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围观日常

　　沈宁解释道：“张大人，你的头冠歪了。”

　　自觉不该随便触碰，沈宁涨红了脸。

　　张熙朝猛然放开了沈宁的手，沈宁一下子就坐正了身体，眼睛不敢看张熙朝，四处乱瞟。

　　“出去吧。”

　　“啊？”沈宁看向张熙朝，可他已经恢复了一副清冷的样子。眼神一片清明，好像刚才如墨般浓重的眼色都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沈宁理了理身上的衣袍，“下官告退了。”

　　但是什么回应都没有得到，张熙朝已经在认真地办公。

　　沈宁动了动嘴唇，但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弯着腰把门带上后，就退出去了。

　　直到确认沈宁已经走远了，张熙朝才抬起头来，望着沈宁离去的方向久久地出神。

　　她不知道他的心猿意马，张熙朝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变得很不正常。

　　他在时刻想念着她，明明翰林院没有那么多事，他偏偏每日都来报道。

　　在经过她的位子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瞥几眼确认她的存在。

　　这是怎么了？

　　是个女子便罢了，可偏偏是个男人。

　　张熙朝心乱如麻，刚才把她拥在怀里的感觉涌上心头。刚才的心里的悸动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他慌乱的同时，竟然还有几分欢喜，是他怎么也忽视不了的。

　　张熙朝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冷静下来，一切都是会好起来的。

　　又坐了一会儿，张熙朝起身离开。

　　该到户部去了，自己不该这么频繁地来翰林院。连蓝田玉这个家伙都注意到自己来翰林院实在是太频繁了。

　　沈宁看到张熙朝从自己的面前经过，但是没有驻足，便过去了。

　　张大人还是那个严正端方的张大人。

　　沈宁叹了口气，低头看起了典籍。

　　张熙朝经过沈宁的时候，无法抑制自己心头的不平静，只能紧紧握住拳头，强忍着。

　　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自己对她却有着那样龌龊的想法。

　　他可以感受到，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就忍不住地颤抖。

　　那种身体上的微微抖动可以十分清晰地揭露他的内心。

　　张熙朝身量长，脚步也迈得又大又稳，张文只能小跑起来才能跟得上张熙朝。

　　——

　　几天下来，张熙朝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一早就去户部，一待就是一整天。

　　户部的人去禀报事情的时候十分小心，生怕惹这位侍郎大人不高兴。

　　张大人怎么最近不去翰林院了？

　　户部的官员整天在张熙朝如锐利的眼神的注视下办公十分有压力，都开始怀念起以前张大人日日去翰林院的日子了。

　　张文道：“大人今日去翰林院吗？翰林院那边堆积了些公文要大人处理。”

　　张熙朝笔不停，“不去。”

　　张文为难，翰林院那边的人都催了好几天了。可他也没办法啊，张大人的心思又怎会是他揣摩的了的。

　　前几天日日都要去翰林院，这几天又是怎么也不肯去。

　　张文为难地说：“那些公文该怎么办？”

　　张熙朝道：“叫他们送来便是。”

　　“是，大人。”

　　已经好几天没看到沈宁了，张熙朝有几次都不知不觉地走在去翰林院的路上，可是脚步立刻就拐回了户部。

　　兴许不见几次，自己就会忘记这种怪异的感觉了。

　　沈宁。

　　张熙朝的笔端不自觉地又落下了这两个字，张熙朝懊恼地把纸张揉成一团。

　　这几天，他老是做这样的蠢事。

　　直到傍晚的时候，张熙朝才从户部离开。

　　张熙朝离开后，户部的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收拾收拾桌面也回去了。

　　一顶轿落在张府的门口，过了一会儿，随从才叩了叩轿门，闭目养神的张熙朝才睁开眼睛从轿子里出来。

　　张文看着大人眉间的疲惫不忍心叫他。这大人不仅对别人严厉，对自己更是严格。人人只看见张大人少年得志，为官一路青云直上，可曾见过他披星戴月的每个晚上？

　　张府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原来是沈宁。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张熙朝的脚步顿了一下，她来干嘛？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最近没去翰林院，所以特意来找他的？他掩住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

　　沈宁见张熙朝来了，小跑着上前道：“高翰林派下官来给张大人送公文。”好像是在解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果然张熙朝的脸色马上就阴郁不少。

　　张文也不明白明明刚才心情还不错，怎么又这样了。

　　张熙朝说：“以后叫底下的人送来就好，不必亲自来。”

　　沈宁被这样一说，以为张熙朝不喜欢她来送。

　　“是，大人。”

　　沈宁把怀里的公文递给张熙朝，张熙朝看着她却没有接过她递过来的公文，沈宁只好把公文递给张文。

　　沈宁道：“既然公文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既然张大人不想看到她，她还是先走吧。

　　没想到张熙朝却开口道：“用过晚膳了吗？”

　　沈宁顿住脚步，“啊？”摇了摇头。

　　张熙朝道：“我也还没。”

　　沈宁不明白，道：“那张大人辛苦了，赶紧去用晚膳吧。下官就先行一步了。”

　　张熙朝冷笑。

　　张文看得实在是着急，张大人明明是想留沈大人进府用晚膳，可是怎么就不肯说出来呢。拐弯抹角，要是他是沈大人，看张大人这副表情，能知道是留用晚膳？

　　张文道：“大人是想留沈大人用晚膳，不若沈大人一起来吧。”

　　张熙朝瞥了一眼张文，似乎是在怪他多嘴。

　　张文无辜，沈宁不安地看张熙朝。

　　还是一副冷冷的表情，还没等她拒绝，张熙朝已经大步回府，抛下一句话：“还不跟上，难道是我府上的饭菜沈状元看不上？”

　　沈宁哪敢啊，既然张大人这么说了，沈宁只能跟上张熙朝的步伐。

　　晚膳早就备好了。

　　沈宁跟在张熙朝的后面，走进他的院子，感到很不好意思。

　　张熙朝已经坐下了，沈宁还愣愣地站着。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一脸新奇地看着沈宁。张大人头一次带人回来用膳，还是个俊俏的小少年。几个布菜的丫头看着沈宁都悄悄地红着脸。

　　贴身伺候张熙朝的都是小厮，院里的丫鬟都近身不了。被张大人冷冷一看，腿肚子就发抖了，哪里敢近身伺候。

　　张大人年纪也不小了，院子里也个通房丫头的没有。前几年还有几个胆大的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想勾引张大人，无一例外地被发卖了。

　　据说看到丫鬟们爬到他的床上，一向不动声色的张大人气得手都在发抖，说是谁以后再敢这样全部打十个板子发卖出去。

　　立刻就吩咐了下人把房间里的物品通通换一遍。

　　至此就再也没有敢爬床了。

　　张熙朝阴沉地看着几个丫头脸红地看着沈宁，冷声道：“还不坐下，难道还要我亲自请你吗？”说着，眼神示意布菜的丫鬟们出去。

　　府里的丫鬟们都是精心调教过，尽管还是在偷偷地瞥沈宁，可不敢明着表现，都听话地退了出去。

　　沈宁听了这话，心里不免感到委屈，好端端的，为何张大人对她讲话都是这样充满敌意的？

　　她自问没有得罪过张大人，平时对张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也都尽心尽力地完成。

　　可是张大人为何总是这样对她。

　　张大人看起来虽然严肃，可除了对她，对其他人都没有一出口就是火药味。

　　她到底是哪里惹张大人不高兴了？

　　沈宁坐在位子上，心里忍不住难过。只是埋头吃饭，连看张熙朝都不愿意。

　　张熙朝看着沈宁一直低头吃饭，也不说话。知道自己话说重了。明明不想这样的，明明想和她一起吃饭，可为何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话。

　　张熙朝知道自己不善言辞，可是为什么和她说话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沈宁埋头，眼前回来就出现一双筷子。

　　张熙朝给沈宁夹菜，有些别扭地说道：“多吃点。”

　　沈宁抬头看着张熙朝，受宠若惊，可是她实在不喜欢吃青菜。

　　张大人给的又不能不吃，沈宁偷偷瞄了张大人一眼，趁张大人不注意用筷子把青菜拨到一边。

　　“吃掉。”

　　耳边传来张大人严厉地话语，沈宁手一抖，把青菜塞进嘴里。

　　沈宁在心里微微叹气，张大人讲话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喜欢用命令的语气？

　　后来张熙朝又给沈宁夹了几筷子的青菜。沈宁看着张熙朝夹来的青菜，在他严厉的目光里说不出拒绝的话，委屈地把青菜塞进嘴里，真是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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