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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上)
月华清凌凌地普照大地,洋子忍住打喷嚏的欲望,哆嗦着去碰衣扣
从三途川捞回的小命,可千万不能弄丢了
水滴顺着发梢落入肩头,少女抿住颤抖的唇定神。伴着纽扣一粒一粒松开,葱指慢慢向下移去,湿漉漉的衬衣紧贴着温热的躯体,浅色的吊带若隐若现。
“喂,你好了没有”
“好了,马上就好”
解开最后一粒扣子,她脱下衬衣,小步挪到到背对自己的幼驯染面前
金发少年正闭着双眼,眉心的纹路透出一丝不耐,绷紧的面容是她熟悉无比的,唯有两颊的一点红晕,像是不真切的幻觉
他们现在正身处在疑似usj主犯寄来的游戏里,刚刚遭遇脑无的袭击,全靠躲进漆黑的水下捡回一条命
“手。”洋子轻声道
爆豪依言伸出一只手,向上的掌心白净干燥,清晰的纹路映在碧眸里
一定很温暖,和她冰凉的手不一样
她忽然有些烦躁,闷声将衬衣粗暴地塞进对方手里,末了坏心眼地打了一下手背
“喂!”爆豪不满地啧了一声
洋子恍若未闻,抱着胸小退几步
滋滋声响起,瞬息间衬衣便被烘干了
空气里漂浮着被阳光晒干的橘皮味,暖洋洋的,就像是回到了外面世界的午后
洋子脱下胸衣,随手扔在地上,光.裸着后背穿好衬衣
金发少年仍是闭紧着眼
熟悉的柑橘气味,他不喜欢这个味道,总是甜齁得过了头,一如气味的主人,招蜂引蝶
他自嘲地想,可能是被笨蛋传染了,才会有不能放任她不管的想法
“好了。”
扔下两个字,少女捡起吊带往外走
馆外的雾比之前更浓了
那个怪物视力不好,却能一路追到游泳馆,在他们潜入水里后才折返。很大可能是依靠强大的嗅觉
选了一个和他们的路线截然相反的方向,洋子深吸一口气,用力将吊带甩出去
鬼知道会不会落在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在保命面前,羞耻心都是浮云
“走吧。”
该做的都做完了,他们也该上路了
她咳嗽一声,对肩后勾勾手指
榴莲头少年无语地盯着少女的动作,勾动的指尖带一点俏皮的玫粉,熟捻得无比自然
这是什么意思,把他当狗吗
因为半路跑到了游泳馆,离目的地远了很多,要多花上一些时间。好在剩下的路除了吓人一些,暂时没遇到什么危险
路灯下的雾气黄黄的,洋子跟在爆豪身后,他走过的地方分出了一条道,随手在两侧一抓,雾气便从指缝间溜走,拢也拢不住
前路多舛,只要在这个人在,她什么危险也不怕
玩了一路雾,洋子冷不丁开口道:“小胜,你干嘛对哥哥那么坏?”
爆豪停都没停,只是瞥了她一眼,冷冷不说话
“要不是你气势汹汹来找哥哥,我们又怎么会在这儿。”这钟话只敢小声嘀咕,她想了想又正色道:“或者你对我也一样坏也好啊,那我也能正大光明对你使坏了。”
“闭嘴。”
口气生硬地吐出两个字,爆豪顿了一下,转身打量俏生生的少女,伴着目光的上下移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再吵你自己走。”
连呵斥都算不上的陈述句,甚至有一丝叫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洋子乖乖闭嘴,拳头捉了一把雾,捏的紧紧的
掌心没有一点湿意,这些所谓的“雾”,物理性质上更像是“烟”,有一定隔绝气味的功能
难怪这一路上都没遇到追兵
篮球馆,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路灯的微光只能照亮馆场的一角,正正方方的建筑掩盖在夜幕下,像一只有生命力的、吞云吐雾的巨兽
洋子还在愣怔,爆豪先一步推开大门,摸索聚光灯的开关
“没电,进来吧”
按了几下开关没反应,少年掌心燃起一小股热炎,焰影晃动,在锐利的眉眼间一跳一跳,有种刀锋出鞘的冷肃
咽了咽唾沫,少女摸着墙跟了上去
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
自动门落锁的声音,将门扉里的最后一点光亮掩住。一切再次恢复寂静,仿佛从未被搅乱过似的
在洋子和爆豪的时代,原来的馆地早就弃置不用了,谁也不知道更衣室在哪。凭着雄英学生的直觉,两人不服输地搜罗一阵,总算找到一面被植物覆盖的门
古朴的木门上缠绕着青翠的爬墙虎,在火焰的照耀中生机勃勃着。更衣室字样的鎏金烫牌已经模糊,映着少年少女同样模糊的脸庞
爆豪盯着黄黄绿绿的爬墙虎不说话,洋子却从那双眼里读出了嫌弃。大概明白对方的心思,她有点好笑地站到他身前,无所谓地伸出手
玫粉的指尖快碰到门扉的前一刻,赤瞳少年忽然腿一伸踹开了大门,满门枝叶被这一脚震得乱颤
“喂!”被吓一跳的少女不满地瞪他一眼
从身后走出的少年恍若未闻,经过她身侧时不带一点停顿
洋子气得咬牙,甩手把门关好,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
更衣室不大,一面排着乌沉沉的木柜,一面打了通风窗,通风扇对面的墙皮贴了镜子,挨着镜子摆了高脚椅和圆桌
发黄的镜子里,展示了一个昏黄的世界。与这个世界的死寂格格不入的,是他们二人青葱的身量
圆桌上的录音机十分显眼,或者说,一张没有浮灰的桌子在这个环境里很难不显眼。拨开录音机的卡槽,洋子拈出里头的磁带,换了一面放回去
“这样就可以了吧。”
看了看爆豪的眼色,她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播放键
不知道是刻录什么的磁带,发出喀喀喀几声后,磁带转动的声音渐渐清晰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变
少女愣了一下,下意识去寻求幼驯染的眼色
完成了8号的要求,接下来又该做什么?
爆豪冷着一张俊脸,手上的热炎燃得更大了些
“咯吱”
就在相对无言时,更衣室的门把守凭空旋转起来,两人第一时间将视线投到门板上,弹簧被扭曲的响动在耳道里一点点点放大
“?!”
如果他们的眼睛没有说谎,那就是有人在从外面开门
录音机突然有了声音,阳光健气的男声,可能是被很多女粉丝追捧的那种
“尊敬的玩家们好,在审判室与您见面是我的荣幸。犯人即将被带出,请您迅速找到藏身处,静临最终审判”
“如被发现,后果自负。”
挤牙膏似的又播了一句,录音机变回了只有磁带转动的状态
爆豪的脸色黑得能拧出水,洋子打量了一眼四周,小心地抱住他半条手臂,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的同时,半拖半拽地拉人进了衣柜
柜子里有些闷,她没什么心理障碍,主动靠在了内侧,等榴莲头少年跨进来,柜门刚好关的严严实实
迟疑了一下,她捉住少年的手指,缓缓推回了掌心
热炎在拳中消尽,一切重归黑暗
绵软的掌心却好像仍黏在手背上似的,柔软的触感在脑海里闪烁个不停
张了张手,爆豪慢慢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更衣室外的来客推开了门,老旧的木门发出的吱呀吱呀声,与来客轻盈的步伐形成诡异的对比。蜡烛黄黄的光从通气孔里透进来,洋子心下感叹,原来这位来客还带了照明工具
赤瞳盯着试图踮脚向通气孔外张望的少女,对方一无所觉地专心扒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着。矮了一个头,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扑在他锁骨处,痒痒的
空气里好像有柑橘的香气,甜腻腻的。心脏扑通扑通地撞着胸膛,撞得人心烦
抹了把脸,爆豪才发现自己有点出汗了。另一条手臂还被抱在少女怀里,温软得快要麻掉,只有细微的体温差横亘在二人之间
衣柜本就逼仄,这样怎么会不热
像是忽然发觉到这一点,他猛地将手臂抽回来。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洋子一跳,她被带着前倾,撞上少年的胸膛
爆豪不得不把手撑在墙上,这才免于被她撞出柜门
更衣室里规律的脚步声如旧,轻轻巧巧地逼近。惊吓后头昏得疼,洋子仰起一点脸抽凉气,正撞入赤红之瞳的漩涡
榴莲头少年一手撑在她耳后,微微俯下的脸上,一张一合喘气的唇近在咫尺。红宝石一样的眼瞳,卷起深不见底的漩涡,只要她再近一点也可以进去……
能感觉得到对方飙升的体温,触手可及的肌肉紧绷得像块石头,洋子茫然地想,小胜这样的人,也会紧张吗?
脚步声与他们在那瞬间只有一门之隔,又如一根轻轻揭过的羽毛,不声不响地渐行渐远,大概到镜子那个位置时,脚步声消失了
洋子低下头松口气。等她再抬起脸时,爆豪已经别过脸了,通气孔外的烛光从他颈窝里漏进来,与下颌线擦肩而过,显得不那么真实
更衣室里,漂亮的红衣女人放下蜡烛,略一福身,低眉垂眼地坐下,动听的嗓子似百灵啼啭,如泣如诉
“月姬被大人买下时,正是做艺妓的第五年。他说娶月姬时,会送给月姬最漂亮的灯笼。可送亲时天遇大雨,仪仗队伍只肯将奴送到山头的神宫”
“奴不怕等,只怕大人找不到着急。月姬哪也不去,渴了就喝雨水,饿了就吃枣树叶,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
“第三天时,天雷打着了房梁。奴没有力气离开,揪着嫁衣跳进了火海。奴想,与其面目全非地见到大人,不如保留美丽的模样离开”
“山神说,他见过很多人,没有一个像奴这样。山神开下恩典,恢复奴的身体如生前,只要大人来收敛尸骨时吹口气,便可使奴复生”
“后来奴一直在等,等大人。等了好久,只来了好多拿刀的坏人……”她无助地低下头,轻轻用力,画皮便被森然的指骨挣破:“月姬不想杀人的,可是他们脾气好坏,也好脆弱。”
认出漂亮女人的身份,洋子酸酸地捣了一下爆豪,嘴巴做出“你迷妹”的口型
天台上的大火与死缠烂打仍历历在目,爆豪胜己没睬她
哪有什么下雨就去山神宫的送亲队伍和送纸灯笼的情郎。很明显,月姬是个被买下骗去祭山神的祭品。死后尸骨受山匪辱没,不见心上人来收敛,成了厉鬼
还是个自欺欺人的痴情鬼。就是眼神不太好
更衣室外响了三下敲门声,在女人局促地喊了一声请进后,穿着黑色燕尾服,踏着噌亮皮鞋的男人走了进来
洋子不由挑眉
是火柴盒里的恶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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