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友好像见不得光

作者:极限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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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兽


      李云琅回拨电话时,听到张小瓷身边似乎围着一堆人吵吵嚷嚷小心小心,反而本人的声音模糊不清,报了个门诊地点,没多久就挂断了。
      平时家人出出进进都是司机接送,要么像云琅喜欢靠跑步解决,很少自己开车。李云琅心急火燎往地下车库走,原本里面停了二十多辆新车型,有供全家使用的,也有佣人的私车车位,现在一眼望过去居然全是于戚捣鼓赛跑的迈巴赫兰博基尼,改装工具没收拾完人就不见了,找半天才发现一辆中规中矩的宾利。
      “住市区买这么多跑车,还不是照样40迈。”李云琅狠狠关上车门下毒誓:“回来全给你上瓜子网卖了!”
      等他风驰电掣赶到区门诊,透过玻璃门,还看到有几个人扎堆在小瓷旁边比划。

      “最好去缝两针。”
      大夫从大医院退休了就来这里给人看病,戴着花镜转着张小瓷的手:
      “你看,这个拇短展肌的伤口有点深哪,我和我师父都是搞中医专业的嘛,只能先暂时给止血包扎上,叫你朋友赶紧送去三院急诊,不算很远。”
      “谁说我不是专业的,”他师父是个V族医生,看起来五十多岁,捧着盒消毒纱布出来,“都让开都让开,哦哟,这个伤口流得我要晕血了,夏天火气大,年轻人喝酒斗殴啊。”
      王晟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他自知理亏变得低声下气:“闹了点误会。”
      另一个同事则希望大事化小:“都是误会,现在说开了,劳烦您给看看吧。”
      张小瓷没脾气没反应,加之贫血,一句话都不想说,坐着发呆,脸色雪白嘴唇发紫。

      李云琅来时已是深夜,所有人都有些疲劳后的沉重,望着他静了片刻,他走过来一只手按在张小瓷的肩膀上,意思是我到了,别怕。
      小朋友没精打采看他一眼,心里一委屈,马上把头歪他腰上杵着哼哼唧唧:“怎么才来。”
      李云琅:“为了你已经连闯红灯加速变道逆向行驶了。”
      “扣完分啦!”
      “不用扣,压根没考过驾照。”
      全屋人都意识到来了个狠人。

      不过这开车方式也确实不像在驾校学过的。

      这下轮到王晟紧张了,刚才吵架一时气话让张小瓷把李云琅叫来对质,现在见了真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对方在血统上的压制,以及满身是他最羡慕嫉妒恨的沉着贵气,逼着他能倒退三尺,怎么会往枪口上撞呢。他不确定这个男人会帮张小瓷到什么程度,看到他出现就马上绷紧肌肉,怕受到突如其来的报复。

      师父医生一边晕血一边清洁伤口,眉头皱得老深,抬头一看李云琅,好像认识他:“哦,这不是……你朋友吗?”
      液体刺激伤口很痛,张小瓷倒吸凉气,看着血沫和附着在肉皮上的脏灰被冲走后,还有源源不断新鲜的红色血珠冒出来。
      李云琅摸摸他脑袋:“伤了多久了?”
      医生也不确定:“不到一小时吧。”
      王晟更正:“五十分钟。”
      李云琅笑:“我就离开五十分钟,合着一走就打了,怎么不当着我面打呢。”

      王晟不说话,另一个同事也吭哧不出一句,心里埋怨起王晟来:今天的乌龙肯定要捅到店长那里去,处理结果暂时不提,自己的锅肯定会甩掉;问题是王晟说好张小瓷没有近亲远亲的家属,这又不知哪冒出个要插手的V族朋友,多了多少麻烦事,不要拖累自己啊。

      李云琅发现张小瓷的左脸肿得老高,还有血痂,声音立刻降到冰点:“脸上也伤了?”
      医生赶紧说:“脸上是蹭的血,擦擦就好,一会喷点云南白药,不多时能消肿。”
      “不多时是多久,有淤血怎么见人。”

      小瓷拉拉他袖子,意思医生是无辜的,不要跟他发火。
      李云琅便不说话了。

      医生不是要帮王晟,他见过不少家属朋友来了比患者本人更激动,把门诊室当续摊打架的第二战场,常常祸及无辜,今天病床上躺着个患心脏病的包工头连夜输液,真被吓出事谁都出不去这个门。

      一间小屋,每个人站在自己立场各想各的。李云琅抿着嘴唇黑着脸,把门诊渲染得阴云密布愁云压顶,慢慢脱了外套挽起衬衣的袖口——医生把消毒盘往后撤了撤,问病房里的点滴是不是要换瓶了,王晟扭头去走廊抽烟,另一个同事给孩子打电话问他睡了没有,围观看热闹的突然发现电视节目也很好看,走远了。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火速撤离了战区。

      但李云琅只要了酒精棉给张小瓷擦脸,后者没一会儿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脑袋一顿一顿地发困,李云琅便把他头靠在自己胸膛上休息。

      末了突然想起来件事,问大夫:“病人说过有铁利用障碍贫血,要紧么。”
      徒弟医生说:“没有其他慢性病这个就不是大病,回去吃点乳铁蛋白好好休养,平价药店就有卖的……”
      李云琅不太信:“他每个月不用献血,说明身体有大问题吧。”
      徒弟:“现在取血严格,稍微有点毛病就不用了。麻醉针准备好,师父给他手缝两针。”
      师父手下利落缠紧按压,又仔细看了看张小瓷脸色:“看起来肝功没受损,问题不大,平时饮食不合理吧?”

      整天吃盒饭当然不可能合理,张小瓷的生活不算富裕,但十分懒得给自己做饭,终于碰到李云琅,这家伙还光喝啤酒,两个人健身之外没有关注过餐饮的品质。张小瓷一米七四的个头只有133斤,确实过分了……看着老师父把缝合针消毒,针尖寒芒,又在酒精灯火苗上烧热,李云琅突然握住他手腕:
      “算了,不要了。”
      师父愣了下:“不缝恢复得慢,疼得久。”

      李云琅伸了下手背。

      医生了然,不再多说,打包一样熟练缠裹完毕直接发货给李云琅,男人把张小瓷没受伤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后,横抱起来扬长而去。

      “哎哎哎别走,”徒弟医生收拾东西追在后面,“急什么,给你带罐白药喷雾,两卷绷带,碘酒棉棒,三七粉,三天的消炎药。可能会有发烧迹象,不碍事,明天来换药……”
      李云琅压根没打算用循序渐进的医疗物理方法,他拿着塑料袋一头雾水,发觉对方其实没懂自己跟他师父的暗语,便说:“我应该用不到。”
      徒弟:“怎么用不到,反正不是你付钱。开车来的?停在哪里了。”
      “就这辆。”
      李云琅的小指上挂着钥匙,他抱着张小瓷不方便,示意医生帮忙:“点这个银白色的键帮我开车……对就这个。”
      “按几下?”
      “一下。”

      医生便按了一下,动作未落,在遥控按钮的命令中,宾利突然启动,双闪频亮骤然加速,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没有驾驶员的情况下一头撞到墙上,顿时砖瓦齐飞发出轰天巨响,车头闯进了墙的另一侧,一半车身成了压缩饼干,四个轮胎同时撒气,瘪了。

      医生拿着车钥匙登时坐在地上,两手哆嗦:“哎!?不是吧!”
      张小瓷也在昏沉中惊醒了:“怎么了!”
      附近居民楼的人打开灯光,互相喊着:“煤气罐爆炸了!”
      “什么,油罐爆炸了!”
      “着火了别睡了,下楼啊!”

      李云琅满头黑线:“咦……哦,我擦,忘了,小舅子装了人工智障系统,陌生指纹按到钥匙就进入自毁模式……”
      医生颤颤巍巍地指着:“这、这车是要进行什么国家秘密任务的么。”
      张小瓷:“难、难道是运输原子弹发射平台的密码吗。”
      李云琅对于戚的抽筋程度认识又上了两个台阶,站在宾利废墟边狂骂:“我早晚把于戚的头撬开,挖出来给老母猪尝尝鲜。”

      创业才开始拿个身份证就赔了张小瓷的一条手跟家里的500万,不知以后还要陷入怎样的赔本买卖里。

      徒弟医生的高血压都要犯了:“怎么办,这车多钱啊。”
      “不知道,一会给我爸告状,让他把小舅子揍一顿吧。”
      “那这车呢。”
      “明天叫个收废品的来,不会占你车道的。”
      李云琅换了个姿势,把张小瓷背起来,用一副处理自行车的口气处理了宾利,医生觉得,也许痛苦的尽头就是释怀吧。

      王晟倒成了幸运儿,作为一个挑衅者,安然无恙地度过了最危险的场面。他一边付医药费一边得便宜卖乖:“刚才那个高个子只是看起来凶啊。”
      对方摇摇头摆摆手,收了钱打发他离开:“别问。”
      王晟笑:“没这么恐怖吧,你们不是一样的?”
      医生看了他一眼,瞳孔虹膜反射着淡紫色的光,反问道:“咱们也分不清英国人法国人,你说是吧?”
      王晟没说话,医生打开茶杯盖子慢慢道:“往简单通俗里讲,每个群体里都有不能招惹的人,除非你真的爬到了某个顶点,惹他一次用来测测自己的真才实料,检验自己打拼多年来的成果——多半会失败,因为他们那个家,跟大多数家庭都不一样,也因为那个高个子……”
      他声音压低了:“跟我们确实不一样。今天他没动手,不保证小孩不在场的时候也不动手。懂了?”
      王晟表面上老实了,更生出些对张小瓷好运的嫉恨。

      今天这场他发起的战斗以突袭的方式开始,以戏剧的方式结束,仗着原闲婷念个旧情可以看到自己为爱而战的决心对他重燃爱火,或者看到他英勇一面就想念着夜晚的凶猛雄姿……都没有,剧本夸张至极,张小瓷半路口误突然出柜,道破整个事件的荒谬之处。王晟便赶紧顺着台阶下来主动认错握手言和,揽过店里损失,反而让张小瓷这个被害人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的意思是,对方都已经降低身价到这个姿态了,你就赶紧接受他的道歉吧。

      张小瓷贴在李云琅的背上感觉到了耳鸣,他刚刚身临其境觉察到“被拿捏”的种种不愉快体验。事件真相怎样不重要,掐头去尾是别人口里的“误会”,一个重要的结论是:只要有人想欺负他,后果都不必考虑,就可以直接动手动脚。
      不用担心开除,不用担心赔偿,不用担心对客人的伤害,不用担心同事的异议,这说明对方有“必胜”的决心,也有其他人认定张小瓷“必败”的统一观点。
      这是让张小瓷现在最不爽的地方。

      血的味道在风中迅速地传播,两人在路上碰到了莉莉的小团伙,几个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张小瓷全身软绵绵的,心里有话讲不出,单手抱紧李云琅的脖子,在背上哼哼唧唧着哪里都不舒服,一会说脸疼,一会说手疼,一会儿说腰疼。
      李云琅好脾气地问他:“腰怎么了?”
      小瓷:“打仗的时候给扭着了。”
      “打仗赢了吗?”
      “当然啦~”
      李云琅:“那怎么你流血了。”

      “我在给你削菠萝呢!”小瓷想起来受伤原由,到处乱怪:“都是因为你!”
      李云琅:“别这样,我有不在场证明。”
      小瓷更要脱衣服:“哼,还有这件衣服也还给你,就是穿它我才挨打了,都怪你。”
      李云琅听不懂:“太过分了,我衣服也打你了?”
      “特意挑了件什么花纹都没有的T恤怎么知道要7500块啊!”他脱了上衣扔来扔去,“你看看,论剪裁是海澜之家,论材质是优衣库,论做工是HM,怎么可能7500块!”

      这是他的范思哲被黑得最惨的一次。李云琅看到他脱下来的衣服沾了一溜血迹,氧化后想洗干净是不可能了,没办法,直接把衣服扔进路边垃圾桶眼不见心不烦:“好了,不是7500,49三件,不用心疼。”

      张小瓷顿时心碎得眼泪都要哭出来了:
      “什么,不是7500啊?我为了16块钱被打了?还不如7500呢!”
      李云琅头疼,怎么哄他都不得要领,想猜小朋友的心思是太难了,只得赞叹道:“你数学挺好。”
      张小瓷冷静地说:“因为我是工科生。”

      然后突然直起身大喊:“人间不值!”

      “你小点声!交警说不定在街上抓我呢。”
      “唔!”

      小瓷立刻把嘴巴贴在李云琅耳边嗡嗡嗡地算数:“云琅,我好伤心,我一个搬砖的弄坏了手,误工至少两周,车也坏了,要修整,撞了墙,要给区管赔偿,你无证驾驶要被抓走,还要取保候审……”
      他越算越难过,这一天过得多凄惨啊:“我们就不该动倒卖房子的念头,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买卖的!我们为什么不听领导的话呢,这就是上天对做错事的人的惩罚吧。”

      果不其然,张小瓷的思绪再次飘远,走向善恶因果论。

      李云琅豁出去了,肉麻就肉麻吧,男朋友这个身份真是每天都有新挑战,他清清嗓子:
      “其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别的都是小事。”
      “别的都是身外之物,小瓷宝宝是无价之宝。”

      这话一出,肩上的人立即不闹了,他们两个步调一致却互相看不见对方,都不知彼此是个什么表情,心里燃起热浪,蒸汽都冒到脸上来。

      过了一会小瓷嘟囔:“云琅也是宝宝。”
      李云琅想笑:“我是什么宝宝。”
      “你像天使一样的,就是天使宝宝。”
      “好的,我就是Angelababy,超能力是每天的下巴长度都不一样。”

      张小瓷哈哈哈哈,把脸蹭在他脖子后面,穿过他黑色的发梢,看见天上是圆圆的朦胧月亮,映照出多色的彩云,心满意足了。

      张小瓷:“今天小瓷只是磕了个小口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云琅:“嗯,回家就把你文物修复。”

      路上的V族看向他们,注意到李云琅时便要调头转身,可看到他背上还扛着个半裸男子又再次看回去。在小瓷的眼中,黑色的妖魔鬼怪立在每个人的肩膀上,有的人雾蒙蒙,有的人显出具体的可怕形象,所以成年以来小瓷习惯低着头走路,故意无视掉那些恐怖信息。他在便利店第一次见到李云琅时,奇怪居然有成年人的肩膀上空空的,现在好了,现在有个自己,他就像李云琅肩上的野兽。

      他在明亮月色里高兴地张开一只手,学着怪兽叫唤:“呼呼!”
      李云琅晃他:“你小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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