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巧如月

　　周人靖最近的日子过得很舒服。
　　他和十八个克隆人都已经熟悉了失重环境，他每天睡觉只需要熄灯，随便摆个姿势就能入睡，醒来之后会发现自己和睡前一样，头发不会乱，更不会腰酸背痛。甚至于他已经没有了自己舱房的概念，想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走廊里、指令舱、仓库……只要不碍着别人的事，都可以让吉特把周围的灯关掉，安心睡觉。
　　当然，在自己舱房熟悉的环境中入睡，会让人心理上比较安全。
　　每当他想XXOO的时候，不分时间，抓个女人钻进太空敦伦仓快活一把。
　　这些女人也慢慢熟悉了飞船的各个角落，在绿丝绦的带领下，十七个女人不穿宇航服，每天抱着飞行机器人飞来飞去，玩玩闹闹。她们不穿宇航服的原因居然是宇航服穿起来不好看、不舒服，她们想要的是舒适而不是安全，所以她们穿得很清凉，甚至什么都没穿。
　　有几个女人身上都有磕碰的淤青，但是她们毫不在乎，照样乐此不疲。
　　她们甚至在飞船的食堂开太空舞会，周人靖去看过，那场面……简直是群魔乱舞。一群人你撞我，我撞你，飞来飞去，狂呼乱叫。
　　周人靖和吉特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帮疯狂的女人。废柴一号以往运送的偷渡客中当然有女人，但人家好歹还是知道羞耻，不像这帮人一样，把整条飞船当成了私人空间。
　　周人靖曾经想把空调温度降低，迫使她们穿衣服，结果潋滟阻止了他。
　　只有潋滟始终放不下面子，她总是穿着轻量宇航服，在吉特的帮助下，使用微型螺旋桨和喷嘴很优雅的飞来飞去。她的特立独行引来了瞩目，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其他女人都取笑她和周人靖，说他们俩才是天生一对，最好嫁了主人得了……
　　对克隆人来说，她们不必巴结自己的主人。在她们看来，主人提供衣食住行，她们为主人提供那种服务，就算是彼此不亏欠了。周人靖不找她们玩，她们也乐得不去搭理周人靖，她们个个都是小孩子心性，恋爱什么的都是以后的事情。
　　并不只是她们这么想，绝大多数克隆人都是这种心态。克隆人进入自然人家庭，彼此之间的距离是法律规定的，她们都知道，自己和主人在思想上根本无法交流，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二十岁以后自己就要离开，自己的人生和从前的主人将再也没有交集，这就像离开自己的养父……所以她们取笑起周人靖一点都没有顾虑。虽然周人靖承诺过，满了二十岁他可以为她们发工资、交社保，但她们中还没有谁到了这个年龄，所以这依然不是让她们讨好主人的理由。
　　日子就在这样玩玩闹闹中过去了。
　　进入小行星带之后，飞船开始减速。废柴二号、废柴三号飞在前面，保护废柴一号不被突然出现的小型天体撞击，当然，在小行星带随机碰上小行星的概率是极低的，概率甚至低于地球轨道上的飞船撞上人造地球卫星。
　　之所以上次纳西尔帕二世号穿越小行星带充满了危险，是因为斯别洛夫把飞船直接飞向花神星族，目标直指花神星，再考虑到邮船的巨大体积，发生碰撞就是极大概率事件。
　　而这次废柴编队飞入小行星带的时候，几乎与太阳系其他空间一样，见不到什么小型天体，整个飞船四周也是一成不变的黑暗宇宙空间。
　　编队的目的地是一个导航信号，距离远的时候只有一个大致方向，就连吉特也说不清楚这个导航信号具体指向的是哪个天体。
　　格林尼治标准时间2272年2月11日9:07。
　　“我们的航向是那颗小行星？”周人靖坐在船长椅子上，指着星图懒洋洋的问。其实他根本不必坐着，在失重状态下，坐着和站着没有区别。他坐在这个位子上，和他坚持穿舱内宇航服一样，很重要的原因是仪式感。
　　星图悬浮在指令舱的空中，目标的大致位置一直在闪烁。
　　“从导航信号的位置来看，确实很有可能是编号532的大力神星。”吉特回答。
　　“这颗小行星有什么特点？”
　　“这是小行星带中第□□的小行星，尺寸大约是260×220×215千米，2143年和2206年，曾经有两颗探测卫星从空中和着陆全面探测过它，最终确认它仅是一颗岩石小行星，没有什么矿产资源，无开发价值。”
　　“我有一种直觉，我们的目的地就在这儿。”
　　“直觉是不可靠的。”吉特说：“当然你的猜测有56%的正确性。”
　　周人靖懒得跟它辩论。
　　“潋滟在哪儿？”
　　“她在四号仓库里。”
　　“她去那儿干什么？”周人靖有点恼火：“怎么到处乱钻？四号仓库不是有密码的吗？”
　　四号仓库非常重要，里边存放的都是飞船的备件。
　　“周先生，是您亲口告诉我，对她在飞船内的活动不予限制。”吉特振振有词，显然就是它放她进去的。
　　“行行行。是我同意的。”他拨通了电话：“潋滟，你在哪儿？”
　　只有潋滟严格遵守了穿舱内宇航服的规定，所以他能够第一时间通过宇航服内的通话器找到她。穿舱内宇航服还有个好处，就是人睡着了之后，宇航服也会略微加温，保证不会感冒。
　　“我在四号仓库。”
　　“在做什么呢？”
　　“我在根据飞船的操作手册，学习仓库的货架摆放，分类管理。”潋滟说：“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突然想起学这个？”
　　“将来我总要出去工作的嘛，技多不压身。”
　　周人靖很无语，也很欣慰，他仿佛看到了第二个周岚儿正在崛起。
　　相比起来，其他那些女孩子真的只有孩童性格，明知道二十岁以后要出去工作，还在无所顾忌的玩闹。
　　“怎么样？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
　　“好的。你接着学习吧。那里货架比较多，小心别磕着碰着了。”
　　“谢谢你，主人。”潋滟说：“你真好，我会小心的。”
　　周人靖切断了通话，摇了摇头，汉语真神奇，自己的意思明明是叫她不要磕碰零备件，她却理解为不要伤着自己。算了，这个美丽的误会就没必要纠正了。
　　“其他十七个人在干什么？”
　　“六人仍处于睡眠中，其中三人在自己舱室中捆在床上睡眠，另外三人在鱼雷舱、电磁炮舱中漂浮睡眠。五人在娱乐室玩电子游戏，剩下六人在外出舱的十五号重力牌桌上打牌。”
　　重力牌桌是飞船上的一种娱乐设施，这是个球形的设备，通过自转产生离心力来模拟重力，有助于船员在失重状态下保持体力。最初的设计目的是用于吃饭，现在普遍被各国船员们用于打牌等娱乐活动。
　　听说她们在那儿，周人靖又摇了摇头，一大早就玩游戏打牌……说不定是通宵玩游戏打牌到现在呢。
　　跟潋滟比，你们太不上进了。
　　“废柴二号的发动机冷却系统有点问题，查出原因了吗？”
　　“查出了。是管路老化，导致冷却液泄露。”
　　“损失严重吗？”
　　“还好发现及时，正好目前主机只是在低功率减速，所以仅仅泄露了7%的冷却液，发动机的最大功率下降了约10.38%。”
　　“维修进度如何？”
　　“老化的管路已经更换。泄露的冷却液已经全部清理并回收了大约2000加仑。其余潜在问题还在检修中……”
　　周人靖也很无奈，自己这三条船已经使用了十多年了，按照保养手册的规定，早就应该大修了，可是自己没有大修的条件。希望这次去了秘密基地，能够换一条好船出来。
　　“影响接下来的航程吗？”
　　“99.12%的概率不会造成影响。”
　　“很好。有问题再向我汇报。”
　　“是。船长。”
　　例行工作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枯燥乏味的一天，哪怕是太空敦伦仓也不能挽救的无聊一天。以前没女人跟来的时候，周人靖的消遣方式通常是游戏、看剧和看小说。
　　他在指令舱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起近期流行的一部电影。看了几分钟，他看不下去了。
　　潋滟还在货舱学习，自己却在看电影，这让他很有一种负罪感。
　　他飘了起来，穿过指令舱、船员居住区、各个武器舱，向后面的货舱飞去。
　　4号货舱位于引擎舱前端，便于用最短的距离将备件送入引擎舱。
　　门静静的滑开了，潋滟没有撒谎，她穿着舱内宇航服，头发被仔细的扎好压在银色的帽子里，她正静静的漂浮在一整排货架前面，清点各种物品的库存。
　　“主人，您怎么来了？”她显然有点惊讶：“您是来取备件的吗？”
　　“没什么事，我来看看你。”
　　“主人，您真好。”潋滟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我很笨的啦，手册上说，货舱的编码方法有四种，根据其中任意一种都能查到自己所需的配件，可是我找来找去，有时候能找到，可更多的时候是找不到正确的地方。”
　　“不怪你，我们船里的货舱不是像别的地方一样横平竖直。”周人靖解释说：“货舱的号码是回字形设计的，可能是当时的仓管员习惯的方式。”
　　“啊。好像真的是哦。”潋滟说：“刚才我也发现转圈找好像更快一些。”
　　周人靖笑了，潋滟目前的智力其实与十来岁的孩子差不多，当然潜力也很大。
　　她既然这么好学，将来一定可以有出息的。
　　周人靖陪着她，一遍遍的熟悉货舱的配置。
　　四号仓库是飞船的备品仓库，非常重要，如果不小心拿取，可能会造成配件损坏，每个配件的价格都在数万至数百万信用点。不过……周人靖也没有特意制止她的乱翻。有什么事情，比自己老婆开心更重要呢？
　　“你为什么不从一号仓库开始学习呢？”
　　潋滟头也不抬：“一号仓库都是食品，我不喜欢那种味道。”
　　“就因为这个？”周人靖哭笑不得。
　　“是啊。”潋滟抬起头来，一双无邪的大眼睛盯着周人靖：“食品仓库不但味道不好，而且我怕你们吃坏了肚子要怪我乱动。”
　　呃……美女，你知道吗，你在这里乱翻，不小心碰坏一个零件，损失的钱足够买下一整个仓库的食物了……所以，当周人靖觉得她基本掌握了仓库编码的技巧之后，赶紧找个借口带她离开了四号仓库。
　　“主人，你现在带我去指令舱？”
　　“对。要学习的话，那里最清静，跟教室差不多。”周人靖打算让她在指令舱乖乖学习，到处乱跑，好奇心又强，没准真弄出什么大事来了：“好好学习操作手册，多看操作视频，然后再来实践。”
　　“好啊。我正好看看飞船的操作手册。”潋滟拍着手说，戴着手套的两只手拍得砰砰响。
　　正在此时，吉特的声音响了起来：“周先生，七月七日来电话了。”
　　他们正行经乘员舱，离指令舱还有大约七八十米，周人靖想了想：“去潋滟房间里接电话。”
　　“在我房间？”潋滟愣了：“我需要回避吗？”
　　“不需要。跟我一起进去吧，你带着耳朵就好。”
　　两人飘进了潋滟的015号房间。
　　“你好。七月七日。”
　　“你好。周先生。” 七月七日穿着一身简朴的连衣裙，黑色的秀发整齐的盘起来，看起来是在一个虚拟的房间里，房间里除了一把红色的椅子，空无一物。
　　“你可以叫我人靖。”
　　“好的。人靖。您身边这位是？”
　　“潋滟，我的克隆人。她正在学习飞船驾驶，我希望她将来成为我的副船长。”
　　屏幕上的潋滟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周人靖咧嘴对着屏幕上的她笑了笑。
　　七月七日对他们的打情骂俏视而不见：“了解。我们现在之间的距离是一百一十万公里。按照你们的速度，预计两天后我们就能见面。”
　　“你在大力神星？”
　　“没错。跟着导航信号走，就能找到我。”
　　两人再沟通了一些情况，包括船队的减速计划，三条废柴号的状况，需要紧急维修的安排，以及新船的装修、保留的武器等等，然后就挂了电话，两人都是公事公办的嘴脸。
　　挂掉电话之后，潋滟问：“她是谁呀。”
　　“她是一个AI，这次我们去大力神星，就是去找她换船。”
　　“换船？”
　　看着她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仿佛是一个小学生在向老师请教问题。周人靖不由得很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嗯。起航之后我本来是送你们去火星的，不过现在航线已经改变了，我们去一个在大力神星的秘密基地，更换一条船，再回月球。”
　　潋滟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大得连周人靖都担心她的眼球会掉下来。
　　“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说，尤其是不要告诉她们，大力神星就是秘密基地所在地，好吗？”周人靖赶紧叮嘱她。
　　“她们会看到的呀，我们都要换船。”
　　“没事。她们可以看到秘密基地，但是她们不知道那是哪个星球，不就达到保密的目的了？”
　　“好的。我一定守口如瓶。”潋滟认真的说：“她们问我我也不说。”
　　“接下来我们还是去指令舱吧。”周人靖说。
　　“嗯。”潋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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