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带死神光环的男人[穿越]

　　灰马甲扶正镜子，镜中闪过桌上空荡荡的碗，调整角度，镜子出现灰马甲脏兮兮的脸。他就着脸上的雨水抹了抹脸，踢踢踏踏地从水缸里舀了碗凉水灌下肚。

　　他又瞧了眼外面的天气，估计今早很难弄些可口的食物填进嘴里，干脆扑到床上打了个滚，抱着被子打算睡个回笼觉。这时，门外响起几声狗叫，灰马甲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起身开门。

　　门外，一人躺在泥地里。丑狗正盯着那人，喉间发出危险的呼噜声。“丑狗，回来，别淋雨，病了我可没钱治。”他慢悠悠地命令道。丑狗盯着地上那人，慢慢匍匐着退到屋檐下，鼻尖轻轻拱了拱灰马甲的鞋尖。

　　灰马甲隔着雨幕仔细打量着来人，认出是谁后，他一拍门框，怒道：“靠！疯子，你要发疯别在我家门口！我今天还没吃上饭，小心我把你抓回来剐了你屁股上的二两肉炖汤喝！”

　　那疯子躺在烂泥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压泥声，半晌才说：“等我死了，你就吃我的肉吧。吃了肉，有力气赚钱，能早点接回孙小姐。”

　　“呸！”灰马甲啐了一口，“暗街的人宁愿饿死都不会吃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吃人会上瘾的。吃过一次，两次，第三次饿了连亲人都能下的了嘴。那跟畜生有什么两样！”

　　湿乱的头发被风卷进嘴里，疯子没什么力气，也想学灰马甲那样将头发啐出来。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还是用手将绞在嘴里的头发弄了出来。做完这些，他虚弱一笑，闭上眼说：“我不想活了。”

　　“是啊，富家少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锦衣玉食也都享受过，你这辈子活得够本了，就别在我门口挡道了。你要是死了，我还得挖个坑帮你埋了。你说你亏心不亏心啊，怎么就赖上我了呢？”

　　“抱歉，我也想过挖那种洞，可我挖不动，我指甲里都是泥……”

　　“啰嗦。”

　　“你不吃人肉，你家狗吃人肉吗？”

　　“吃啊，丑狗啥都吃。怕了吗？”

　　“我……不想被狗吃，听着不是个好下场。”

　　疯子是赵府大公子的时候，灰马甲有段时间经常关照这位赵大公子——的钱包。赵府家丁抓到过他几次，每次都被赵穆拦下，他说灰马甲是凭本事偷的钱，为什么要打人。连倒在地上的灰马甲都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于是，灰马甲那段时间算是逮了一只肥羊。薅羊毛的时间长了，他薅得有些害怕，小心地见好就收。谁知这傻羊竟然傻乎乎地跑过来问灰马甲为什么不薅他的羊毛，是不是打算换一个营生，直叫灰马甲彻底没了脾气。

　　赵大公子喜洁，如今却成了躺在烂泥里的疯子。灰马甲看不下去，将人拖进屋里，舀了勺凉水给疯子喂下。上次捡了条狗，这次又捡了个人，家里有三张嘴要吃饭，每一个饭量都还不小。灰马甲决定出去找点吃的。

　　家里没把好伞，灰马甲又舍不得穿他留着去见孙小姐的干净衣裳，就从角落里翻出件灰扑扑的衣服换上，最后又在外面套上了他脏兮兮的灰马甲。寒秋清早的雨很冷，灰马甲一开门就冻得打了个哆嗦。他里面这件是夏天的衣服，如今穿出来就有些单薄。

　　“不冷吗？”赵慕侧躺在床上问。

　　“放心，冻不死！”

　　“为什么救我……”赵慕翻了个身，垂下眼盯着地面。

　　灰马甲撇撇嘴，翻出一床被子，粗鲁地裹住赵慕：“谁让我认你这个朋友呢？”

　　赵慕侧躺在温暖的床上，抬起眼望着灰马甲远去的背影慢慢笑了。他先是小声的笑，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大笑不止。掀开身上硬邦邦的脏被，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上滴水。“什么都不问就敢收留我，我竟不知你究竟是胆大还是胆小。”

　　赵穆瘫在床上反复斟酌这烫人的“朋友”二字，顺手从怀里取出一枚精巧的铜铃铛。

　　铃铛内垂有九个形态各异的小铜舌，拔掉塞子摇铃铛，铃铛里就能传出清晰的虎啸之声，十分神奇，此铃又名“兽王铃”。

　　赵慕隐忍布局多年，四处收揽命途坎坷的能人异士，在这些人的身体里种了兽王铃的子蛊，只要摇响这个铃铛，这些人都将为他所用。

　　不过一念之差，赵穆不仅没将灰马甲逼成真正的暗街人，还阴差阳错与他成了朋友。

　　平安街的路，泥泞，却没有多少积水。雨水顺着流进了葬人洞，洞里的人都是暗街人。暗街是他们自己人的叫法，这条街明面上有个讽刺的名字——“平安街”。如果这雨连续下一天，到了晚上这里的地上就会冒出无数张嘴喘气的人脸。他们会沉默地往洞外舀水，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白日里，即便积水淹没了膝盖，他们也绝对不会爬出来。

　　暗街就像一个蜂巢，每个葬人洞里都藏着一只蜇人的“马蜂”。这些暗街人多是最底层的流民，他们有的犯了罪正被追捕，有的得罪权贵遭人陷害，有的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而他们中只要有一人被发现，就会牵连所有人。届时，众人轻则被驱逐出城，重则全部横死街头。城里至少还能寻到东西果腹，城外他们就野兽果腹的食物。

　　能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存活至今，暗街人都有着惊人的毅力和求生欲。他们几乎人人都有一技之长傍身，只可惜无人敢用他们。等到钱财散尽，他们便只能龟缩在暗街的一角，共同掩藏住这条街的秘密。

　　灰马甲常年生活在平安街上，知晓暗街事，却不是暗街人。生活在平安街上的都是遭人厌弃的地痞流氓。这是一帮很有义气的地痞流氓。灰马甲就是其中之一。离了他们的接济，真正的暗街人早就死光了。

　　灰马甲不知道的是，那帮热心的“伙伴”都是被某人拿捏住了身家性命，唯独他一人是误闯进来，并且是真心实意地跟着帮忙。

　　灰马甲捂着肚子，肚子咕噜噜叫着。走了几步，他神色蔫蔫地捡起一把落叶，又将滴水的落叶丢回地上，一路踢踢踏踏走出了平安街。那些落叶被他这么一丢，恰巧挡住了一小块冒着白泡泡的地面。一只枯瘦的手随后伸出来将那些叶子均匀铺开，挡住了飞溅的雨水。

　　灰马甲无视周围人看向他的怪异眼神，蹲在一个墙角思考该去哪里弄钱买吃的。灰马甲虽然被人称为流氓小偷，却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他的规矩有两条：一是只偷碎银，二是不拿沾血的钱。

　　因为除了碎银，沾手其他物件都有可能招惹事端。偷到整个的银元宝也要尽快敲成碎银，尤其注意磨去银宝底部的印记。沾血的钱分很多种，穷人的救命钱、死人的下葬钱、孤女的卖身钱等等。这些钱不吉利，沾之有损阴德，他也是不愿碰的。

　　灰马甲在墙角蹲了一会，在墙缝里抠出一枚脏兮兮的铜钱，用雨水洗干净放进兜里。他如今需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只是他的名声也不太好，估计这事儿也悬。

　　啧，真是麻烦！

　　又蹲了一会，灰马甲的腿蹲麻了。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脱掉鞋低头搓着被雨水冻麻的脚指。

　　突然，一个黑色钱袋冲着灰马甲砸来。灰马甲看都没看就一把接住，在手里掂了掂，扯开袋子往里一瞧，乐了。“五两，这是哪位爷扔的？”

　　他抬头看向来人，见来人是个身高八尺有余一脸凶相的汉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两条裤腿全是泥，颇像一种较大的长毛狗。灰马甲瞬间换上狗腿子的表情：“我这手刚抠过脚，您看您这袋子还要不？”

　　“都是给你的，不嫌脏就拿去用。小子，我看你身手不错，来俺手底下做小弟咋样？”

　　灰马甲把钱袋塞进衣服里，身体紧绷，随时准备逃跑。“这位爷，我是手脚利索，但打架不行啊。”

　　“老子有说俺是打手吗？俺可是夏侯府的家兵，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位置！俺当年可是跟着夏侯将军出生入死才能有这个机会。”那汉子拔高了声音。

　　“夏侯府……收我这种人做什么？”灰马甲盯着汉子看了一会儿，也不着急跑了，慢慢换了个姿势坐好。“不是夏侯府收你，是俺收你做俺小弟。夏侯府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汉子摘下斗笠，露出头顶的小辫，凶狠地瞪了眼灰马甲。

　　灰马甲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啊，做你小弟要做什么？”“俺叫阿三。俺之前就听说过你。你小子腿脚快，小心谨慎还讲义气，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以后跟在俺身后替俺跑腿，一个月俺给你五两银子。但你今后要管好你的手，别让俺听到你又去偷鸡摸狗！”阿三凶道。

　　灰马甲听完眼珠一转，手捂着怀里的钱袋，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笑嘻嘻道：“明白，做了大哥的小弟被人抓到就是丢了大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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