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令

作者:二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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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篇(4)


      酒楼名叫相盈阁,比起原来遍布洛阳的官办酒楼,如今民办酒楼无疑更加红火,风格也更加灵活多变。
      还未走到门前,已有穿着素净青色短衫的侍者为人掀开帘子,又有搭着布巾的跑堂满面笑容地将二人引进去入座。

      这酒楼建得精巧,外面看虽是五层,可内里看只有三层,楼中心平白被造成中空之状。上面两层只是围着酒楼,造成八角形回廊,这样一来所接待宾客大大减少,但更显得酒楼的设计不俗。
      二三楼不接平民散客,二人只能在大堂入座。一楼以蔓草纹绒毯铺地,中央摆了四排散座。桌与桌之间有黄花梨的镂花屏风作为隔断。外围是雅阁,每个雅阁门口用细密珠帘与大堂隔开来。屋顶吊下十二对粉色纱灯,实木包裹装饰的墙壁上每隔三尺就有一盏青幽幽的莲花形状青铜灯盏,夜里上下相映,灯烛莹莹,亮如白昼。侧耳细听,隐隐还能听见楼上传来的丝竹声,虽然不十分清晰,但仍然沁人心脾。

      元晦坐在非兰对面,觉得空气中带着一股檀香味道,甚是好闻。正想开口说什么,非兰指指他的身后,意味深长地扯出一个笑容。

      元晦回头看去,透过身后的屏风,一眼便辨认出了那身晃眼的白袍,正是刚才在酒楼外面看见的那个年轻人。

      “又是他?”元晦奇道,“这人……倒底是谁啊,是真的面熟。”

      “那可能你二人前世颇有渊源,”非兰调侃,随即真心实意地感叹道,“这后生可真俊,我这么多年阅人无数,什么风采的人没见过?他这模样算是顶好的。”

      元晦不谈风月,对人长什么样子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对方面熟。

      酒菜的香气极大程度上缓解了紧绷的神经,今天一整天忧心忡忡,毫无食欲。现在见过了十四弦,不管怎么说也算在某种程度上了却了这桩心事,放松下来后饥饿感铺天盖地。

      “吃饭吃饭,权当庆祝。”非兰把筷子推到他面前,“你要酒吗?”

      元晦摇摇头,等两人闷头吃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不问我十四弦说了什么吗?”

      非兰拿酒壶的手在半途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不动声色道:“我以为你不想马上谈它。”

      元晦道:“那你一点都不想知道?”

      非兰抬眸看一眼元晦,自顾自地倒上酒:“我们那天不是说好了吗?别再互相试探来试探去,多么累人又伤和气。”

      “我没有这个意思,”元晦皱眉,“明明是信任你才和你提起,有些事总要多些人想才想得通。”

      非兰“哦”了一声,点头道:“这是你派中事,我怎好多过问,既然元晦兄弟也爽快,那今后你我二人就不必拘于这些虚礼了——说吧。”

      “十四弦前辈并不知凶手是谁。”元晦立刻道,“但是也不算一无所获……你猜我师父把什么交给了十四弦?”

      “什么?”非兰倒是配合。

      “断水剑谱――”元晦轻声说。

      “哦?!”非兰瞪大了眼睛将酒杯放下,“那我们还真是找对人了。”

      元晦接着说:“但是他给了我剑谱,并表示这是师父早已备好,是不是就说明师父早知自己有一天会遭遇不测?你说,这难道也是正常的吗?难道每一个高手都会时刻准备着自己的后事不成?”

      非兰兀自震惊不已,但见元晦如此严肃,他也不由得正经起来,断断续续地比划几下,分析道:“其实像冉前辈这种人,所作所为都很难揣摩。但是将本家剑谱秘笈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的友人……也不太说得过去。他留剑谱,肯定不是给自己留的,如果留给徒弟,则说明将断水派一并留给了那个人……嗯,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突遭的意外?师父早有防备?”

      非兰拿豆皮丢他,嫌弃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意外,世上之事有果必有因。这不正找因呢吗?打断我干什么?”

      元晦不再插嘴:“你说你说。”

      非兰拄在桌上:“这跟我师父当年也很像,他在三天之内逼我记下所有的心法,两位未雨绸缪,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元晦第一次听非兰说起自己师门,不由得紧张起来。

      谁知非兰“啧”了一声,就此打住:“这就有些扑朔迷离了,我一时也想不出来。”

      “我们要不然回客栈再谈,”元晦也不催他,“你先想着。”

      “你居然愿意在吃饭的时候心里想着这么糟心的事情!”非兰只觉得元晦不可理喻,“那我也想起来一件事,来啊我告诉你,要糟心一起糟心。”

      元晦抬抬下巴示意他说。

      非兰四下看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指一指自己的荷包:“我们没有钱了。”

      元晦大惊:“你是指吃完这顿饭没钱,还是没有这顿饭钱?”

      “嗯哼,”非兰耸了耸肩,“其实我也是吃到一半时才想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元晦愤怒地站起身来要打人。

      “嘘……”非兰摁住他,“吃都吃过了,这不是怕影响到你食欲吗?我的盘缠就够我一个人用,忘记了预算应该是两个人呀。”

      元晦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居然这还是我的错?!”

      “没有这个意思,你可别瞎想。”非兰笑着让元晦消消火,又拿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捻了捻,低声问道,“十四弦有没有给你点儿……盘缠?”

      元晦没好气:“谁顾得上这种事?”

      “你说你――”非兰无奈,“一路都花的是我的钱,怪不得你不想。”

      “又怪我了?”元晦皱眉,“是,我花你的钱是我理亏,但是钱要不够完全可以省着呀,你一天天挥金如土,还来这么贵的酒楼,我又不好问你,谁知道你没钱?”

      元晦倒也没错怪他,非兰平日里过得奢侈,这一桌饭菜少说十两银子,别说当剑当衣物,把二人论肉价买了应该都不值这么多钱。

      就在两人低声争论不休之时,店伙计突然端着两盏酒从屏风后探出头来:“二位公子吃得可好?这是要走了吗?您二位是贵客,掌柜特意嘱咐小的前来送美酒两盏,希望二位常来。”

      元晦咳嗽一声,尴尬地闭上嘴。心想两个人吃了十几两,可不是贵客嘛。

      非兰咂咂嘴,敷衍地笑一声,这就胡诌道:“伙计,你来的正好,我跟你说,我们这个账头啊,先记在王掌柜……”

      “您说银子呀,您后面的那位公子已经替您结了。”伙计开口打断他,“那公子一表人才,爽快又仗义,是您二位的朋友吗?”

      “……什么?”非兰难得说不出话来,茫然地回头张望,“哪个?”

      伙计指给他看:“就是那位啦――”

      顺着伙计手指方向看去,斜后方除了那个白衣青年还能有谁?

      元晦觉得自己怕不是要疯,此时脑子里居然只想着“诶呀太好了不用眼睁睁看着谢非兰在这里散德行……”。

      “哦是他呀,熟的很熟得很!”非兰见此情形,波澜不惊,竟然也能眼都不眨地就坡下驴:“方才竟没认出来,容我二人前去赔罪,改日必当回请。”

      店伙计也乐:“客官您的酒——”

      非兰笑道,张嘴就来:“放下吧,贵店好酒好菜,好风雅,堪称洛阳城一绝呀。”

      随便几句打发走店伙计,非兰目送对方走远,这才奇道:“不是吧,你们还真认识?”

      元晦摇摇头:“从未见过。”

      非兰更觉惊奇:“那这是何故?日行一善助修行,其实他是少林俗家弟子不成?”

      元晦皱着眉头看着他贫。

      “平白无故给咱们结账,”非兰从位子上站起身,“走走走,我可要看看这是怎样一位活菩萨。”
      元晦拿上放在座位的包裹,将露出半截的长剑往里塞了塞,背在肩上随非兰走向隔壁。

      那年轻人正吃着七巧点心,刚放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嚼。相盈阁的灯火照得人眉毛都根根分明,缺了夜色的掩映,只见眼前此人五官深邃,眼瞳碧蓝,样貌比他的衣服都要耀眼得多。而那衣袍窄袖收腰,也不似中原款式。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暗暗称奇——眼前这人不是中原人。

      年轻人一脸吃惊,含着一口点心,鼓着面颊冲着二人发愣,这副模样颇有些憨态可掬。

      非兰不着痕迹地将他扫视一遍,拱手行礼道:“这位公子,刚刚得店家告知公子为我二人结了饭钱。我们素昧平生,所以道谢的同时也想冒昧前来问问原因。”

      那公子艰难地用水把点心漱下去,看向非兰,不解道:“你们不是没钱吗?还说得那么大声。”
      非兰摸摸鼻子,咳一声回头瞪一眼元晦。

      “那……想必公子是善心大发,帮我们解围。”非兰又道。

      对方这才笑了:“就帮你们结个账,算什么善心大发?”

      元晦听着二人的谈话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心想这下散财少爷遇纨绔公子,算是找到了知己,下一步怕是要当场结拜了。

      果然,非兰从善如流,颇为赞同地连连点头:“公子不拘小节,真是气度不凡。在下定要敬你一杯。”说罢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

      元晦这下连白眼都懒得再翻。

      “实不相瞒,”非兰擦擦嘴,一脸推心置腹,“我们现在身上银两确实不多了,也不够还给公子。不如这样,看公子远道而来,可有要事?趁我二人还在洛阳,我们可以尽力相助,以尽地主之谊。”

      元晦看一眼非兰,对方正等着这位财大气粗的西域小少爷大手一挥,表示一些诸如“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也是为了结交中原才俊”之类的客套话,彼此再寒暄寒暄,说不定真的能交个朋友……

      但是没想到,对方听完非兰的话好像更高兴了,用“眼前一亮”来形容也不为过。他将身子往前挪了挪,甚是兴奋地压低声音:“我还真有事需要人帮忙!”

      ……这少爷倒是当真了?

      “嗯?”非兰看一眼元晦,但还是饶有兴趣地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说下去。

      “你们是洛阳本地人吗?”对方期待地瞪着大眼睛。

      一脑门子官司,在这种关头,元晦没有兴趣横生枝节,马上想不顾一切就算扑上去捂嘴也要止住非兰话头。可手倒底没有嘴快,非兰迅速指向他:“那你算问对人了,这位少侠十八年都住在洛阳。”

      “你……”大爷的……元晦用力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咽下去。

      非兰朝他使眼色。

      元晦只好转向年轻人:“没错,我确实……”“我只打听一个人,只是几日来遍寻无果,不得已开口向人求助。”对方喜道,“我从西域跋涉千里赶来洛阳,为的是来寻我爹爹。”

      “呃。”元晦心想这个我怎会知道?谁晓得你爹是哪位。

      “那请问令尊大名?”非兰极为热心,“看来是颇有名气喽?毕竟洛阳城这么大。若令尊大名如雷贯耳,我二人也有幸结识一番。”

      “很有名!”年轻人语气笃定,还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自豪,“我看二位装扮不似来往平民百姓,这才向你们提起。”

      二人对视一眼,非兰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公子心中一直有数。”

      看他这般坦诚,可能真的只是来找爹的。元晦无奈地点点头:“你说吧,我可能确实认得一些。”

      对方对元晦说:“你们可识得冉道?断水派掌门,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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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改得稀碎(掩面),但是尽力了,还是求一波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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