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巧如月

　　经历了一次难忘的旅行，茱莉亚一行人终于离开了木星之瞳。
　　他们重新登上了纳西尔帕二世号，回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上飞船的第一天，他们在自己那座位于7E5E的小平房里举办晚宴，欢迎博伊斯平安归来。一个下午阿土都在忙碌，将需要的菜品从食堂一趟趟的往小平房里搬。
　　博伊斯为了茱莉亚去蹲了一天大牢，临到飞船起飞才匆忙上船，当然是劳苦功高。
　　这样的员工都不犒劳，茱莉亚这个老板也不要当了。
　　晚宴在客厅举行，采用自助餐的形式……都是从餐厅送来的食材，茱莉亚还额外花钱买了几瓶好酒。所有人都很穿上了正式衣服，茱莉亚和妮娜还从服装中心租了晚礼服来穿上，两人薄施脂粉，脖子上都挂着闪闪发亮的首饰。
　　大家很随意的在一张茶几拼成的餐桌前入座，在正式开始晚宴之前，茱莉亚站了起来，举起杯子：“这一杯，我敬博伊斯，感谢他挽救了我的生命。”
　　博伊斯还没来得及道谢，她就举着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虽然我和博伊斯之间是雇佣关系，但是这四个多月以来，博伊斯一直兢兢业业的为我工作，不止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我，感谢他的敬业和专业，我才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因此，我决定，给予他一百万信用点的特别奖励。钱已经到你的个人账户了……祝贺你。”
　　在座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哪怕是周人靖这样小有身家的富二代，也没见过这样挥霍的，他从没听说过自己母亲给一个员工这么大笔钱。
　　对普通印度人来说，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妮娜的眼中泛出了亮光，那是纯粹爱慕的眼神；皮拉尔的眼神很复杂，既有羡慕，也有敬佩；而德斯庞斯则是一脸的傻笑；莱因哈特也被茱莉亚的大手笔震得七晕八素。
　　博伊斯讷讷的说：“谢谢老板。”
　　看着大家这幅样子，茱莉亚暗暗好笑：“各位，我们是不是应该为博伊斯一起干一杯？”
　　大伙儿轰然响应，博伊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把自己杯中的酒一口喝干了。那一瞬间，他的灵魂中仿佛有了中国人或者俄罗斯人的精神。
　　茱莉亚示意大家坐下。
　　“我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博伊斯要得到这笔奖励。比起他所冒的风险来说，这点奖励还真的不算什么。知道他打翻的那个刺客是谁吗？”
　　大家都很配合的摇摇头，就连博伊斯都不清楚史密斯是哪里来的。
　　“那个人叫索伦.史密斯，CIA最高级的特工，我看过他的档案，他至少杀了二十个人。”茱莉亚指着博伊斯：“而他，一个退役士兵，竟然干翻了一个世界上的最顶级杀手之一，还得罪了美国CIA，因此奖励他一百万并不多，甚至可能还不够。”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都理解了。
　　妮娜不由得担心了起来：“那么，我们回到地球之后，会被美国人报复吗？”
　　茱莉亚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巧月现在严密监控者美国政府，至少到目前，还没有发现美国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她们注意到美国人前段时间在秘密酝酿什么事情，目前还找不到蛛丝马迹。
　　不管自己怎么担心，在下属面前还是要会装：“他们能怎么样？既然他们只敢使用暗杀的手段，那就不可能有更厉害的手段，我不担心他们，大不了我不去美国呗。”
　　众人都笑了。
　　晚宴开始，虽说博伊斯才是主角，可茱莉亚和妮娜被五个男人围着转，她们才是真正的主角，就连博伊斯，都帮茱莉亚拿了好几次菜。
　　吃饭的气氛和热烈，大家都喝多了酒，酒足饭饱之后，阿土开始收拾残局，大家都聚在一圈沙发上，开始随意聊天。
　　妮娜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她将露出大腿的绿色晚礼服抻了抻，对着博伊斯说：“博伊斯，我一直很好奇，你和卡普尔兄弟是一个村子的，你们有血缘关系吗？”
　　博伊斯说：“你不是第一次问这个了吧？”
　　“当然。每次你们都不愿意认真回答我。”妮娜一脸的不满。
　　“那是当然的。我们在外面做保安工作，最怕有人知道我们老家在哪儿，然后家里人被我们牵累。”
　　“我算是外人吗？”
　　博伊斯愣了一愣：“从今天起，不算了。”
　　“那你愿意告诉我吗？”妮娜仗着几分酒意，再次打听这三个男人的情况。
　　其实茱莉亚对他们三个的情况也很关心，毕竟这几个人一直不愿意说自己来自哪里，她也很好奇。
　　“我们是罗姆人，就是你们说的吉普赛人。所谓的村庄并不存在……我们到处流浪，居无定所。”博伊斯艰难的说：“我们三个在战争中被强征入伍，然后和自己家人失去了联系。”
　　“失去了联系？”莱因哈特也惊奇了：“现在都有电话的吧？”
　　“我们几百年来的传统就是尽量抵制现代化的东西，当然也包括电话。”德斯庞斯说：“印度政府最近这些年推行民族宽容政策，也不对我们做管理，所以他们都没登记身份，没有纳税记录。部落里有些人曾经有移动电话，最近这些年的电话都进步成为了视频电话，我们彻底不会用……而且，大家平时都在一起，要电话做什么？”
　　“你们总试过去找他们吧？”茱莉亚也好奇了。
　　“找过……印度那么大，要找到一个流浪中的部落很不容易，有好几次我们打听到他们的消息，最后钱用光了，还是没找到。”
　　没想到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还有人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们必须先养活自己，”博伊斯说：“所以我们就得先打工，挣一笔钱，一笔足够我们花很久的钱，然后再去寻找我们的部落。”
　　“对，我们都当过兵，会一点军事技能，加上我们从小都会……小偷小摸，”德斯庞斯摸摸头顶的乱发：“所以我们还混得不错。”
　　“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妮娜说。
　　“我们有亲戚关系。”博伊斯说：“我们算是……表兄弟。”
　　“哦。我猜的没错。”妮娜说：“你们难道要我嫁给你们三个吗？”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半晌不语。茱莉亚等人看得有趣。
　　最后还是博伊斯发话了：“罗姆人是严格的一夫一妻，与别人的妻子偷情是……大罪。”
　　本来躺在沙发上的妮娜一下子蹦了起来，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们……都是混蛋！”
　　妮娜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只听得她的高跟鞋咔嗒咔嗒的响着，步子很急促，然后是“嘭”的一声巨响，房门关上了。
　　客厅里坐着的人们都很尴尬，博伊斯、皮拉尔和德斯庞斯都很羞愧，而茱莉亚、莱因哈特和周人靖则尽力忍住笑，尽力让自己面无表情。
　　数千年来，一夫一妻制都是人类的主流。近些年来，人类结婚的人越来越少，迫于形势，很多国家的政府先后对群婚开了口子，所以妮娜一直有所期待也不奇怪。
　　想说话的人不能说，想笑的人不能笑，大家都憋得很难受。
　　还是周人靖情商高，他赶紧插话：“你们和妮娜的事情呢，自己搞定去。”他接着说：“现在你们有了一大笔钱，是不是可去寻找自己的部落了？”
　　说到这事，三个吉普赛人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这钱够我们花一辈子了。”皮拉尔说：“当然，这笔钱首先属于博伊斯……你看这样行不行？这笔钱你自己管着，每个月给我们俩发工资，就当是雇佣我们，帮你找部落。”
　　“不用，这钱算我们大家的。”博伊斯慷慨的说。
　　“不，博伊斯，我不建议你这样。”周人靖说：“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亲兄弟明算账。我觉得，你不妨考虑一下皮拉尔的建议。”
　　茱莉亚和莱因哈特也表示同意，周人靖说的建议比较符合现代人的思维方式。
　　博伊斯没有表态，罗姆人有自己的世界观，外人也不便多说，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我比较好奇，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跟妮娜的事情？”茱莉亚问。
　　“我们……”博伊斯挠了挠头：“妮娜不是罗姆女人，她如果跟我们回去，很难融入我们的生活。”
　　“如果她愿意跟我们回去，我娶她。”德斯庞斯说。
　　皮拉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晚宴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晚餐后，周人靖又把自己关回了房间。
　　茱莉亚拉着莱因哈特去散步，手牵着手向第九区走去，打算去他父母的住处看看，皮拉尔在十米后跟着他们。
　　“茱莉亚，我觉得他们三个这样对待妮娜很不公平。”莱因哈特回头看看皮拉尔，低声说。
　　茱莉亚转头看着他：“是吗？”
　　“按照印度现有的法律，妮娜是可以同时嫁给他们三个的，五个人是组成一个合法家庭的最大人数。妮娜本来也抱着这样的期望……没想到他们是吉普赛人，严格的一夫一妻制。”莱因哈特有点激动：“那么他们三个就不该同时和妮娜好上，如果妮娜喜欢任何一个人，另外两个人都应该退出。”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妮娜是性工作者。”茱莉亚解释说：“他们最初根本没考虑过要娶妮娜，一个外人在封闭落后的吉普赛部落是很难生存的，我没听说过谁跟吉普赛人有过通婚……只是他们自己当时也不知道后来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可是他们自己知道，自己是罗姆人。”
　　“嗯，没错。可是你不能指望年轻人一点错误都不犯。”茱莉亚和颜悦色的说：“今天把话都说开了，对他们每个人来说，还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莱因哈特似乎有所感慨：“我的父亲从小就教育我不要轻易犯错。从我记事起，我们家就一直宾客盈门，我从小就要跟不同的叔叔阿姨打招呼，我父亲对我要求很严格，在这些方面从不放纵我犯错。”
　　“以前我听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是上层社会的孩子都早熟。”茱莉亚也感慨道。
　　“没错，我从十一岁就开始接触各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了。在学校里，我一直是政治活跃分子，我组织集会来争取学生的权益，我私下里跟人交易来获取选票，我还代表学生跟校董谈判过呢。”
　　茱莉亚偏着头看着莱因哈特那稚气的面孔：“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政治家。”
　　莱因哈特笑了：“不要被一个人的外貌欺骗，这是政治家的基本素质。”
　　“看来我是掉进一个政治家的感情陷阱里啦……”茱莉亚的声音有了哭腔：“我的命好苦哇……”
　　莱因哈特抱住她，轻轻的吻着她：“亲爱的，我也掉进你的感情陷阱啦……”
　　两人又笑了，继续手牵手往前走。
　　“茱莉亚，如果博伊斯他们都去找自己的部落了，你的安全怎么办？”
　　茱莉亚耸耸肩：“再找别人啦。”
　　莱因哈特无奈的摇摇头：“要不你请我好了，我愿意做你的保镖。”
　　茱莉亚看着莱因哈特，笑了：“别开玩笑，亲爱的，我可舍不得你为我挡枪。”
　　“那你舍得他们为你挡枪？”莱因哈特没回头，他用手指指了指后面。
　　“不一样，亲爱的，他们为我工作，我给他们钱，他们就得为我挡枪。你不一样，我疼爱你都来不及，我情愿为你挡枪呢。你跟他们不一样……”
　　“谢谢你，茱莉亚。”
　　“莱茵哈特，如果我出了意外，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刚遇到刺杀，茱莉亚对自己能寿终正寝的信心少了很多。
　　莱因哈特沉默了一小会儿：“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茱莉亚有一种预感，最近会出事，但是现在她不能向莱因哈特明说。
　　“他们带枪上了飞船吗？”莱因哈特突然问道。
　　“是的。他们带了六枝枪上来，□□不算。”
　　“亲爱的，是你帮他们的吧？”
　　“你在指责我吗？”茱莉亚有点意外：“我不知道去木星之瞳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必须按照最坏的可能性准备。”
　　“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对的，亲爱的。”莱因哈特把头低下来，吻了吻茱莉亚的头发：“我会替你保密的……不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说穿了一钱不值……侵入飞船的电脑系统就行。”
　　“宾果！”莱因哈特打了一个响指。
　　两人继续默默的走着，莱因哈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如果周人靖为你挡枪，你怎么看？”
　　“他跟你不一样，他为我挡枪，我感激他，但是我不会为他挡枪。”
　　“亲爱的，看来我问了一个傻问题。”
　　“这问题一点都不傻。周人靖是退伍军人，能在太空军中服役的都是精英，也许我们将来需要他的帮助呢……我有那么多飞船，他在太空军中的人脉也许有用。”
　　“茱莉亚，我感觉你就是个奸商、阴谋家和地下大佬。”
　　茱莉亚吐出舌头，翻起白眼，怒吼了一声。
　　“我这个样子，可怕吗？”
　　“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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