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巧如月

　　莱因哈特这些天既幸福又烦恼。
　　幸福的是，这帮泉州来的娘们都围着他转，明里暗里的想跟自己勾搭，每天晚上他的房间里都会住进不同的女人。烦恼的是，海蒂依然对他不咸不淡。
　　至于茱莉亚……她在休养，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照顾小海蒂，也不主动搭理他。
　　这天早上，莱因哈特正陪着一个叫芙蓉的女孩子吃早餐。两人刚才一起从他房间里出来，芙蓉看起来容光焕发，而莱因哈特却有些仄仄的样子。
　　别墅里人多，前几天巴赫曼夫妇也住了进来，这么多人的吃饭都成了大问题，就连厦门来的厨师机器人都在帮佣……一起聚餐已经成了奢望，所以早中晚餐都改成了自助餐，没有及时赶上饭点的人还可以临时点餐。
　　至于住宿，更是大问题了。首先是房间不足，卡尔和安娜的房间不能动，海蒂只能把自己的房间腾给巴赫曼夫妇，自己搬去跟茱莉亚住。然后是卫生间的问题，大多数房间都没有独立卫生间，别墅里的六个卫生间在高峰时期经常人满为患。
　　女人多了，麻烦事多，有些女人甚至对克里斯.巴赫曼大抛媚眼，害得茱莉亚.巴赫曼非常不爽，嚷嚷着要回德国去。
　　“莱因哈特，有个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海蒂端着盘子走到他身边说。今天她穿了一身淡黄色的职业套装，黑色的头发整齐的盘在头顶。莱因哈特注意到，以前她从来没这样盘过头发，大概是跟别人学的吧……有点像周岚儿的风格。
　　莱茵哈特四下里看了看，饭厅里只有七八个人，几个女人都在偷偷看着他们。
　　“坐吧。”莱因哈特指着对面的位子，他身边坐着芙蓉，总不好叫她让位的。
　　海蒂坐下了，嫣然一笑，她的皮肤本就很白，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很迷人：“这样的，我们公司不是在北京资助了三家克隆人的养老院吗，现在正隆养老院缺乏陪护人员，他们跟我联系，要求招聘自然人或者克隆人的志愿者去帮忙，我本来想打招聘广告的，今天早上我才想到，咱们家里不是有很多人有空吗？我想从家里招募五个人过去试试看，你看行吗？”
　　说起养老院的事情，莱因哈特立刻严肃了起来。对他来说，做这些公益活动显然比经营公司更能引起他的兴趣：“行啊。不过她们都是周家的人，可不可以去，需要岚儿姐点头。”
　　“嗯。知道了。”海蒂说：“那我吃完饭就去找她聊聊看。”
　　“昨晚你睡得还好吗？我半夜醒来，听见小海蒂好像在哭。”
　　“还好。你放心吧。”海蒂说：“你也是的，半夜还不睡觉。”
　　莱因哈特不好意思的看了芙蓉一眼：“我会注意的。”
　　海蒂匆匆吃过了早饭，就上楼去了周岚儿房间。
　　“大姐，你好。”
　　“海蒂呀，稀客稀客。”周岚儿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披散在肩上。她早已吃过早饭，正在房间里的电脑上忙活着什么：“坐吧。”
　　她也没泡茶什么的，她知道海蒂一会要去上班，找自己一定是有事情。
　　海蒂将来意讲了一遍。
　　周岚儿沉吟着：“我可以帮你安排。不过有几个问题。”
　　海蒂：“您讲。”
　　“第一、每次志愿者去多久，一天还是几天？”
　　“一般来说每次去一天，当天往返，不在那边住宿。当然，如果要住那边，也可以安排。”
　　“好的。第二、这个志愿活动持续多久？”
　　“你们在北京待多久，就可以做多久。养老院的陪护人员长期短缺。”
　　“第三、她们去做志愿者，会不会被骚扰？如果有老年人提出过分的要求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海蒂从来没想到过，她沉吟了一下：“我不是太清楚，我现在就帮您打个电话问问。”
　　“不着急，还有第四个问题。”
　　“请讲。”
　　“她们会不会有人身危险？会不会被警察询问？”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是泉州来的外地克隆人，按照规定克隆人去外地要办理暂住证的。可是我们一直在别墅里，没有一个人去办了手续。我们不出门倒也罢了，我们一旦出门，比如在路上被警察发现了，会不会有麻烦？”
　　“我可以给大家都补办。有机器人警察可以上门登记、核实的，十分钟之内就好。”
　　“那就好。”
　　“如果办了暂住证，估计就没问题了吧？”
　　“不不不，”周岚儿摇摇头：“我指的人身危险是被抢劫、被侵犯等危险。不仅仅是养老院里的那些老人，还有可能是养老院外的地痞流氓什么的，自然人杀了克隆人都是罚款了事，更何况这些轻微犯罪……”
　　“您的意思是，养老院或者巴赫曼公司必须提供安全保证？”
　　“对。”
　　周岚儿果然不愧为管家的人，短短几分钟，就考虑到了很多问题。在这方面，海蒂也自愧不如。
　　“好的，我这就联系对方。”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在电话上，三方约定，每天早上开一辆巴赫曼家的商务车到养老院，车上必须有保镖，进入养老院后的安全由养老院负责，傍晚时商务车会去养老院接人。志愿者只是陪老人们聊聊天，玩玩游戏，不提供任何色情服务。十五分钟后，别墅区的片警会上门办暂住证。
　　挂了电话，周岚儿诚恳的对海蒂说：“海蒂，我代她们谢谢你。能够去养老院做志愿者，对她们一定很有触动，我希望她们能早日认清现实，尽早开始努力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
　　海蒂突然发现，周岚儿是真心对自己这些妹妹们好，哪怕她们是“情敌”，她也总是为她们考虑……她这个样子，还真有“大妇”的风范，怪不得周人靖那么信任她。
　　“大姐，您为什么对她们这么好？”
　　“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对她们好吗？”
　　“您误解了。您知道，我对你们来我家是很抵触的，您看，莱因哈特天天都……”海蒂艰难的说：“难道您对她们就没有一点嫉恨？”
　　“有的，当然有。如果我跟人靖只是两口子，我会轻松很多。”周岚儿说：“可是，她们也是人啊，是活生生的人，既然来到咱们家，首先我考虑的不是她们夺走了我的爱情，而是她们也是可怜人，她们要在这个人类强势的世界中生活下去，必须学会很多东西……我们克隆人自己都不团结，还要内斗，那么我们的日子将会更苦。”
　　海蒂若有所思：“穷帮穷，富帮富。”
　　大姐微微一笑。
　　不一会儿，片警上门，给每个周家的克隆人都办了暂住证，前后用了不到十分钟。
　　今天去福利院的人确认了。周岚儿大姐当然要去，她至少要看看是什么情况吧。另外她还找了四个妹妹，婷婷、七七、塔尼亚和兰心。
　　海蒂要去公司上班，不去养老院了，今天由泉州来的一位保镖田先生送她们过去。
　　两拨人在别墅门口告别。周岚儿拉着海蒂说：“咱们还需要招聘一位真人保镖。最好是女性。”海蒂点点头，现在天天有人去养老院，保镖的工作量骤然加大，确实需要增加人手了。
　　周家的五个女人乘坐商务车到了市郊，这里是北京地下城的偏僻角落，树木和杂草覆盖了整个地区，那些突出地面的小山都是报废的各种大型机械设备，是当年地下城建设时的“功臣”，有些设备高达两三百米，体积仿佛是一栋大楼，依稀还能看出它们曾经拥有的巨大力量。如今的它们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光，它们垂头丧气的蹲在这个地方，满身锈迹的等着最后的锈蚀解体，几乎所有设备上都长满了杂草，已经很难辨认出它们当年的模样。
　　正隆养老院就建在废旧设备环绕的一片空地中，这是一栋20层高的楼房，很明显是新建的，看起来建成还不到三十年。地下城的房屋由于没有恶劣天气的侵蚀，看起来都比地面上的那些“古迹”要新很多。
　　之所以选在这里建房，最大的好处就是地皮不要钱，作为公益项目，政府免费拨付了这块地皮，建造了一条简易公路通往福利院，四周还有绿树环绕……至于外面的那些废旧机器，视而不见就好了。
　　养老院的院子里有很多老人在晒太阳，他们中那些身体还好的，就三五成群的自个慢慢溜达。那些身体比较差的，就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转悠。初略看过去，就看到有好些老人身有残疾。
　　养老院的负责人是一位姓何的自然人，他正在大楼的门厅里等着她们。何先生大约八十岁，中等个头，留了一头长发，整齐的在头顶做了一个发髻，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一些。
　　看到车上下下来的五位美女，何院长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大踏步的迎上前来，热情的伸出手来握手。周岚儿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就收了回来，当他想拉七七的手时，七七猛地把手缩了回去。他尴尬的收回手，呵呵笑着招呼各位美女进门。
　　周家的这五个克隆人丝毫没有讨好何院长的愿望，她们跟着何院长进了养老院，一边走一边听他介绍情况，这个养老院一共有大约四千张床位，目前几乎住满，医院雇佣了大约两千名克隆人，另外还有都有差不多一百名志愿者在帮忙。
　　“我们也想招募更过的志愿者，只是我们这里是在太偏远，没有公交车，普通人家的克隆人不便过来帮忙，而有钱人家的克隆人又眼高于顶……”他发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尴尬的笑了笑：“听巴赫曼夫人说，你们可以每天来五个人？这可太好了。”
　　他口中的巴赫曼夫人就是海蒂，他们俩经常在电话中沟通。
　　养老院的雇员主要负责照看、治疗这些老人。志愿者的主要工作就是陪伴这些老人，由于志愿者有限，往往都是由志愿者组织集体活动，集体陪伴老人。
　　何院长把她们介绍给了一位大约七十岁、姓卫的大姐，卫大姐穿着红马甲，给她们也一人发了一件红马甲。这时她们才明白，院子里那些人忙碌的人，穿红马甲的是志愿者，穿淡蓝色制服的才是工作人员。
　　五个人一起活动，实在是人有点多，接下来在卫姐安排她们分别跟着一位老师先看看，然后再尝试着做自己合适做的工作。
　　考虑到七七性格很内向，周岚儿就没有离开她，卫姐打了个电话，安排两人搭伴去活动中心帮忙。而婷婷她们三个就跟着卫姐走了，她会根据她们的意向安排工作。
　　活动中心在顶楼，两人坐着电梯上到了顶楼。
　　电梯们开了，周岚儿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白的七七，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手牵手来到了一号活动室，里边正在进行一场歌咏比赛。
　　看到她们俩进来，一个穿红马甲的中年男人迎上来。热情的跟她们握手，个人芯片一接触，中年男人就知道她们是克隆人，而她们也惊奇的发现，他是一个自然人。
　　“你们是新来的志愿者？”
　　“是的。”
　　“欢迎两位美女。我叫顾涛，是个自然人，这层楼的志愿者都是我负责安排。平时没事总来这里帮帮忙……天天在家里待着也无聊。”顾先生显然是个开朗的人：“吃了低保，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顾先生的话让两人都觉得挺意外的，在很多人都以混吃等死为人生目标的年代，居然还有人有这样的想法。
　　“我带你们去三号活动室，哪里在举行舞蹈比赛，应该还缺人管理服装道具。”顾先生急匆匆的说：“大约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午餐就在里边吃盒饭，你们先熟悉熟悉自己要负责的一摊子事。”
　　七七一边走，一边把黑色的长发随意在后脑勺挽成了一个发髻。
　　周岚儿和顾先生边走边聊。
　　“顾先生，我真没想到，您一个自然人，也会对克隆人养老院有兴趣。”
　　“我们自然人的福利，很多都是克隆人创造的，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这里像您这样的自然人多吗？”
　　“不多，今天在院里的也就我和何院长。”
　　“我不喜欢何院长。”七七插嘴了。
　　顾先生停下脚步，盯着七七看了两眼：“难怪。”
　　两个女人都奇怪了：“什么难怪。”
　　“何院长这人呢，是个大好人，从海军退役之后就被聘为院长，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他是难得的热心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从部队上带来一个坏毛病，看见漂亮女孩子就挪不动步子了。”顾先生对着七七微笑了一下：“这事大家都知道，很多老家伙都没少为这事取笑他，你放心，他只是有点花痴，绝不对对你动手动脚的。”
　　“这样啊。”周岚儿说：“谢谢您。”
　　“不客气。我也不希望来咱们院里帮忙的人，为了这点小事伤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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