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被撩到脸红啦

　　那是大年二十九的晚上。

　　钟途和严羽坐在酒吧卡座里，看着舞池里在霓虹灯下疯狂舞动的人群，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

　　钟途看着舞池里那些年轻的面孔，有些感慨：“时代真是不一样了，像我们还读大学的时候，酒吧里也没这么多看起来像未成年和大学生的吧？”

　　严羽的工作毕竟需要跟学生打交道更多，他点了根烟，也不见他吸，只是拿在手上：“现在的小孩子可会玩了，我有几个客户，家里特别有钱，对学习没什么兴趣，倒是三天两头往这些场所跑。”

　　钟途突然想起了鹿岩，有点担心，神色古怪的看了看在舞池中肆意摩擦扭动身体的年轻男女们：“我弟还可以吧？没老往这种地方跑吧？”

　　严羽轻笑一声：“没呢，他倒是挺乖的，总是往我那儿跑。”

　　钟途这会儿觉得稀奇了：“总是往你那儿跑？这可真奇怪了，他来C城念书也有两三年了，我跟他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严羽笑骂：“人家往我这儿跑是来自习的好吗？我能给人家做口语陪练，你能给人家干嘛？你是带人家去看看那些犯罪分子和看守所长什么样，还是准备给人家开展普法思想教育啊？”

　　钟途也被气笑了，在酒吧嘈杂的音乐下冲严羽吼：“就您学商科啊？我本科也是金融系的好不好？”

　　严羽吸了口烟，又吐出烟圈，笑道：“行行行，我不跟普法工作者吵。但鹿岩为什么老往我这儿跑，而不是去找你，这可是你自己的问题，别给我甩锅。”

　　普法工作者心道，那可不，我们家鹿岩喜欢你喜欢的紧，不三天两头往你那儿跑一跑，难道等你找他吗？

　　钟途是知道鹿岩总是惦记着严羽的，可他不知道严羽到底对鹿岩是个什么想法。

　　他想了想，开口却又拐了几道弯：“严老板，说起来，你这终身大事，准备什么时候定下来啊？”

　　严羽侧过头来看他一眼：“你替我急什么？别整得好像全世界就只剩我一个人单身一样好不好？我又不是找不到，就是不想找。”

　　钟途笑道：“是是是，你当然不是找不到，你青年才俊温柔多金，你教书的时候，你的课上暗恋你的小女生都一群一群排着队的吧？”

　　严羽掸了下烟灰，笑骂：“他们喜欢上我的课，那是我业务能力过硬好吗？我是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儿的人吗？合着当老师就是去误人子弟的？”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深深吸了口气：“再说了，大学生普遍才十几二十岁，太小了，真要谈起来，太吃力了，何必自讨苦吃。”

　　他这么说，看来是真的把鹿岩当弟弟在养，完全没动一点那方面的心思了。

　　钟途面上虽然也还笑着，可心里到底还是替鹿岩可惜起来。

　　鹿岩坐在钟途对面，低头玩手机。

　　他点开他与严羽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停留在一周前。

　　鹿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也不过是一周没跟严羽联系啊，为什么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了呢。

　　那天严羽发过来的“新年快乐”孤零零的躺在屏幕的最底端，红包因为鹿岩没有收，显示的是“已退还”，颜色不再鲜明，反而有些过期变质般的黯淡。

　　严羽一定收到红包退还的通知了，可是还是没有再给他发只字片语的消息，这难免让鹿岩感到心慌。

　　鹿岩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有关严羽的事情，他就变得又作，又特别患得患失，跟个小女生似的。

　　人家给你发了消息，耍性子不愿意回；人家不给你发消息，心里却又想得紧。

　　鹿岩没忍住，在心里也狠狠的唾骂了自己一番，真的是太闲了，心思都放到这上面了。

　　鹿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下，跑去厨房帮他奶奶洗菜去了。

　　奶奶看他愁眉苦脸的过来，安抚道：“我们阿岩又遇上什么事情了？”

　　鹿岩想了很久要怎么措辞，最后话到嘴边的时候绕了好几个圈子：“如果有一样东西，你很想得到，但你不知道做这件事情是不是正确、是不是值得的，那还要去做吗？”

　　奶奶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的看着鹿岩：“阿岩要先问问自己，这件事情如果不做，会后悔吗？”

　　鹿岩斩钉截铁：“会。”

　　奶奶又低下头开始择菜：“那我相信你已经有答案了。阿岩，很多时候，我们不做一件事情，往往都只是害怕我们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对结果的渴望，已经超越了对这件事情本身的渴望。我们不能说这样的价值观是错误的，相反，它在当今社会中很实用。可是你还年轻，你不要被对结果的渴望和恐惧打倒，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勇敢的人，勇敢的尝试，哪怕结果是输，那也要勇敢的输掉。”

　　鹿岩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奶奶，那你有因为害怕结果不好，而放弃做一件事情，最后感到后悔的时候吗？”

　　“当然有。还记得你爷爷吗？他走的那一年，我们觉得彼此身体状况都很好，就没有去体检。其实不去的原因很简单，害怕查出得上了什么绝症，给家里增添负担。也正是因为没有去体检，也就不知道你爷爷有低血压，他临走前的那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是高血压，吃的都是降压药，最后他在梦里走了。所以……如果我们去体检了，也许结果就不是这样。”奶奶缓缓道。

　　奶奶又继续以那种仿佛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的声音说：“所以，阿岩，有的时候不敢面对一件事情，反而会造成更大的遗憾。即使这件事情失败了，那一件事情也失败了，可当你十年、二十年后再回头去看，你会发现，这些事情都不算什么。”

　　“好的结果和坏的结果都会随着时光逐渐褪色，只有遗憾，才会在时间的打磨下，一年比一年更让你追悔莫及。”

　　说完这些，奶奶不再说话，开始专心的准备中午的午餐。

　　鹿岩两只手还是湿漉漉的，也没有擦干，只是呆呆的站在厨房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奶奶已经动手开始炒菜了。

　　此后的几天，鹿岩仍然呆在老家，陪奶奶度过了几天。

　　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家围坐了电火炉旁，奶奶会给他们讲他和钟途小时候的趣事，羞得鹿岩满脸通红，钟途反倒是大大咧咧的笑。

　　大多数时候，鹿岩都是倾听的那一方。他微笑的看着大家，听大家讲这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的时候了，大家只是坐在火炉旁，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热气，温暖了整个人，什么也不想，不去担心未来有多苦，不去担心眼下手上还有多少事情要做，就只是静静的坐着，在感受着时光静静流逝的同时，又见证岁月的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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