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带死神光环的男人[穿越]

　　“滴答”心中仿佛有水滴落下，荡起一片波澜。下一刻，他听到自己说：“听闻百轮木由亲人切成七片后用红线穿孔再悬于房梁方能发挥最大效用。你若想要，就差人去寻一块百轮木，再去寻把趁手的刀来，我来为你切七。”语气比平时急促许多，像是在掩盖起伏的心绪。

　　夏侯尚定定地望着莫尘，双手小心翼翼控制着力道，不敢用力，也不想放开。“我里屋墙壁上就着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它是我征战沙场时的佩刀。你随……为父……前来取，可好？”在说出“为父”二字之后，夏侯尚停顿了片刻。

　　夏侯尚在打量莫尘的反应。见莫尘没反驳，夏侯尚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霍然起身，出门吩咐了几句，又几步走进屋摘下挂在墙上的爱刀。

　　在摸上刀身的那一刻，夏侯尚迅速从软弱的情绪中抽离。此时此刻，夏侯尚身穿锦衣立于内宅，却仿若银铠甲在身，旌旗在侧，气势凛然，端是一位威震四方的戍边大将。

　　夏侯尚郑重地将刀交与莫尘，眸光深沉而柔和，带着对过去的怀念和怅然。“此刀，名为莫刀！”未亡而托刀，即便只是暂时，也代表着一份认可。莫刀出，战鼓擂，亲自托刀背后的意义比刀自身价值还要重大。

　　莫尘接过这把朴实无华的刀，厚重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宝刀出鞘，发出“嗡”的一声轻吟。一把经历沙场染血的刀在出鞘后竟没有任何血气缠绕，仿佛解开了某种封印，刀身那种沉稳如山的气势愈发摄人。

　　这刀在凡界绝对称得上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宝刀！

　　夏侯尚放手的下一瞬，刀身似有千钧之重，这是莫刀在暗中抗拒着莫尘。莫尘面色如常，单手拎起乌黑的百轮木置于桌上，一手抡起莫刀，刷刷刷六刀过后，百轮木被均匀切成七片。木片应声散在桌上，木桌却完好无损，堪称最完美的切七。

　　“好！”夏侯尚低喝一声，看向莫尘的眼中除了慈爱又多了一重欣赏。看样子夏侯尚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心病有了心药医。莫尘见夏侯尚神色疲惫，便起身告辞。夏侯尚抱着木片目光炯炯，点头应允。

　　时间前移，晨光破晓，清河坊外。

　　柔美悲伤的念唱徐徐落下，紧接着就是一阵敲门声。“昔时无偶去，今年还独归。”“咚咚，咚。”“故人恩义重，不忍更双飞。”“咚咚，咚。”

　　唱歌的少女被扰烦了，怒气冲冲地从二楼窗里探出头来，泼辣的话语同之前悲戚的唱念判若两人。“懂不懂规矩，一大早来这里里扰人清幽？”

　　闻人懿歉意地笑了笑，这笑容为他平凡的面容增色不少，说不出的写意风流。“‘昔时无偶去，今年还独归。故人恩义重，不忍更双飞。’出自《青泥莲花记》。姑娘身处红尘却不染红尘，着实不易。”

　　少女掩唇轻嘲，不给面子道：“我话里皆是思念情郎的红尘俗话，你却把我比作莲花，你也着实不易呢！”说罢，她猛地关上了窗。

　　闻人懿话音一转，道，“是在下唐突了，不知可否劳烦姑娘帮忙唤出老板娘？”

　　窗内的少女沉默片刻，重新打开窗，探头抿嘴一笑，“公子稍等。”说完就温温柔柔关上窗。约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伴着清早的虫鸣，闻人懿见到了略施粉黛的老板娘。老板娘打开门，扶了扶头上的两根玉簪，笑着迎上前：“俊哥儿来得真早，快进门歇歇。”

　　外场提着水铫子来冲茶，老板娘接过水铫子将人打发走，亲手泡起茶来。她动作优雅，神情专注，嘴上似嗔似怨地解释道：“前些日子总有人大清早的来敲门，什么话也不留，撂下一个湖绿色的包裹就跑，扰得姑娘们整日不得安生。今日是误将你当做那人，有个姑娘才出言不逊，我方才已经教过她了。”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方才的话，门外响起“嘟嘟嘟”的敲门声。外场反应最快，匆匆跑去开门，门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低头一瞧，地上依旧摆着一个湖绿布包成的小包。外场捡起小包，拿到老板娘面前摊开。

　　老板娘看了眼包里散落的零碎物件，抬起素手作势在鼻下扇了扇：“一些劣质的胭脂水粉，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来历不明的东西，就是咱们这儿最缺钱的姑娘都不敢随便往脸上抹。”

　　老板娘似是忽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轻飘飘提了一句：“说来也怪，这些东西最后总会出现在孙香儿身上，那股子浓烈的劣质香味根本遮不住呢。”外场拿着包裹退下，老板娘用镊子夹起两个小巧玲珑的茶杯，泡好的嫩黄色茶水缓缓注入其中。

　　“君子春茶，清冽回甘，润喉生津，因一段君子相邀的故事闻名天下，如今附庸风雅之辈皆爱饮此茶。我喝茶没那些讲究，泡茶只为一个好喝，”老板娘端起一个茶杯置于闻人懿面前，“请！”

　　闻人懿品了一口，赞道：“果然好喝，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参百品而不混，越众饮而独高。”

　　老板娘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莞尔一笑：“那是自然。云城每隔十年，会有一次丰神年，全年四季如春。这君子春茶和凤霞红叶一样，唯有在那一年才能培育出来，可谓天下无双了。”

　　放下茶杯，闻人懿含笑开口：“我初来乍到，为知晓云城大小事，特意拜访老板娘，不如就从这丰神年先讲起？”

　　“哎呦，那话可就长了，劳烦俊哥儿移步厢房，你只要不嫌我啰嗦，云城的那些大事小事，亦或是吴国的大事小事，我都可与你慢慢说来……”

　　屋内言笑晏晏，屋外下起了大雨，打湿了行人的衣裳。一堵墙，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灰马甲缩成一团，尽量不让飞溅的泥点子弄脏他为数不多的干净衣裳。明明不想被人瞧见，可每次去清河坊送东西，灰马甲总还要穿上最体面的衣服。

　　灰马甲混在行人中，与莫尘擦肩而过。

　　莫尘无意留在夏侯府，得知傀儡能自由行动，莫尘心里多了几分考量。他打出法诀，让傀儡在这陌生的地方做他的引路人，神念凝成的绳子一头系在他的手腕，一头连在傀儡的后颈，自己则像风筝一般飞在半空。

　　傀儡取来钱财和雨伞，刚一出门，天上就飘起了细雨，细雨打在撑开的油纸伞上，发出噼噼啪啪的细微响声。转眼间这雨就越下越急，路上的人匆匆散开避雨，皆下意识地避开路边的莫尘。

　　傀儡“莫尘”淡定地走在路中央，手中稳稳握着伞柄。莫尘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仿若自己也身陷其中，又被无数透明的雨水砸落。莫尘盯着宽大的伞面，想起闻人懿暴露后的无赖嘴脸，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漫天雨幕模糊了世界，周围的路看起来陌生又相似：老旧的二层小楼，一排又一排，分布在街道两侧，依稀可见旧日繁华。莫尘抱紧双臂，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自己。

　　无面傀儡转了个弯，在一个小面馆前停了下来。空气中夹杂着水汽，冰冷潮湿，面馆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被雨水打湿，变成一种暗沉的红。傀儡寻了个干净的板凳落座，娴熟地点了碗阳春面。

　　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被小二端来。莫尘飘进无面傀儡中，用白瓷勺子舀起黄绿色面汤放进口中，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透凉的灵魂因为突然的温暖打了个激灵。莫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真的不一样了。

　　吃完面，莫尘离开傀儡的躯体，就听傀儡很自然地又点了一碗面。莫尘动作一顿，重新飘回傀儡中。第二碗面准备的时间有些长，莫尘沉默地望着窗外清冷的街景，眼中没有不耐的情绪，应该说他眼中很少出现过鲜明的情绪。

　　百年来，莫尘习惯不去关注自己身处何地，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如今天下一分为三，西边楽国，中间夏国，东边吴国。三国周边分布的零散小国都仰仗着三国的鼻息生存。然而，在莫尘的记忆中，据史书记载，这种三足鼎立的格局只曾出现在百年前。

　　百年前？莫尘无意识曲起手指敲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他依稀记得有人常常这么敲。那个人是谁？闻人懿吗？洒了绿油油的葱花的阳春面端来了，热气蒸腾，香味扑鼻。莫尘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含在嘴里咀嚼。他最近记起了一些片段——这些碎片化的片段在串起来之前，只会妨碍他的判断。纷繁复杂的情绪很快就被他压在心底。

　　灰马甲一路小跑回到他的破房子。屋里有一面坏了的镜子，说是镜子，不如说是块能照出人影的比巴掌大一点的碎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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