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31

　　崔棉棉彻底懵了，机械的跟着大妮换裤子。
　　脑袋里疯狂的刷屏“他们刚才说的话是啥？是啥？我四哥叫崔泽丁？崔泽丁……他叫崔泽丁！……那我是谁？崔棉棉还是崔泽裔？！……”
　　不怪崔棉棉接受不了，概因为，崔棉棉前世的爷爷，那个唯一一个让她亲近的，一手带大她的爷爷的名字就叫做崔泽丁……
　　这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情，都是闯关东，都是民初，都是姓崔，都是七口人，都是三个姐姐一个妹妹，他排行老四……
　　如果爷爷是崔泽丁，四娃子是崔泽丁，如果他们是一个人……
　　那她是谁？
　　爷爷说，他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妹妹出了山海关就夭折了……那么，我就是那个夭折的孩子吗？
　　“我是我自己的姑奶奶吗？”
　　崔棉棉这样想着，然后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姐。
　　她记忆里没有大姑奶奶的样子，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大姑奶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以前条件不好，也没留下什么照片。仅有的一张也是小时候去大表哥家里看见的，虽然留下了，但是那时的姑奶奶年纪应该很大了，看不出来年轻的样子了，也只能通过大伯伯和大姑姑的样子揣测她年轻时的清秀了，所以就算见过，也和如今的大妮不一样……因为如今的大妮，才十六岁，虽然经历了逃荒，但是没有经历战争，没有家破人亡，没有岁月留在脸上的痕迹……
　　她认不出来，没有任何记忆。
　　再看看二妮，这个二姐姐，是爷爷口中为了救他自卖自身的二姑奶奶，连张照片都没留下就走了。那时候大概是哪一年？爷爷说他很小，只记得是日本人没赶走的时候，自从二姑奶奶被卖之后，连大姑奶奶也不知道她的去处，更不要说是爷爷了，所以即使是崔棉棉的父辈，记忆里也是完全没有这个二姑奶奶的，而第三代的她更是完全没见过。只是后来爷爷年纪大了，爱回忆从前，不知是因为感念这个救了他一命的二姑奶奶，还是单纯的就是怀念，总是和她提起来。可是就连爷爷自己也说，他只记得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可是样子也好，声音也好，他早就忘记了。有限的记忆都是大姑奶奶年复一年的在他耳边叨念的。
　　而三妮，崔棉棉也没见过她的照片。大概后来还发生了什么，记忆里的爷爷很少用语言去形容她，虽然三姑奶奶算是和爷爷一起长大的，但是爷爷也只说三姑奶奶婚后不久就和婆家一家搬走了，音讯全无，谁也不知道战乱年代他们去了哪里？……
　　“大姐，俺还没问，新年了，今年是哪一年啊？谁是大总统？”崔棉棉的眼睛从三个姐姐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转回来愣愣的问大妮。她还是心存侥幸，想要从大妮的口中听到一个答案，希望这真的只是巧合，真的只是重名重姓而已，毕竟中国那么大，姓崔的那么多对不对？虽然都是民国了，民初和民中还是不一样的呀！
　　“傻妮子！你才几岁？都知道问今年是啥年啦？”大妮笑，这孩子自从病了一场之后就格外的乖，都说生病能让人长心眼，没想到四娃子还在胡吃海睡不知道日子艰辛的时候小五都知道关心国家大事啦！
　　“谁是总统俺不知道嘞！又跟咱们没甚关系，谁关心那个啊！不过今年是哪一年来着？俺算算啊……”大妮笑眯眯的回答，看见小妹妹因为自己的回答目瞪口呆的样子觉得好可爱。
　　“大姐……”崔棉棉无语，作为这个国家的一员你啥都不知道真的好吗？
　　“大姐你别逗小五儿了！五儿别急，二姐告诉你啊，你听谁说的总统啊？！现在总统不好使嘞，听说说话好使的是那个什么主席嘞~~姓蒋吧？是不是大姐？”二妮看着小妹妹急眼，好心的解释道。
　　“是嘞，南京那个叫蒋主席……前几天报纸上还写呢！”大妮补充。
　　“那，今年啥年了？”大妮和二妮的话让崔棉棉有点冰冰凉，有总统掌权还能说是民初，这都老蒋家说话了，基本……
　　“小五你是不是傻了？今年是羊年啊！”三妮插嘴。
　　“俺说的不是这个……”能不能严肃的让人家思考个问题了？三妮一打岔崔棉棉差点没有跳起来。“俺是问今年是民国几年了？”
　　“笨死了！民国二十年呀！”三妮继续嘴欠。平日里三妮是很少说话的，尤其比起爽利的大妮，圆滑的二妮，跳脱的四娃子，更显的三妮沉默寡言。看来今天族谱上名字的事儿还是对她刺激挺大的，三妮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比往常能说了不说，话说出来还噎人。
　　民国二十年？
　　崔棉棉又沉默了下去，如果没记错，民国二十年是1931年吧？？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中原大地还在到处军阀混战，老蒋还在想不开的搞什么“剿匪”和主席爷爷硬扛，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新旧交替的社会里懵懵懂懂，十里洋场繁华依旧。可是有一个地方，已经走进了战火的边缘……
　　哪儿？是奉天……奉天！！！
　　崔棉棉跳起来就往外面跑，被大妮一把拉住“小五！你干嘛去？裤子还没提好呢！”说着给崔棉棉抽紧裤带子，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大姐，爹和娘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去找爹娘……”崔棉棉抱着大妮的手臂急的快哭出来。她得找到爹娘，跟他们说快走，快走！！这里是什么地方？安东后来叫什么她不知道，可是这不妨碍她知道这里紧邻奉天！是战场啊！战争不长眼睛，他们普通贫民连炮灰都不是！她得让爹娘带着他们离开……
　　“别急，四娃不是出去等了吗？这就饿的受不了啦？？”二妮以为妹妹是饿了着急吃饭，笑着打趣。
　　“矫情！之前在路上没得吃也没这么叫唤……”三妮白了妹妹一眼，然后从炕上下来穿上鞋“等着，我去看看，四娃咋这么半天没叫回爹娘回来……”
　　正在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四娃咋咋呼呼的喊声“爹娘，你们去哪儿上香啦？咋才回来？？”
　　“前面十字路口，四娃等着急啦？”崔爹的声音传来。
　　“冷不冷啊？咋不进去等啊？……手都冻的冰凉……”崔娘应该是握着小四娃子的手，心疼儿子冻着，小声的抱怨着。
　　“爹娘……是五儿等着急了，要哭鼻子了呢？！”三妮推开门出去迎父母。
　　“三妮别瞎说，五儿没有……爹娘，饭好了，快进来暖和暖和吃饭吧……”大妮紧跟着三妮出去，接着妹妹的话说道。
　　二妮看了看崔棉棉端起脸盆：“爹娘回来了，马上就吃饭了，你乖乖在屋子里等着，俺去给爹娘打点水再加点热水，让爹娘洗洗手……”说完就也转身出去了。
　　隔壁间传来几口人交谈的声音，四娃对着爹娘撒娇，三妮偶尔插一句，但是抢白不过姐姐和弟弟就消停了。
　　二妮几乎不说什么，但是偶尔一句一定是关心爹娘和弟妹的，一会问水冷不冷用不用再加热水，一会又哄着弟弟，让四娃老实会让爹娘喘口气，要么就是劝大妮少损弟妹。
　　崔棉棉的心就奇异的平静下来，这是她的家人啊，这辈子，上辈子，都是呢……
　　她要保护他们！
　　可是，伸出自己的小手看了看，她才五岁啊，这么小，这么弱，她能做什么呢？她该怎们办？
　　就在崔棉棉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崔爹崔娘和哥哥姐姐们进来了，小小的屋子一下子满了起来，崔爹大步走到崔棉棉身边一把将崔棉棉抱在怀里拿胡子蹭“诶~~爹的小五儿？听你三姐说想爹想的都哭鼻子啦？……哈哈……”崔棉棉无语。傻爹太会破坏气氛，她突然想笑怎么办？可是她更想哭……
　　“好啦~一身寒气，冻着小五儿！”崔娘看崔棉棉生无可恋的脸连忙把女儿从丈夫怀里抱出来放到了炕上，算是拯救女儿。“五儿告诉娘，早上咋了？谁让我们五儿不开心了？”
　　“没有，张开眼没见着爹娘不习惯……”崔棉棉抿抿嘴，她还没想好怎么和爹娘说。
　　“爹娘给五儿和你四哥起了大名儿，得去上香告诉祖宗呀……下次爹娘带着你们一起好吧？”崔娘笑眯眯的，小女儿自从生病好了之后安静了不少，也懂事了不少，她是真的怕孩子坐下什么毛病，所以难得崔棉棉情绪外露一次，崔娘开心之余也很心疼。
　　“对呀，五儿以后叫泽裔啦，你四哥叫泽丁，你们名字差不多呐？高兴不？开心不？爹想了半宿呢！”崔爹邀功。
　　“嗯”崔棉棉点头。
　　“嘿嘿，俺就知道俺闺女肯定喜欢，就你说俺起的名字不好听！……泽裔泽丁多好，福泽后裔子孙，还寓意人丁兴旺……还是俺闺女有眼光！”崔爹高兴的显摆这名字的寓意。
　　“行了，瞧你那傻样！吃饭吧，饭都凉了，五儿起来还没吃东西呢！”崔娘看不下去，拍了丈夫一巴掌。
　　“吃饭，吃饭，别饿坏了俺家泽裔……”崔爹连忙坐下，拿起碗筷还不忘对女儿龇牙笑。
　　一家人于是按照顺序坐下，四娃子非要腻着崔娘，大妮给他让了个位置，崔棉棉就乖乖的挨着三妮右手边和崔爹左手边坐下了。
　　大年初一，虽然没再做什么好饭菜，只是在除夕的鲫鱼里添了些豆腐，但一家人也吃的很开心，饭后，桌子上不止难得吃到的馒头吃了个精光，连鲫鱼炖豆腐的汤都没剩下。
　　因为是大年初一，崔爹不用上工，崔娘和大妮二妮也不用给别人洗衣服，一家人就围在热炕头说话。崔棉棉想了想靠在崔爹身边开口“爹，咱们啥时候去找大姐夫？”
　　大妮听见妹妹的话脸色爆红，一把拉过崔棉棉“死妮子，胡说八道甚嗯？！爹娘昨天守夜睡得晚，今天起得早，快趁着这会没事儿炕也热乎睡一会吧……”说着就拉过崔棉棉到一边去给爹娘拿枕头。
　　“嗯，俺确实精神不济，先睡会，你们姐几个也歇歇，四娃和小五儿要是睡不着就在院子里玩会”崔爹吃饱了，确实有点困，打了个哈欠。
　　“玩会行，不许出大门，小心让拍花子的拍走喽……”崔娘也累，这几个月神经一直紧绷着，冷不丁歇下来浑身的骨头都跟着软了，也不想让两个精神头足的小崽子耽误自己睡会……
　　…………
　　崔棉棉无语，看来这话今天是不能说了……算了，大过年的，等过几天找到机会再说吧……反正总是得离开的，不如早点从这是非之地离开，有大妮未婚夫的缘头在，相信崔爹也不会太在意自己执意说服他们离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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