不让体内有太多的空间供那股异样的感觉上跳下窜。
      “其实,仔细想想,叶欢并没有错呀。躲在城里的我们永远坚信自己对这份感情的忠诚度,可当看到城外有漂亮的花开放时,我们还是禁不住诱惑地走过去,这是本能。”她说。
      “这是本能没有错,但如果连这点本能都抑制不住还谈什么爱情啊?”我话语有点偏激。
      她先是一愣,忽然笑了。说:“谁要把我这位老友俘虏了,可算有福气呢。”
      我冷笑一声,说:“瞎话,若是有福气。你岂容肥水流入外人田啊,早将我连根拔了吧?”她正含着一颗樱桃,当即把那樱桃梗朝我丢过来。
      “我这叫兔子不吃窝边草,仗义。”她高挑着眉毛说。
      “不吃草那就夹菜,凉了。”我故意瞪了她一眼,心里比这菜凉的快多了。
      她开始动筷子了,眉间的那股焦虑来的快去的也快,早已不见了踪迹。我笑了一下,也许,这就是女人吧。借着她夹菜的空隙,我问:“那你为什么当初还喜欢他?”
      “喜欢就是喜欢啊,说不出来的。”她神色得意的说。
      望着她的脸,我嘴里咀嚼的甜丝丝的胡萝卜丝忽然变成了青草,有股涩涩的味道缠绕舌尖。就在前不久有人问我为什么喜欢时,我的样子何尝不是这种得意且固执呢?只是我们都不知怎么去面对那份平淡,有的仍勇敢地迈步前行,有的像我这般望而却步……不论如何,都躲不过平淡,亦带不走遗憾。
      我们吃完饭后,窗外的雨已经停下了,远方的天际忽然有一道红霞出现。湿漉漉的街道上也偶尔能看见三两对人在挽手散步,看起来安谧极了。
      可正少年的我们却最最讨厌这份安谧,我们俩胡闹地在对方的脸上涂抹了蛋糕。像孩子一样在大街上你追我逐。一不小心地就撞到了正散步的成年人,他们也不恼怒,就那么平静地走着。对于他们,像这样在雨后走走停停已然是惬意了。他们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来气,早已忘记了奔跑时是什么样子的。他们习惯也依赖上了生活中的痛苦,若突然间失去,他们会觉得茫然。
      我们依赖什么呢?呵,彼时的我们认为自己不需要依赖,我们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根,早晚它要跟着我们的脚步而改变。
      对于整体而言,这话没错。但放在个人身上,就大错特错了。毕竟走在前列的只有极少数人,大多数人还是挤在队伍里被人推着搡着前行的。
      我们俩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追逐,以此为乐。我相信你也过这种经历,在一段时间里你就追着一个人的影子跑,不问方向、不怕迷失。直到和那个人的距离拉远了,你也累了,才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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