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偶然间发现的一天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秋风吹入一室凉薄，带来旷野的寥落味道

　　洋子关上窗，愣神一会，撞上少年半睁的眼，里面映着蒙蒙天光。

　　醉霞在身后流泻，她不由微哂
　　睡美人总是要醒的

　　“抱歉，让你久等了吗？”
　　少年起身，低哑的嗓音听得人心中一恸

　　洋子后手一撑，摇着头坐上课桌，盛在桌面的大腿白得晃眼

　　轰捏了捏眉心，她则低下头盯着裙边，粉唇微动：“你…吃了吗？”

　　稍显亲密又稀松平常的问好

　　少年迟疑地颔首，羽睫扑闪扑闪的，像一把小扇子，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洋子弯身在柜肚摸索着，抬手投出一个抛物线

　　被砸进怀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出乎轰焦冻的意料，是个又大又圆的苹果。

　　指腹擦过涩涩的果皮，他静静开口：“到底是什么事？”

　　终于到了这一刻，躲不过的
　　张了张嘴，少女只觉得掌心都是手汗
　　“对不起。”

　　“什么？”

　　“轰焦冻同学，自始至终绿谷洋子对不起你。”

　　往事如烟
　　凝山的春是鸟语花香的，与剑道馆的荒芜格格不入。女孩的悲伤成了她最耀眼的首饰，勾出了另一个不幸之人的恻隐

　　恹恹的瓷美人与立志成为英雄的天才年少，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就像所有英雄的少年轶事那样，女孩的苍白刺痛了少年的心田，生出了一个会照顾她的许诺

　　若称不上良缘，也是一段青春

　　“那时我的失忆，并不是突如其来的”

　　变轨是从她失忆开始的，女孩像是变了个人，弯弯的眼里燃烧着炙热的情感，将他的无所适从烧成了灰

　　“是我强行入侵了你的思想，改变了一些激素走向，制造出喜欢我的错觉……直到我身体撑不住了，就忘掉了所有事。”

　　他不是木头人，被那样炽热的情感灼烧一遍再沉入冰水，怎么无动于衷

　　“……你我只是过家家的把戏”
　　眼前好像又有在凝山最后一次见面时的画面

　　碧眸里触目惊心的厌恶，尖锐刻薄的话语，左胸膛里传来的痛感，多像一场处刑

　　轰有些恍惚，为什么要告诉他这场刑罚的来龙去脉

　　为了再次欣赏他的痛苦吗？以堆起美好的东西再塌碎为乐吗？

　　他已经不是会为这种事痛苦的小男孩了

　　成为英雄的路上不存在伤春悲秋的停站台。梦想占据了肩上的所有重量，一刻也不能停

　　捧着脸落泪的女孩会在记忆里永远谢幕，什么都不能掀起心潭的波澜，已经发生的即是印记，他执意背负这些印记证明自己

　　一个梦想的奴隶，为了梦想对一切让步，父亲也好，绿谷洋子也好，只要对他们的恨阻碍了接近梦想的脚步，他就能放下

　　真的
　　轰本来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对不起……这些事非我本意，迟到的道歉如果能表达我的心意……”

　　怀揣着全部的真诚，说出了最大的秘密，洋子所求的，就是那一点羞于启齿的痴心妄想

　　不是凝山里郁郁寡欢的女孩，不是失忆时予取予求的促狭鬼
　　那些都不是现在的她，经历这么多，上天仍愿意给予重逢的机会。百转千回地，要她直面这份感情
　　那她信命了

　　眼前的少女粉唇如花一般娇弱，身姿如未经风霜的柳枝，眼里闪着漂亮的光。轰认得那种东西，叫希望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便配合听。也许世上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绿谷洋子，不过凑巧的是：泡沫破碎时的声音，也是这样荡然无存的万劫不复

　　回忆的另一面见不得人，光鲜亮丽的背后尽是隐瞒，欺骗，言不由衷
　　荒谬得让人叹息

　　他们之间，也只剩一声叹息

　　少年不说话

　　少女明亮的瞳里逐渐溢满惊痛，唇瓣咬出一道牙印：“你不信我说的？来到这里，来到A班，站在你面前，你还不能信我么？”

　　轰焦冻慢慢摇头，到了这一步，绿谷洋子没有说谎的必要了，他也没有不信的必要了

　　“我没有不信。”
　　山边的太阳一点一点沉下去，就如他的心

　　不存在斥责和质疑，少年垂着眼帘摆正桌椅，吝啬于多给任何眼神：“不管是出于什么，谢谢你愿意告诉我。那么，我能走了吗？”

　　听说被蛇咬过的人连绳子都会害怕
　　也许不是害怕，只是累了，不想再做有危险的取舍，连绳子也离得远远的
　　没什么不好，他能理解

　　洋子动了动唇，哑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她不明白
　　不明白怎么突然就不愿意给她多一点的宽容，要这样的冷漠
　　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以前他也没有顺从本心的机会

　　没有回答，少年不再多言，衣角随着步伐掀起一阵梅花香，浅浅的，很好闻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几乎下意识地拽住那片洁白的衣角，她倔强地昂头
　　还是从前类似的颐指气使
　　可现在不是从前了

　　轰侧首，异瞳折射出的光淡漠疏离，有一种另类的，支离破碎的美丽
　　他细致地将衣角一点一点抠出来，抚平她遗留的褶皱，嗓音平静：“早就没有了。”

　　少女低头抹了一把眼睛，命运让她来到这里，她不信他说的：“为什么USJ时出手救我…那时，很危险不是吗？”

　　“你我都是雄英的学生，清楚英雄为何而生，” 他不带情绪地叙述着：“见死不救不是英雄之举。”

　　英雄救助有危险的人，天经地义，与她无关
　　原来如此。
　　没人规定道歉就能获得原谅。自己何其咄咄逼人，倒显得有错的是他了一样
　　原来如此！

　　醍醐灌顶，洋子脸色顿时煞白
　　继承了那些美妙的回忆，她又如何能与过去的自己割裂呢

　　少女仰脸，想要仔仔细细看少年的面容，却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平静得不像是绿谷洋子了
　　“谢谢轰君，谢谢你救我，也谢谢你知道真相后不加苛责……我的意思是…你，你会成为称职的英雄的。”

　　“承你吉言。”

　　教室大门被拉动的声音就像是火车经过铁轨，藏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直到一段距离后完全消失

　　梅香的味道风一样消失，她可以问心无愧了
　　洋子慢慢笑起来，心还在胸膛里，为什么会有被割裂的疼痛感？
　　豆大的泪珠啪叽一下砸下来，她蹲下看那可怜的泪珠，看着看着，自己也可怜地蜷成一团
　　情感，不是可以操弄在掌心里的玩具
　　这个赌局，输的一塌糊涂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鞋，学校发的白球鞋
　　一件轻薄的外套落下来，遮住了头脸和视线，像是隔住了她和残酷的世界。泪眼模糊的小少女抬头，下意识扯出一个微笑

　　“别笑了，难看死了。” 赤瞳睥睨着她，榴莲头少年不耐烦地环胸：“啧，绿谷洋子，你就是这么勾引我的么？”

　　“啊，是小胜啊。还没恭喜你获得冠军……”
　　看清来人，心里反而缺了一块
　　她摸着桌腿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前跌去
　　眼见就要与大地亲密接触，双手紧紧掩住脸

　　跌倒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倒是脖子快喘不过气了，洋子无措地睁大眼，瞳孔中摇摇晃晃的地面在夕阳下黄熏熏的
　　是爆豪胜己拽住了她的后领

　　赤瞳少年皱着眉把少女拎回来，上下打量一阵后粗粗用外套摩擦她的脸。洋子也任他胡擦一气，好一会才闷闷地发声

　　“小胜，我要喘不过气了。”

　　“闭嘴。”

　　“哦…那，可以问小胜为什么在这吗”

　　“不可以。对抗赛是怎么回事”

　　“我的个性……对轰君没效果的，就这样，以后也不会再有效果了”

　　“不过一个阴阳脸，哪就哭丧成这个弱鸡样。都是闲的。”嗤笑一声，爆豪把衣服塞进她怀里：“喂，洗干净了，没事做允许你多洗几遍。”

　　看似蛮横的嘲讽里藏着不着痕迹的关心，还为此编出一套说辞

　　洋子目光动了动，在恶人脸上打着圈

　　看她的脸就能猜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超级优等生爆豪不屑地冷哼一声，一张生人勿近的酷哥脸也不能折损他的俊俏

　　“小胜……”
　　金发少女忽然出声叫住他，声线尚有些沙哑：“今天，谢谢你。”

　　“虚伪。” 赤瞳微动，看着她的头顶，少年突然低声说：“……”

　　洋子怔了怔，爆豪胜己已经走远了
　　他说的是，笨手笨脚的女人果然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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