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萌且不自知

　　死寂清冷的海底毫无生物，只有一头龙趴在海底，百无聊赖的滚着一颗明亮的圆球。这颗圆球有山岳般硕大，而这龙更是大条到足可遮天蔽日。含光发现自己就是那颗圆球，被龙爪搓来揉去，时不时还被拱过来的龙嘴咬东亲西。含光好恨，要是有双手，一定拍扁这龙鼻。

　　“哎呀！”耳边传来一声痛呼。

　　含光睁开眼，就见李念远捂着鼻子倒退几步，奇道：”你怎么在我房里。”

　　李念远闷声道：“国师不觉得奇怪么，屋外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时值九月末，寒风起兮，百虫入土，鸟雀南飞，没夏日热闹是正常的，可是仔细听来，周遭万籁俱寂，连风声都没有。

　　含光披衣起身，掌灯和李念远来到院中，别说风声，就连月色也杳然不见。院内黑黝黝的，毫无光影，唯有含光手中灯如豆一点星火。

　　“魔族的天罗地网。”含光冷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念远姑娘，兑位！”

　　李念远剑都未取，信手朝兑位挥出。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掌，浓墨般的魔气仿佛被海潮冲撞，只得丝丝退让，最后散开一个豁口，月光洒在了庭院中。

　　兑位上跌落几具尸体，皆獠牙利齿，凶恶丑怪。李念远奇道：“魔族都长在深渊归墟之中，怎么和海产一样，因为生活的地方黑，都长得十分随意。”

　　有了光线，天罗地网阵破了大半，就听有人说道：“含光国师，我们也不想伤你性命，能否借些心口血一用。”

　　含光冷笑：“不借！”

　　“国师，这并非同你商议。”黑暗中的声音飘忽不定。

　　苍白的月光下，矮墙上出现数十具妙曼玲珑的赤、裸女体，前肢匍匐，本该是长着秀丽五官的面上，只有一张嘴，从天灵到下巴。裸女一同朝着院中二人笑着，嘴一笑分成数瓣，里面排列着细密的牙齿。

　　“太丑了！”李念远双手一揉，掌心间出现个悬浮的冰球，双手再一分，冰球化作无数细小的冰珠，以二人为圆心，四面八方上上下下向外飞射，不管是房子，树木，还是魔怪，都被冰珠打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哐当！”屋舍大梁被打断，崩塌化作一片废墟。当然魔怪也没能躲过攻击，各个身上跟马蜂窝似的，死在瓦片木屑中。含光低头，脚下一片惨绿汁液，数千只断头断肢的毒虫半截翻躺在粉碎的青石砖。不远处种有几株残荷的池塘，几只长虫耷拉在边缘。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李念远搓搓手。黑暗中无人回应她，原先是正门的地方，有个纸人歪歪的倒在地上，只保留头，身子已经稀烂了。李念远上前踢了一脚：“国师，这是什么鬼东西？”

　　含光走了过来：“是傀儡术！正主不在这里。此处已毁，不可久留。他们目标是我，我等须尽快返回宗门，从长计议。”

　　李念远望望天：“那么晚，城门已关，难道要翻墙么？”

　　含光奇道：“我们有土遁符啊。”

　　李念远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我死也不钻地。万一钻过去，出来是个臭水沟怎么办。”

　　按照含光还在宗主之位时，势必要把李念远批一顿，可现在身份地位不同之前，如今他只是个普通弟子，不得对同门吆五喝六的，于是摊皱眉道：“你说怎么办？”

　　李念远拉住含光的手：“走，找个客栈睡觉去。”男女间这样说话，很令人产生歧义，可这二人相处早模糊了性别，含光一点没觉得哪里怪，乖乖的跟着李念远走在寂静的街道上。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一时又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别动！“含光攥住李念远的手，“现在是未时还是子时？”

　　“未时。不对？！子时？嗯，刚才看月亮未上中天还是未时啊，为何打更的是子时呢？”李念远也听出不对。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子夜已到，逢魔时分。”打更的梆子声越来越近，含光听着不对，忙拉着李念远退出小巷。

　　本出了巷口就是一条宽阔的主道，结果走到巷口，拦在前面的是一堵石墙。李念远心神一动，撞开旁边一扇木门，二人正待进入，一道藤条直直朝二人抽来。

　　仔细一看，分明是一条细长蛇虫，身似蛇，头似磨盘大小的花，张开时口器能包下整个人头。

　　李念远当空一指，剑气从把虫蛇从头贯尾，全身搅成肉块，腥臭的黑血混着肉末溅落在地。李念远皱眉道：“小心，可能这血有毒。”

　　背后无人应答，她回身一看，含光已不知所踪。

　　含光看着李念远私闯民宅，破门而入，而后又把门扣上了。含光上前拉门，忽地一只手扣住他肩膀，手指穿透他衣服，直插血肉。他侧头一看，哪是什么手，分明是黑色尖螯，卡着他锁骨将他整个人临空吊起。

　　含光强忍住痛，摸出火符拍在魔物肢节上。魔物吃痛松开利螯，含光摔落在巷中，一只房屋般高的蜘蛛浑身浴火，吱吱尖叫着跳跃逃远。

　　含光半边肩膀渗血，他挣扎起身，靠着一旁院墙查看是否中毒。背后院墙突然碎裂，含光身形不稳往后跌去，一只手扶抱住他，将他拉到屋中。屋中漆黑如墨，含光闻到阵阵血腥气。

　　黑暗中有人点擦了火折子，将案上一盏油灯点燃。这是一户寻常人家，一家三口正在酣睡，三岁小儿躺在母亲怀中，小嘴微张着，似乎梦见什么好吃的。如果忽略他身上的血洞，一切是那么温馨甜美。

　　素衣少女淡淡问道：“他们是不是很惨。”

　　含光再看下孩童父母，也都因胸膛破碎而死，似有物体透胸而出。他转向素衣少女：“念远姑娘，想不到这些妖魔杀之不绝，更为变本加厉了。“

　　李念远蹙眉道：“因为国师，全城的百姓都死了。”

　　含光一愣，脸色煞白，喃喃道：“难道魔物是要我的命，他们都死了。”

　　李念远从气海中抽出宝剑：“非也，他们要你好好活着，因为你活着一日，他们才可以取你的心头血，解开封印。而这些百姓，是用来滋养那些低等魔族的，这些魔族变强后，最好一举将你生擒。”

　　“那——”含光欲言又止。

　　李念远提起剑，剑指含光：“那如今唯有国师一死，身体化为灰烬，魔物断了念想。”

　　含光抓住长剑，直接朝自己心窝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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