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清河顾白鹿

　　屋内陷入了寂静，初微站在门口，虽然心中暗涌不断，可她还是不由侧了身子，将耳朵稍微往房门贴去，犹记得以前她曾因为闻了合欢散而觉得浑身无力，想必此刻的顾清让也是一样吧，若是她没有猜错，方才那一声闷响是他用内力将什么给震碎了，所以，即便他内力再强，在中了合欢散的情况下还强行使用内力，那么现在的顾清让，武力值恐怕连她都不如了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屋内忽然传出顾清让微乎其微的声音，伴着喑哑的喘息声，待飘进初微耳朵里时，已是另一种感觉了。

　　初微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陪丁宁去捉奸的那一天，那时她也是站在丁宁家的卧房外，听着里面奸夫淫.妇的对话，当时的她怒极了，抬脚便踹开了卧房的门，可是现在，面对着曾经和她有过夫妻这层关系的顾清让，明知道此时的他必定是和他的青梅竹马抱在一起，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她却能冷静地站在外面听着两人的对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因为我跟方亭知亲密了些，你一直在生我的气，清让，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我打小便没有父母，是墨姑姑将我带去墨剑山庄的，后来，我便跟在了静妃娘娘身边，所有人都暗示我，我将来会成为你的王妃，所以，我虽然做了些惹你不高兴的事，可我那样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呀，你为了清清娶了别的女人，我从来没有跟你抱怨过一句，可你是如何对我的？如今，我并不奢求成为你的唯一，可你为何不能给我一个身份？你这样对我，难道就不怕静妃娘娘伤心吗？”

　　止若说着，便扒着手开始将顾清让身上的衣物褪去。

　　顾清让清楚地看着她的动作，却是没有力气反抗。

　　其实，止若给顾清让下的合欢散药性并不强烈，如今他之所以没有反抗的力气，是因为在那之前她给他吃了能短时间抑制内力的药，加上他方才因为识破她的计划而运了气，所以现在才会有脱力的感觉。

　　而她之所以在调试合欢散时没有下足以让他失去意志的分量，是因为她骨子里还是有一份倔强在，她不希望他在被药物控制后连谁都分不清的情况下要她。

　　顾清让喘着粗气，脸颊绯红地断续说道：“是……曾经我也想过给你一个名分，可是，止若……我不能给你更多，方亭知他爱你，哪怕知道你是在利用他，他也不曾恨你……他跟我说，他会等你的……”

　　止若猛地一摇头，厉声道：“我不在乎他怎么想！我在乎的是你……清让，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

　　顾清让眸光明亮，毅然说道：“不，从前我并不清楚……以为对你的责任便是爱，直到我遇到她，我才明白那种感情不是，我爱的那个人……从前叫南清……现在……叫沈初微……”

　　像是被冷风激了一下，初微倏地一颤，不觉握紧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在她离开之前，她听过一次他说爱她的话，那时，她是一个字都不信，可现在，明明他的声音微弱到她几乎听不清，可那些字句却像是千金重石一样，一下子砸在了她的心上。

　　流石坠落，静湖也能泛起涟漪，哪怕是冰冻三尺后，上面也会有痕迹的。

　　可即便是这样，她心中也并没有太多的欣喜，伤过了，痛过了，之后再面对治疗，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有些事，并非一句话就能弥补的，哪怕那句话，其实很让人感动。

　　初微微一阖眼，待眼中潮气褪去后，她才低头朝脚边混了池水的半桶冰块望去。

　　屋内的两个人正在上演的真情告白，对于顾清让的想法，她并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是想尽快和止若好好谈一谈，她想知道，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顾清让发生些什么，是不是因为她已经被她逼到悬崖边了，是不是她前几日在安梅园的话让她觉得惶恐不安，所以她才不得不用到合欢散。

　　十四年的感情，却要用合欢散来确定关系，还真是有些可悲。

　　想到这，她嘴角微勾，稍一俯身便将木桶提在了手中。

　　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没有一丝杂音，所以床榻上的两个人并没有发现她，初微提着木桶缓缓朝床榻走去，顿时将两人衣裳褪去后紧贴在一起的身子看了个清楚。

　　不知为何，她忽然懂了当时丁宁为何会不打不闹，不哭不愤，她虽不是那种心理，却也明白了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谁能信她的话，左司说的什么灵魄，不管那是什么，不管她是妖还是鬼，反正她都不是人！你莫要再被她迷惑了。”止若似乎有些恼了，声音不由高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止若……我再说一次，出去！你不能……噗——！”他的话还没说完，为了阻止止若的动作，他似乎又逼着自己使用了内力，导致他体内的真气乱窜，堆积在胸口的炙热急速涌出，在他侧头的一瞬便抑制不住地喷了出来。

　　“清让！”

　　“哗啦——！”

　　“啊——！”

　　伴着初微的动作，浸着还未化透的冰块的水尽数泼在了床榻上，止若因为是趴在顾清让身上的，受灾尤其严重，她白皙的后背霎时被冻得通红，和她身下的顾清让成了一个色调，她在惨叫声中回过头来，在看到初微的一瞬间，眼中诧异未退，却是有杀意自眼底漫出。

　　难道她当真觉得自己不可能过来的？

　　对上止若骤寒的眉眼，初微疑惑想着。

　　对于止若明漏在外的杀意，初微并没有半分的胆怯，将手中木桶搁在地上后，她莞尔一笑，淡淡道：“阿乐跟我说你中了合欢散，本着求证心理，我来这里是想知道，这冰水对于合欢散是否能起到缓解作用，如今看来，对于中毒的人似乎不行，可是对于急着爬上别人床的人却有那么一些作用，止若姑娘，如今你可清醒了？”

　　话到最后，她的目光已停在了止若红艳似火的抹胸上。

　　“你——！”止若咬牙道。

　　顾清让半眯着眼死死凝着两步远的初微，恍惚间，他眼中的人慢慢幻化成了南清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所以才看到了她，可他却发现，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一直被他压抑着的腹部的那一团火便是再也不受他控制了。

　　他趁着止若侧过身去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开坐了起来，“南……初微……”

　　初微看着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不由皱了眉，“我可不是来给你解毒的，你就老老实实地躺在你的床上吧，你若是再想着对我动手动脚，屋外就是池塘，我可不介意将你丢进去。”

　　“……丢进去……更好。”中了合欢散后，面对着止若，在自己始终能控制着意识的时候，他以为合欢散对于他来说原来也没有那么不可控，谁知一看到她，那强烈的欲望便一瞬间将他吞噬。

　　并非是他能控制药力，而是在他心里始终只想要她一人。

　　初微冷冷一笑，“哼，是呀，当初在试药的时候，你对我做了那种事，后来你将我丢在帝都，有好几次，我都跳进安梅园的池塘，只求一死，如今将你丢进去，也可以让你尝尝我当初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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