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巧如月

　　“李先生，这芯片李储存了全部的记录。”茱莉亚将一片拇指大小的芯片递给了李军：“永生教的成员名单、各种管理文件、财务报表、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文件都在里边。”
　　茱莉亚想了想：“我和‘先知’的战斗过程也记录了，不过那画面看起来像是玩游戏。”
　　李军是个中等身材，五官端正的中年人，他接过了芯片：“谢谢你，斯旺小姐。你辛苦了。”
　　“不客气。我没想到地球上会让你来接收这些东西。”之前两人就有过交集，那时候李军天天跑来献殷勤，直到莱因哈特出现。
　　“我就在这里，比较方便。接手你这个事情之后，估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里了。”
　　“这是一个伟大而光荣的任务，好好干。”
　　“呃……”
　　“你是跟我一个飞船来木星，是刻意安排的吧？”
　　“是的。我的任务就是监督你，保护你。”李军倒也光棍，马上就承认了。
　　“那……好吧。我很高兴把这些麻烦扔给你。”
　　“您客气了。您是人类的功臣。”
　　“不用互相吹捧了。这里值钱的东西很多的……如果你要清点物资，不会那么快的。光一个木星之瞳就有很多财产，然后是木卫三上的那个秘密军事基地，上边有很多装备和维修设备，最大的那部分是木卫三周围停泊的舰队，我从这里拆下来的四颗□□也在舰队里。”
　　“这些飞船啊、战斗机甲啊什么的都还完好吗？”
　　“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从‘先知’的账上看，它之前瞎折腾，应该损失了一大半，在木星这里的很可能都是完好的。”茱莉亚撒谎了，那些“损失”的装备，她打算悄悄藏起来。
　　“你知道那些失踪的军人怎么样了吗？”这个问题是个地球人都关心。十九万官兵失踪，不是小事。
　　“很遗憾的是，从‘先知’的口中了解到，当初的那些飞船乘员全部牺牲了。‘先知’每接收一批飞船，第一件事就是除掉飞船的乘员。”
　　“哦……很遗憾呀。”李军表现出沉痛的表情。
　　“嗯。确实如此，从现在缴获的记录来看，那些军人确实无一幸存。‘先知’把飞船都改造成了AI控制，一些需要人工操作的工作岗位全部改为机器人操作。”
　　“哎。我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本来他们的家属还抱有一丝生还的希望，结果是这样……恐怕这件事情会让各国政府都很难堪。”李军低下了头：“抱歉，我有个朋友也是失踪人员之一。”
　　茱莉亚也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对于这种事情，她无能为力。
　　除了这些官兵，“先知”这些年来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还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杀害了超过十万的人类。比如为了在木卫三上建设秘密基地，工程完工后，超过一千名工程人员被集体杀害……使用的是飞船失事这种方式。该公司的死亡名单还得加几个人，在工程人员被杀害的前一天，该公司的老板和几个设计师死于一次办公室火灾。
　　所有这些罪行，全部都记录在芯片里。
　　李军把芯片放入了自己的个人终端，然后他打开裸眼3D投影仪，两个人一起看资料。
　　“原来艾伯特市长是永生教的一位执行委员啊。”李军也吃惊了，他正在浏览会员名单，现在正显示在屏幕上的照片正是艾伯特，表格上还有他完整的个人资料。“他曾经有过妻子，有一个孩子，现在有差不多一亿信用点的财产，九成都捐献给了永生教。”
　　“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茱莉亚说，神色有点黯然。她之前也看到了庄雅舒的资料，她更是把几乎所有的财产都奉献给了永生教。
　　所以，永生教拥有的财产达到了天文数字。
　　“没想到我杀了一个AI，却不小心杀死了一位隐形的超级富豪。”茱莉亚半开玩笑的说。
　　“嗯哼。”
　　“各国政府将怎么处理这笔财富？”
　　李军想了想：“很棘手。不能全部没收……毕竟很多教徒都会声称自己的是受骗者，他们会要求返还财产，而这中间的计算、核对会非常复杂，还涉及无数的法律纠纷……这是律师和会计师们的盛宴，我们最好不要碰。”
　　茱莉亚点点头。
　　李军接着说：“很可惜，木星之瞳网站肯定要被关闭了……最大的地下情报交易中心被取消，对所有的地下组织来说，都会带来混乱。”
　　“有什么可惜的？”
　　李军闭口不言。
　　茱莉亚猜测，所有搞情报的人都会为木星之瞳网站黯然神伤吧。
　　李军继续快速浏览资料，现在要做的不是认真核对，而是检查这些资料是否齐全，毕竟情报分析不是他的工作，收集资料是他的任务。
　　他还用用快速播放的方式浏览了茱莉亚提供的录像。
　　“挺好的，能想到的资料基本都有了。”最后李军说：“我这就把他们都发送回地球。”
　　“发送这么多资料？现有的传输能力够吗？”茱莉亚对星际间的数据传送没有信心，拍个电报都那么贵。
　　“够！两百年前就能视频对话了，现在把整个视频发回去都没问题。发送完这些数据不需要一整天。”
　　哦。茱莉亚想起来了，人家背靠的是一个国家，不需要像私人用户那样，为电报上的每一个字所花的钱而心疼。
　　“我有个请求，希望你向上级转达。”茱莉亚说：“如果需要对公众披露整件事情，我希望不要提我的名字，也不要让我的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
　　“为什么呢？”李军略微有点意外：“出名是每个人的追求呀！”
　　“您就不想出名，对吧？”茱莉亚说：“李军肯定是个假名。”
　　“我想出名啊，一旦出名了，就能换个阳光下的工作了。”李军一本正经的说：“那时候我就不叫李军了。”
　　茱莉亚笑了，人跟人真的不一样。
　　“是这样的。我男朋友和他父母并不知道我是克隆人，一旦知道了，接下来大家就比较尴尬了。”她脸上一副“你懂的”表情。
　　李军想了想：“嗯。我懂了。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把你的意见向上边转告的。”
　　“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巧月只有我这一个分身可以自由活动，如果我还想当她的眼睛，在世界各处旅游，那么我的身份最好不要曝光。”这个理由够硬了。
　　“我想上级会考虑到这一点的。”
　　“那好，谢谢了。”茱莉亚伸出了右手。
　　送走了李军，茱莉亚长长伸了一个懒腰。终于结束了，这件事情基本跟自己无关了。
　　今后人类要怎么处理自己和巧月，今后自己怎么生活，自己该怎么处理和莱因哈特的感情问题……这些事情都只能到时候再说啦，现在着急也没用。
　　她走到对面的房间，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莱因哈特。
　　“结束了？”
　　“结束了。”
　　茱莉亚走上前，抱住莱因哈特。
　　“嘿嘿嘿，别在这里秀恩爱。”后面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是周人靖，他不眠不休的玩游戏，不但嗓子沙哑，还胡子拉碴。
　　茱莉亚微笑着离开了莱因哈特的怀抱，两人牵着手走进了周人靖的房间。茱莉亚皱了皱眉，让阿土开窗赶紧通风。
　　“嗨，永生教完蛋了，你母亲的财产有望返还一部分给你了。”茱莉亚高兴的说。
　　“我无所谓。我母亲现在留给我的钱，我一辈子都花不完。”周人靖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更多的钱，只是个数字而已。”
　　“不能这么说，你要能拿回来一部分钱，你就能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
　　“嗯。多给点钱，能卖我一艘太空战舰吗？”
　　“你买不起。”茱莉亚实实在在的说。一艘太空中的战舰？哪怕是最便宜的侦查飞艇，也够他倾家荡产了。
　　“你能送我一艘吗？”
　　“什么？”
　　“现在你手里有很多‘先知’的财产，能以某种名义报废一条船，然后处理给我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人靖的情绪低落了：“我怀念在太空军的日子。”
　　“每个军人都有退役的那一天，不可能让每个军人都开一辆坦克回家。”茱莉亚说：“想都不要想。”
　　“我不是开回家，而是收藏一条破船……收藏而已。”
　　“土豪啊。这都可以收藏……可还是不行。你这是让我犯罪，我不同意。”
　　周人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念头有点荒唐。
　　“这样吧，有没有现成的飞船让我开一开？临时过瘾一把，行吗？”
　　“当然有现成的飞船啦。不过我已经全部移交给李军了啦。他现在有木星附近每一艘飞船的具体位置，燃料储备什么的都有详细登记，所以你不可能悄悄的去开一趟。”
　　“你肯定有办法的，让我去开一开。”
　　“没办法。也许你该去求李军。”
　　“切。我又不认识他。你要什么条件才愿意帮我？”
　　“其他事情我都很愿意帮助你……不过这件事情，真没法帮你。”
　　“茱莉亚，我母亲是因为见了你才去世的。现在你能颠覆永生教，我母亲就是你的第一块垫脚石。”
　　周人靖说的对，茱莉亚不由得心中一紧。
　　虽说庄雅舒是自己找死，可她何尝不是为了掩护自己而死？
　　心中暗叹，自己做不到像“先知”那样冷酷无情。
　　“说起来，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的母亲。”
　　“茱莉亚，我不是让你怜悯我。而是你要明白，你我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普通朋友。”
　　是的。这些天以来，茱莉亚总和莱因哈特腻在一起，也许真是忽略了周人靖的感受。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些秘密，这些秘密要么能让两人彼此信任，要么就是逼迫茱莉亚杀人灭口。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茱莉亚想到一种可能性：“我当过三天你的女朋友。”
　　“你要不是这么个大洋马的模样，而是长得跟七月七日差不多的话……也许我会喜欢你。”
　　茱莉亚被堵的无话可说。愣了半晌她才说：“所有人都知道我漂亮，你却嫌弃我是白种人……你是外貌协会的？”
　　还没等周人靖回答，她又说：“等等。你怎么知道七月七日的？”
　　“只要关心《穿宋》节目的人，都知道制片人从伊万.波多伊斯基换成了七月七日。年轻漂亮的女孩，身居高位，总是能引起人们的仰慕。”
　　原来如此。茱莉亚干笑了两声：“我答应你，免费送给你一艘中国产的太空驱逐舰，里边的系统已经被‘先知’改造过了，我给你安排一个AI过去，你不需要二十多个战友，一个人就能开动这艘飞船。你可以把它当做私人飞船。随意旅行，飞船的维护保养我也能帮你安排能维修的地方，不过要你付费给他们。”
　　“真的？”
　　“真的。我们是朋友嘛。”
　　茱莉亚说的太空驱逐舰，就是“先知”遗留在小行星带的装备之一，这批装备茱莉亚隐瞒了下来，她并不打算归还给人类。她已经做在“先知”的账目上了手脚，这批飞船所在的基地被标注为“绝密”，只有“先知”才能打开……其实，里边什么都没有，等联合国的密码专家解开文件，发现只有大批飞船因实验失败而报废，然后被扔进木星大气层的记录。
　　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进入木星大气层的飞船将会在高温高压下被溶解成原子、离子，成为木星的一部分，一点渣都不会剩下。
　　茱莉亚悄悄藏起了四百二十三艘战舰，二十一万多套机甲，还有四个秘密维修基地的全套设备。这支武装的价值超过百万亿信用点，规模仅次于中美两国，排名世界第三。这些装备不需要人类操作，全部由AI控制，目前都驻泊在小行星带的四个秘密基地里。
　　她发了一大笔战争财，如果她出售这些装备，哪怕是打折出售，换来的信用点可以让她成为世界首富。
　　“先知”无论是窃取装备，窃取配件还是秘密兴建基地，都害死了很多人。所以这些装备全部沾满了人类的鲜血。茱莉亚隐匿下这些装备，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人类将来肯定会发现异常，不过按照常人的思维，他们会去寻找“先知”遗留的“宝藏”，而不是怀疑到巧月和茱莉亚的身上。
　　现在嘛，茱莉亚要送出一艘战舰，自己的舰队减员一艘，她送得起。
　　至于其他的……大炮、机甲等等是纯粹的战斗装备，这个就不送了，不能害周人靖拿不到飞船不是？
　　送的方式也很讲究。茱莉亚将这艘船拆除武备，做一些适当的破坏，仿佛是“先知”失败的废品，然后让它按照一条隐秘航线向火星方向航行。它将在大约在两年后抵达火星轨道，到时候周人靖将带领一个探险队发现这艘无人的飞船。
　　周人靖作为飞船的发现人，有权援引《太空财产法》中的相关条款，将这艘无武备，失踪超过二十年的飞船定义为无主财产，将自己定义为发现人，从而合法的将飞船据为己有。然后嘛，就声称管理整个飞船的AI是自己植入的，一切都将合理合法。
　　听完茱莉亚的安排，周人靖兴奋不已，连声道谢。
　　莱因哈特也来凑热闹：“茱莉亚，什么时候你也送给我一艘飞船吧！”
　　“我的就是你的，亲爱的，不需要专门送你一艘。”
　　“亲爱的，你到底有多少飞船？”
　　“暂时保密。”
　　“还说你的就是我的呢……我看你就是抠门！”莱因哈特的汉语越来越好了。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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