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把芙蕖共晚凉

作者:顾念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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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不好了,不好了,长公主晕倒了。快去请御医来。”落日的余晖拢下来,罩在了偌大的菡萏殿上,显得阴翳而毫无生机。
      月珰走进内室见着兰太妃正跪在佛龛前诵经道,“娘娘,长公主晕倒了。现下请了御医呢。”
      兰太妃睁开双眼,眼中划过一丝亮光。“孟芙蕖晕倒了,这后宫就无人主持大局了。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忙。”
      迈进菡萏殿,兰太妃就见到孟挽穿着明黄色的十二章衮服正端坐在绣凳上,头上带着十二旒冕冠,几个月不见真是多了些帝王威仪。
      孟挽旁边还站着个玉面郎君,身着藏蓝色圆领袍,显得神采奕奕。
      “臣妾请皇上安。”兰太妃行了礼又看了看那个郎君道,“怎么萧公子也在这。”
      萧澈作揖行礼,“方才在与皇上鉴赏古玩,听闻这里出了事萧澈就随着一起来了。”
      兰太妃笑了笑,心中却暗暗腹诽,括儿曾说孟芙蕖拉拢了萧澈如今看来确有此事。“长公主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晕倒了?”
      孟挽的脸色不太好看,声音中也压着些怒火,那双眸子中更是焠了火一般盯着兰太妃,让兰太妃不禁心中一跳。“王院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王院正朝孟挽鞠了一躬道,“回皇上话,长公主似乎有中毒的迹象。”
      “中毒?”兰太妃猛地盯住王院正,孟芙蕖晕倒本是在她意料之内的,只是想让她三病五灾的,不大好过罢了,怎么就成了中毒?前两日孟芙蕖恰巧请了御医,难不成王院正是背叛了自己。兰太妃的声音陡然升高,“王院正不会是误诊了吧,这宫中谁会毒害长公主。王院正年岁大了,听闻院正的孙儿是医科圣手,不妨让公子进宫一试?”
      王院正深吸一口气,躬身对兰太妃道,“臣虽已年迈但是从医数十年,这点子本事还是有的。”
      兰太妃见他丝毫不受威胁心下一惊,悄悄给了月珰一个手势。此事多半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还是要好好查查宫里。
      月珰瞧见了慢慢向后退去,却被琼枝笑着叫住,“月珰姑姑这是去哪?太妃娘娘还在这呢,姑姑不在这伺候着?”
      琼枝的声音不大却落地清晰。月珰愣在原地正要解释,就见孟挽皱了皱眉头,“给朕看住椒兰殿里的人,事情没有查清前,一个都不许走。”说罢又吩咐道,“把公主今日的饮食都端上来,验毒。”
      晋元颔首道,“一切都准备下了。”说着击掌三下,门口的人便鱼贯而出,王院正拿了银针一一试过答到,“回皇上,此些皆无毒。”
      兰太妃原本提着的心更不安了些,演了这么大一出戏断不可能雷声大雨点小,只怕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皇上。”萧澈拱了拱手道,“萧澈曾听说有些毒不用食用,只要闻过气味碰过肌肤。时日久了也可中毒。”
      孟挽微微思索,颔首吩咐道,“晋元,去把长公主用的都一一验过。”
      晋元接到命令遣了一众人去查。不一会一个小内侍就拿着根变黑了的银针过来,“启禀皇上,这香料中被人放了毒。”
      孟挽看着发黑的银针,冷笑一声。“真是好计谋啊。这香料是朕让人配的,竟然都在太岁头上动土了。给朕查,都有谁碰过这香料!”说着孟挽把一旁的茶杯掼到了地上。
      一众人等皆跪下求饶。琼枝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道,“皇上,这香料是皇上亲赏的,长公主一向爱若珍宝。菡萏殿中,除了奴婢和长公主,只有婢女玉壶碰过。”
      兰太妃一惊这才知道他们的图谋,这香料本就是她动了手脚,无论是王院正还是玉壶的的确确是自己的人,就算查出来不足致死也没人相信了。孟芙蕖这是借她自己的手铲除自己。望了眼远处被看管起来的月珰和康泰暗暗咬牙。这是挖好了陷阱等着我跳进来呢。
      此时玉壶已经被带了上来,她看起来惊恐极了伏在地上拼命的大呼饶命。
      “你从实招来,朕就饶你一条贱命。”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谋害长姐的性命,眼框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惊恐变得红红的,眼神也变得狠历起来,让人背后发凉。
      玉壶抱着孟挽的脚战战兢兢道,“是兰太妃。她把东西交给奴婢的,她用妹妹的性命要挟奴婢说只要把东西掺在香料里就好,这不会要了长公主性命。奴婢也是没有法子了。求皇上饶了奴婢吧。”
      孟挽用力将她踹开,咬着牙道。“去椒兰殿,查查看是否有这种药。”
      玉壶扶着腹部,坐在地上只呜呜的哭着。
      兰太妃看到玉壶被拽出来的时候已经心如死灰,恐怕玉壶早已和碧壶那个小贱人通过气了,这时应该把药藏在了殿内。兰太妃的手中沁出了些汗水,她拿出袖中的绢帕擦了擦。将背挺得更直了些。只希望此事不要牵连了哥哥和括儿。
      晋元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包裹,“皇上,奴才在椒兰殿的被褥下找到了这瓶药。还有……”说着打开了包裹,“奴才搜宫时,一个名叫碧壶的侍女抱着它跑出来被奴才撞到了。”
      孟挽看着两只小人身上密密麻麻扎着的银针,一下扔到兰太妃身上,“毒妇,你害死母后还不够。还要害死朕和长姐。”说着站起身来,“宫中禁厌胜,来人把兰太妃幽禁椒兰殿。”
      小人身上的细针扎到兰太妃的身上,有片刻的刺痛。兰太妃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拿起那两只小人。宫中自前朝起便禁厌胜,孟芙蕖这不禁是要害她,还要害括儿和哥哥。毒害并不要紧,她与孟挽姐弟嫌隙已多,真真假假百官各有猜想。只是这厌胜之术,怕是真的扣在她头上摘不下去了。
      兰太妃忽然狠历起来,指着孟挽道,“谁敢动本宫。你以为扳倒了本宫,周楚颐就能当上太后了?做梦。当年她毒害本宫,毒害留王之事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孟挽指着兰太妃正欲说话,就见着站在一旁一个不起眼的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含泪道,“皇上,奴婢原先是尚食局的医女,当年下毒之事并非周皇后所为。”
      胡林一也随着一同跪在了地上,“皇上,臣知道当年之事,请皇上容禀。”
      孟挽听闻两人言语之间关于母后,也捺下了性子,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禀。”
      胡林一趴着身子,徐徐开口道,“臣原先是御医院的御医,周皇后当时刚刚诞下公主又与先帝感情甚笃,兰太妃心生嫉妒于是命臣的同仁赵御医把三七换成了三七花。三七花虽与三七有同效,但是体虚之人却不能食用。也因如此,皇后才会早产。”
      徐大娘也扣了头一字一句道,“奴婢原本是尚食局的医女,后因留王中毒一事派遣到椒兰殿照顾。当夜留王突发高烧,奴婢擅自把了留王的脉象。留王脉象虽薄弱但是中毒却并未伤及心脉,祛毒时御医也只是催吐便好了,并未施针。可御医上报时却说留王中毒颇深,下毒之人存了致死之心。后来奴婢惴惴不安,心想此事关乎内宫争斗,生怕被灭口。偷偷逃离宫中还遭到了兰太妃的追杀。”
      孟挽额角上爆满了青筋,他猛地一拍桌子,上前举起了右手。
      一个不足弱冠之龄的小儿眼睛里却淬满了狠毒。兰太妃身子一凛,尖叫着躲开。
      孟挽克制着自己,放下了右手,握紧了拳头,浑身都在颤抖。“你是先帝庶妃,朕尊敬你。但是你构陷皇后,毒害皇后,实施巫蛊之术。这些足以将你杖杀。来人……”殿外的侍卫早已整装待发,得了命令快步进来。
      兰太妃看着殿内一众穿着甲胄的侍卫,仰头大笑,一滴眼泪慢慢划过了脸颊。“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你们都是安排好的,找来这些人不过是要治本宫的罪。本宫不认,你们凭什么构陷本宫。这个医女不过是猜测,这个御医也是口说无凭。”
      王院正叹了口气,心知这些指证不过是家家酒。兰太妃贵为先帝妃嫔,丞相之妹,怎么能如此轻易撼动。王院正缓缓褪下了乌纱帽,放在一侧,行礼道“皇上,臣有罪。臣之前受太妃之命,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那些信件药方都在臣的书房中。臣只求皇上可以饶王家上下一条性命。”
      萧澈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老人,心里一软。如此多的人来指证他也大概清楚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孟挽斜视兰太妃,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蔑一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让禁军去搜证吧。晋元,将兰太妃幽禁,等明日早朝朕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昭告天下。”孟挽又看了看跪在下首的两个宫女,“这两人……”
      “长公主。”琼枝大呼一声,“您醒了。”萧澈轻轻勾起了一个微笑,醒的真是及时。萧澈随着孟挽大步走进帷帐,只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冰美人仰卧在黄莉雕花的架子床上。
      孟挽连忙上前查看,“长姐,你醒了。你吓死挽儿了。”
      萧澈看着她被汗水洇湿的绸缎枕头上,只无奈一笑。
      孟芙蕖摸了摸孟挽的额头,“挽儿乖。长姐没事。只是这两个宫女本来就受人胁迫,把他们送到洗衣局受到惩罚便是了。”
      孟挽颔首,“挽儿知道了。长姐你还好吗。”
      孟芙蕖笑着道,“只是有些累,其他还好。”
      孟挽打量着她发白的嘴唇,吩咐道,“晋元,把无关的人都带下去。让长公主好生休息。”
      孟芙蕖抬起眼看见站在床尾的萧澈,“萧公子也在这里。”
      萧澈见她气若游丝,神色也怏怏的。又见着孟挽起身去收拾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去了。上前掖了掖被角,“你着实不让人省心。”
      孟芙蕖脸上一红,别扭着转过头去。“萧公子这话怎么说的。本宫与你何关。”
      萧澈无奈道,“与我无关但与皇上有关。你也该仔细着你的身体。你这一病皇上的半颗心都吓掉了。”
      孟芙蕖也垂首无奈一笑,“母后不立为太后,我心难安。”
      萧澈坐到她身侧,“此事本就该慢慢谋划,哪能如此急功近利的?何况还不惜毁了自己的身子。”
      孟芙蕖看着桌上绘红梅侍女的白釉水壶道,“此事正好由她经手,她本就是不存好心的。若是白白放走了这次机会,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索性赌一把,让她哑口无言。”
      萧澈顺着她的眼光望去,起身去斟了一杯水,喂着她喝下。“你心里有打算是好的,只是你的身子要找来御医看看。”
      孟芙蕖喝了一杯水,嗓子好受了许多,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和我自己过不去的。”
      萧澈见她言笑晏晏,虽然面色如土倒也多了些精神,也笑着问道“长公主打算如何发落他们?”
      孟芙蕖挣扎着想要起身,萧澈将她扶起。孟芙蕖红着脸捋了捋鬓角轻咳一声道,“兰太妃不足为惧,要紧的是她身后的李家和留王。不过,如今摄政王和李如甫斗的如火如荼,这李家还要留着。暂且把兰太妃送到福源寺吧,让她带发祈福。至于其他人便饶他们一命吧。”
      孟挽处理了事情,进门时正听见孟芙蕖如此说到,皱了皱眉问,“兰太妃之事牵扯到母妃,难道也这样轻描淡写的算了?”
      萧澈见着孟挽进来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笑了笑道,“皇上,这并不是轻描淡写的算了。而是要牵扯前朝。只要兰太妃无性命之忧,李家和留王就不会趁机发难,摄政王也被李家耗下去。皇上就会有成长的空间。”
      孟挽了然的点头,笑道“萧澈,若是有你在朕的左右,朕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萧澈看着孟芙蕖,垂首恭谦道“皇上过誉了。”
      孟芙蕖回看他,一时四目相对,孟芙蕖莞尔一笑“萧公子谦虚,你留在皇上身边我也放心。”
      夜深的不见五指,一个矫健的身影划过菡萏殿上空朝着慎亲王府飞去。
      “王爷。”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少年跪在孟槟面前。
      “宫里如何?”孟槟望着远处问道。远处灯光闪闪烁烁,似明似灭。
      “回王爷的话,兰太妃已经被幽禁了。”
      孟槟颔首笑道,“小皇帝还是有些能耐的。”
      少年思索片刻又道,“属下觉得,倒是朝华长公主不容小觑。”
      孟槟抬起头蹙着眉头道,“一个女娃而已,能翻出多大的风浪?你若是觉得她有威胁,远嫁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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