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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翰林院。
张熙朝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盯着那个毛笔盒子看了许久。身边的侍从也不敢提醒他,毕竟张大人的脸色实在不好看。
跟了张熙朝多年的侍从也没有想到,堂堂一个侍郎大人给一个小翰林送东西,还有被拒绝的道理。那位沈状元到底是个什么人,多少人想巴结张大人都没有机会。
张熙朝无奈地笑了一下,自己这是怎么了。最终还是把那支沈宁没有收下的毛笔收起来。
这一低头办公就是一个上午。
等到张熙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很高了。差不多是晌午的时候,办公了一早上,连张熙朝都有些腰酸背疼。
张大人是个肯踏实做事的人,常常办公就是一天。只是今天心情有些急躁,竟然才坐了一个早上就坐不住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使他一直惦记着一样。
张熙朝从内厅走出去,翰林院刚刚入院的翰林们,大多数都已经走光了。剩下的看见张熙朝走出来,都站起来问候张熙朝。
张熙朝微微点头,绕过他们。
脚步不自觉就绕到沈宁的位置上。
早晨来的时候,沈宁还在位子上,现在人不见了。张熙朝皱眉道:“沈宁呢?”
姜淮还在翰林院,听到张熙朝这么问,暗自替沈宁担心,以为张大人找她有要事,只好解释道:“刚刚杨陵杨大人来找沈宁,沈宁便跟杨大人出去。大人可是有什么要事交待?等她回来了,下官就转告她。”
听到杨陵这个名字,张熙朝不自觉间眉头就越皱越深。
这个名字听了十几年了,都没有最近来的刺耳。这个杨陵怎么回事,跟沈宁什么关系,他一个管理大理寺的,来翰林院干嘛!
况且沈宁不过是个观政的翰林,能有什么事要单独出去谈。
姜淮看着张大人面色的不好样子,屏息,生怕触怒张大人。以为张大人这是因为沈宁不在而生气。
姜淮拿眼风装作不经意,但是一直在观察张熙朝的表情。这位张大人实在是太严肃了,连发怒时候都比旁人更有震慑力,他竟然一句话都不敢说。
翰林院连那些几十年资历的老翰林都不敢跟张大人争论。何况是个刚入仕的姜淮。
翰林院还没走的翰林们也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张大人好端端的,问到沈宁怎么就脸色不好起来了。
看来这位沈状元,运气到了尽头了,开罪了张大人,以后在翰林院能混得下去吗?
终于,张熙朝开口道:“你去做事吧。我在里头等着,等她回来叫她进来找我。”
说完转身就回到内厅。侍从忙不迭地跟上张熙朝的步伐。
留下翰林院一众人面面相觑,沈宁完了。
回到内厅,侍从试探性地开口道:“大人不去用午膳了吗?这个点了,大人办了一早上的公也该去休息休息了。”
张熙朝摇了摇手,示意不去。
侍从也不敢多言,只是默默退下,到茶房沏茶。
茶房有专门伺候着的人,看到张大人的侍从张文来了。连忙沏了茶端上来,张文急急地吞了一大口,叫人专门沏一壶好的茶,然后就端来了。
张熙朝这时候没有在对户部的账,只是坐在位子上,张大人任何时候都是一副端正的样子。即使坐在位子上休息,腰板都挺得直直的。
张熙朝手上缠着一串佛珠,总是无意识在摆弄着佛珠。侍从放下茶后,便退到一旁去了。看着张大人以那样一副表情坐在那里,张文心里也为咱们这位沈状元捏一把汗。
张大人很少对翰林院这么上心,新来的翰林们都是交给那些老翰林去带的。自己亲自带人还是头一回。
要是是个懂事的人,还不鞍前马后伺候着,能得张大人指点,以后还怕没有官做?
这位沈状元倒好,中规中矩地把张大人交代下来的奏折看完了,旁的话真是一句不肯多说。他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只见旁人巴结张大人,张大人不收礼的。
这张大人那天回去,亲自到库房精挑细选了这支毛笔,还不够,特意又亲手挑了个匣子装起来,眼巴巴地叫送去给沈大人,结果给人退回来了。
沈宁和杨陵用完膳回来了。
杨陵把沈宁送回翰林院,沈宁道:“杨大人就送到这里吧,大理寺事情繁忙,大人早些回去吧。”
杨陵见她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送下去了。这几天他来韩林院找沈宁,沈宁一概说没有时间,说是张熙朝给她了任务要完成。
今天能跟她一起用午膳已经很高兴了。
沈宁到翰林院,就想起那天被张熙朝说的那件事。于是说:“杨大人其实不用客气。你送我的那支毛笔原来如此珍贵,我竟然不知。”
要是没有用过还能还回去,结果自己已经把那支毛笔沾了墨水写了字了。
杨陵说:“莫要客气。你喜欢便是最好,咱们之间不要提什么珍贵不珍贵。我看最珍贵的莫过于我们之间的情谊了。”
沈宁不知为何杨大人对她一见如故,屈尊降贵来和她交朋友。听他这么说,反而觉得很羞愧。该要回些什么礼才对。
可是自己家的东西哪有杨大人家的东西来得宝贝。
沈宁道:“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杨陵看她这样子,瞥见她腰间的玉佩。这东西该是她的贴身之物,几次见面,杨陵都看见她佩戴。
杨陵这时候也忘了什么礼节不礼节的,竟然脱口而出:“若是感到不好意思,不然你也赠与我一物,这样就算是持平。”接收到沈宁错愕的表情,杨陵补充道:“古时候,知己相交交换贴身的玉佩,不若我们也仿照他们。”
沈宁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既然杨大人这么说,那就赠予玉佩吧。
听娘亲说,这块玉佩也不是凡品。是她出生的时候,家里偶然得到一块珍贵的玉石,于是就给她打了一块玉佩。
沈宁把玉佩递给杨陵,说道:“虽然比不上杨大人的东西,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希望杨大人不要嫌弃。”
杨陵接过沈宁的玉佩,玉佩之上仿佛还有沈宁手握过后留下的温度。他不过试探性地一问,没想到真的要来了。
他看着玉佩上的字,是一个宁,这果真是她的贴身之物。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怎么会嫌弃呢,求之不得。
沈宁看日头不早了,于是告辞道:“翰林院还有事,就不再逗留了。”
杨陵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
杨陵摸着手上的玉佩,十分珍惜地把它放到自己的怀里。
在原地还驻足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沈宁才回到翰林院,姜淮就小声地把沈宁叫过去。沈宁不明所以,姜淮干嘛这样神秘兮兮的。
姜淮说:“刚才张大人来找你,结果你不在,看张大人的脸色好像很不好。“
沈宁的心沉了一下,慌忙问:“张大人现下在哪里?”
“还在院里,恐怕是不太高兴。听他身边的张文说,张大人连午膳都没用,叫你一回来立刻去找他。”
听了这话,沈宁哪里还能等。张大人找她是有急事还是什么,脚步不歇地就朝张大人办公的内厅走去。
张熙朝见沈宁来了,用眼神示意张文出去。
张文立刻退了出去,沈宁给张文递了眼色,张文只给沈宁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然后便把门带上了。
沈宁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了。
“刚才去哪了。”
还没等沈宁开口问好。迎面而来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沈宁不明所以。
张大人的语气怎么那么像丈夫外出,妻子在家中苦苦等待后的质问。
沈宁如实回答:“与杨陵杨大人出去用午膳了。”
张熙朝眼神一眯,透露出危险的光芒。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专门一起用膳的程度了?况且大理寺里翰林院有一段距离,杨陵有必要跑这么远过来就为了用一次午膳吗?
沈宁以为张大人是嫌弃她外出时间太久,于是补充道:“我用完午膳就立刻回来了。”
张熙朝冷哼了一下,他才不信呢!
沈宁想,难道张大人连放下属去吃饭的时间都不肯留?
张熙朝示意沈宁坐到他身旁,沈宁不敢坐,那眼神看着张大人。
张大人眼神一凛,沈宁立刻坐下了。
“张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吩咐?”沈宁莫名其妙地坐在张熙朝的身边,感受到旁边人的气场强大,实在是很不自在。
张熙朝反问:“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沈宁连忙否认,他是上司,她是下属,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张熙朝的身量修长,站起来的时候,沈宁都够不着他的肩膀,即使是坐着,张熙朝也比她高出许多。
所以当张熙朝俯身靠近沈宁的时候,沈宁的心脏忽然就乱跳。
张熙朝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奏折,瞥了沈宁一眼。
“你这本奏折批得不好。”
沈宁凑过去看。
沈宁猝不及防地离他这么近,张熙朝低头,只能看见她的头发。摸起来一定是软绵绵,张熙朝的脑子不自觉就冒出来这样的想法。
沈宁还在看那本奏折,仿佛在思考张熙朝刚才的话,仔细地想想,是有些不妥当。张熙朝一动都不敢动,双手也攥得紧紧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住不去触碰她。
沈宁似乎没有发现张熙朝不自在的表现。还凑过去看张熙朝拿在手中的奏折。
她格外娇小,从后面看,就像是张熙朝把沈宁抱在怀中一样。
张熙朝打起十二分注意力,才能压制心里突然升起的悸动。
等到沈宁抬起头就看见张熙朝愣愣地盯着她看的眼神,是那样的专注和认真。
沈宁看见张熙朝的束发的头冠有些歪了,还没有等脑子反应过来,手就已经上去把头冠扶正了。
只是还没等她触碰到张熙朝的头冠,张熙朝的手就猛地抓住沈宁的手。
“别动。”
沈宁的耳边响起张熙朝有些低沉的嗓音。
然后整个人就被他抓在怀里。
陌生的气息涌进鼻子,沈宁的头脑也有些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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